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这句话。
贺云不想司玉太辛苦,手刚准备推开小脑袋,却在触摸到发丝时——
“嘶——”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司玉的后脑勺。
贺云低头看他,却发现司玉也正看着自己。
干净清澈如同一泓泉水般的双眼,出现在柔顺发丝和杂乱偏硬的黑色毛发中。
贺云的心跳从未如此剧烈。
结束时,司玉意有所指地看了墙上的钟表。
贺云没理会这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起身长臂揽过他,抽出纸巾放到他嘴边。
“吐出来。”
不料,司玉摇摇头。
“咽下去了。”
贺云呼吸一滞,黑眸愈发黑沉。
他越这样,司玉就越想逗他。
司玉张开腿,坐进贺云怀中,问:“老公,喜欢吗?”
贺云没说话,握住他腰间的手加重了力气。
司玉低低笑了一声:“老公,要检查一下吗?”
说完,他张开嘴,探出舌尖。
下一秒,舌尖被含住,连同司玉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我爱你。”贺云微微支起身,看着他,“司玉,我爱你。”
紧接着,司玉失去了亲吻的主动权。
他与贺云食指紧扣,越抓越紧,片刻不愿分离。
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但在今夜,只有一种。
司玉断断续续哭了很久,直到晨曦漫上窗台,他也未能合上眼。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金色日光斜斜照进屋外走廊。
放在他腰上的热水袋已经不算太烫,温温热热的,反而让酸疼蔓延上来,不大舒服。
“醒了?”
贺云拿着新灌好的热水袋,几步迈进房间,将司玉从被子里抱起。
“贺云……”
“嗯。”
贺云架着他,三两下将热水袋用毛巾裹住后,按在后腰。
“还疼吗?”
回答他的是司玉在肩头狠狠咬下的一口。
“你是狗吧。”
贺云笑了笑,捧起他的脸,认真地汪汪叫了两声。
司玉被逗笑,再次扑进他怀中。
司玉:“想你。”
贺云:“嗯,我也是。”
司玉:“一步都不想离开你。”
贺云:“嗯,我也是。”
司玉皱起眉,挠了他一下:“你好偷懒,就没有自己想说的吗?”
“说不出来。”
贺云埋进司玉的蓬松的发顶。
“说出来会很自私。”
“我想听。”
闻言,贺云松开了他。
“司玉,你知道霍尔梅特群岛吗?”
司玉摇摇头。
贺云摸着他的脸:“在北太平洋,常年被寒流侵袭,甚少有人踏足的群岛;如果是十七岁的贺云,会买下其中的一个岛屿。那里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人会打扰我们。”
司玉心脏突突跳动,不是因为贺云弦外之音的「违法乱纪」,而是——
“如果,你在十七岁遇见我,你……”司玉喉咙一阵发紧,“你,你会喜欢我吗?”
贺云没看出他的紧张,从最为理性和客观的角度,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沉默的时间太长,这令司玉双眼垂了下去,浓密的睫毛轻微颤抖。
是啊,十七岁的贺云站在金字塔的最顶尖,拥有难以衡量的财富和权势。
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一个……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不会去猜测还未发生,或是「如果当初」。”贺云抬起他的下巴,“但如果是你,我想,无论什么时候遇见,我都会喜欢你。”
被触摸到的肌肤,酥酥麻麻。
司玉眉心一跳,握住他的手腕,问:“那你在十七岁,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没有。”贺云如实回答,“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
说完,贺云看见司玉噘起嘴,双颊微微鼓起,好似河豚。
“怎么啦?”
贺云捏了捏他的脸。
“骗子!”
“……”
贺云看着忽然生气,把自己裹进被窝的司玉,摸不着头脑。
他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我真的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司玉:“我知道!”
贺云:“那……”
司玉:“所以,你是骗子!”
贺云愣愣地不知所措,最后生怕司玉把自己憋坏,钻进了被窝。
“老婆……嘶——”
贺云任由司玉咬了自己好几口,才总算把人哄好,抱下楼吃饭。
厨房还没弄好,司玉也没什么胃口,贺云就简单做了些沙拉和果汁。
“这是茴香头,如果不喜欢就不吃。”贺云拿起餐巾,擦拭着司玉嘴角的果汁,“我多放了你喜欢的牛油果和番茄。”
如他所料,碗中的洋葱和茴香头,司玉一点没动。
担心他吃不饱,贺云带他上楼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再吃晚餐。
司玉:“贺云。”
贺云蹲着他扣好牛仔裤的纽扣,没抬头地“嗯”了声。
司玉:“你在家里待着会觉得无聊吗?”
贺云手指顿住,几秒后,他站起身,继续给司玉整理衣领:“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想出去工作吗?”司玉握住他的手,“比如,摄影师?”
贺云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司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企图让语气听上去自然些:“上次你给我拍的广告和宣传照,品牌很满意,也有其他品牌在问你的情况。”
贺云转身拿起黑色渔夫帽,问:“你想我出去工作吗?”
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家,会很没用吗?
他想告诉司玉,他的账户上虽然只有几百万英镑,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他只想在家陪着司玉,他不想再让司玉哭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能养活自己和不去工作,这是两码事。
司玉别过眼,看着原本凌乱不堪的包架,如今被贺云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按照颜色和大小进行了摆放。
在家,真的很无聊吧。
可能还会无聊到去认识其他人。
“嗯。”司玉说,“出去工作吧。”
贺云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但他依旧伸手拍了拍司玉的头,微微弯腰与他平视:“好,你想让我去工作,我就去。”
不,我不想,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司玉挤出个笑,慢慢点头。
-
“诶,你们看了吗?Julia Elliott护肤品的最新广告,拍得好棒!”
“我知道,那个工作室还拍了沈建药企的宣传片,前段时候一直在热搜上挂着,还以为是好莱坞赛博大片呢!”
“也不知道是导演有审美,还是摄影师,好久没看到这么抓人眼球的广告了。”
“都挺厉害的吧。不过我听说,那个摄影师是个一米九的混血,长得超帅!!!在片场还被人以为是model!”
“真的假的?”
“真的,我看过花絮,是真的帅!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那肌肉线条,身材简直就是雕塑!”
“怪不得从来不拍人呢,估计是入不了他眼,还不如看自己。”
“他拍过,之前……”说话的人朝着闭眼化妆的司玉使了个眼神,“……的香水广告就是那个摄影师拍的!”
“那果真是凡夫俗子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像司玉那样才行。”
化妆师正在扒拉司玉眼皮,给他化内眼线,不料,双手抱胸的司玉忽然笑了声,眼线膏笔直接歪了条出去。
化妆师:“司玉哥,对不起!”
司玉笑着摇摇头:“是我的原因,没事。”
司玉知道贺云有多厉害,也不需要从其他人口中得到肯定,但是,听见有人夸自己男朋友还是开心。
一年前,司玉给贺云买了濒临倒闭的摄影工作室。
不仅解决了员工失业和欠薪的问题,还给贺云的前期筹备工作减少了很多压力。
贺云掏钱的时候,他拒绝了。
并不是想给贺云省钱,他巴不得贺云变成穷光蛋,一辈子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永远离不开自己。
他只是想整个工作室的员工明白,到底谁说了算,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必须向他汇报。
例如,在贺云领着工作室步入正轨后,聂双立刻找到HR.
HR看着聂双递来的辞退list,半晌说不出话来。
HR:“聂先生,这些摄影师、助理和员工,工作态度和能力都不错。为什么要辞退他们啊?”
聂双:“哦,前面三个是半夜凌晨给贺摄发「睡了吗?」,中间三个是给贺摄做手工便当,后面三个企图偷拍贺摄和大老板照片。”
HR:“……明白了。可这个赔偿,我该怎么谈?”
聂双:“大老板说了,2N,按你们上家签订的劳动时间算。”
HR:“!!!好谈,我现在就去。”
聂双:“等等,大老板还说了,以防赔偿太高,有人动了歪心思,还有一句话让你跟员工做约谈的时候说清楚。”
HR:“什么话?”
聂双微微一笑。
五分钟后,HR脸色惨白地走出会议室。
她颤颤巍巍地在平台发布了招聘信息,按照要求,重点备注:【有稳定交往对象的lesbian优先】
她觉得这个要求出奇的正常,毕竟,再没有什么比她刚听到的话更离谱的了。
“司玉,他到底是明星,还是黑X会啊?”
打了个寒战。
“没关系,给得多给得多!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贺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无意间发现那条重点备注时,眉毛还是抽动了一分。
“怎么了?”
司玉问。
贺云摇摇头,收起手机:“没事。”
他接过司玉手中的毛巾,将人抱到腿上后,慢慢擦起头发。
贺云:“不该现在洗的。”
司玉:“嗯?”
贺云:“一会儿又会流汗。”
司玉笑着扑倒他。
-
转眼间,河冰碎裂,河中满是融冰后的淙淙流水;河岸上的柳条,也被春风吹得抽出嫩芽。
司玉状态和春日里所有复苏的万物一样,肉眼可见的好转。
不单是粉丝都在讨论的:最近宝宝心情都好好哦!
还有是狗仔都在讨论的:司玉居然跟我打招呼了!
更有是代拍都在讨论的:这脸真绝美貌又翻了倍!
但最开心的还是聂双和欧小风。
聂双看着放在箱底、快一年都未再开过的药盒,着实替司玉开心。
聂双:“这贺云啊,还真是个宝贝,比什么药和医生都靠谱。”
欧小风连连点头,顺道把他们四人小群里,司玉刚发的晚餐照,转发给了沈确。
“我都不用去催司玉哥吃饭。”欧小风滑动屏幕,“司玉哥自己就会乖乖吃饭,再拍照给小云哥。”
聂双欣慰地点着头。
突然,他一把夺过欧小风的手机,死死盯着最新的照片。
欧小风被吓了一跳,问道:“双哥,怎么啦?”
聂双咽了下口水,点开照片:“你把这张,直接转发给沈总了?!”
“对啊,有什么不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照片上,除了摆出嘟嘴、wink、端盘pose,但又因为是司玉的脸,而不显得做作,只有可爱的司玉,以及P上去的Q版圆润小字:
「宝宝有好好吃饭,老公你在江城也是哦~啾咪」
千里之外的江城沈建总部大楼。
沈确拿着手机,愣了足足一分钟,随后,端起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英俊男人,低声浅笑,问道:“怎么了?”
沈确将手机放到玻璃桌面,但没舍得熄灭屏幕:“可能,是发错了。”
男人瞥了一眼,眉梢轻挑。
“明年沈建的布局,我想往影视行业再走一步,你那边……”
嗡嗡
男人的话被沈确手机的振动打断。
二人默契对视。
沈确接起电话。
欧小风:“沈总!那个,刚刚那个图片,是,是我不小心发错了!那,那是司玉哥发给……啊啊啊!”
电话那头传来聂双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你说这句干什么!!!”
沈确:……
欧小风:“沈总,就是我发错了,对不起沈总!”
“我、知、道。”沈确咬牙切齿,“还用你提醒我吗?”
沈确愤而挂断电话,眼皮直抽抽。
对面的男人递来酒杯:“来。”
“影视行业不景气,你别急着进。”沈确接过酒杯饮下,定了定心神,“阿回,那块地报价谈好了吗?”
沈回点点头,将身旁的文件递给他:“50.”
沈确没拿,意思是你看过,我放心。
沈确:“不算多。等到正式批文下来,转手至少能再卖10个亿。”
二人从买地谈到沈确新收购的清洁能源公司,再聊到沈回近来打算做生物科技,最后说到了沈确父亲。
“大伯忌日要到了,你和司玉几点去,我和你们错开。”
沈回从酒柜里挑了瓶白兰地,转身扬起酒瓶,却没能得到沈确的答复。
无论是刚才的问题,还是对这瓶酒是否满意。
只见,沈确扯掉领带,拿起快见底的威士忌酒瓶直接喝了起来。
沈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再多问,给自己倒了杯后,将整瓶酒都放到了沈确面前。
血脉相连、拥有同一个姓氏的堂兄弟,就这么享受着并不尴尬的沉默。
二人有三四分相似、又皆是俊美无俦的脸上,很快就染上了红晕。
打破沉默的,是沈回的电话。
他语气极为温柔地对电话那头说,自己会晚些回家,让对方早点睡;最后又像是拗不过对方,承诺会在对方睡着前到家。
“我也想你了。嗯,等我回来。”
沈回刚放下手机,脸上就被扔了条领带。
沈回:。
“都姓沈,凭什么你这小子的感情就一帆风顺。”沈确对着沈回龇牙,“这都三年了,还这么黏你。”
沈回:“因为我不是混蛋。”
沈确:……
沈回:“你当年做的事情,的确挺混蛋的。”
沈确:……
沈确被说得哑口无言,拿起外套,晃晃悠悠站起身。
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我记得,你……你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沈回:“无可奉告。”
沈确:……
沈回:“你问他做什么?”
沈确:“他不是想学摄影吗?”
沈回点头。
三天后,H&Y工作室的大门被推开。
贺云还在跟司玉煲着电话粥,没有抬头。
但抬头的众人,都在来人摘下帽子的那一刻看呆。
齐肩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狐狸眼雾蒙蒙带点灰,眼尾和鼻尖各有颗小痣,笑起时,像是写着的「勾人」两个字。
“嗨!”男人乖巧挥手,“我找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