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爆料说CB可能会有跨年特别录制, 于是跨年当天,早早地就有一部分乐迷来到园区外守候, 盼着能拍到些上下班路透。
上次拿到一手烤冷面内部消息的乐迷也跑到之前的固定蹲守点,在东门的小角落架好机位,说不定能拍到些CP神图。
正要开机,没想到一个黑色背包从天而降,差点砸到她的相机,于是她下意识就接住了, 没什么重量,像个空包。
下一刻,一个影子笼罩住她, 一抬头,竟然又是南乙。
南乙似乎也有些讶异, 挑了下眉。
“我说我的包落地怎么没声儿。”
她抱着包,舌头打结:“南乙你你你……”
南乙跳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喜欢秦一隅, 好像还是一直都喜欢, 他天然地没有反感。
他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把自己的包拿走, 语气冷淡地学着对方的口吃。
“你你你害得秦一隅没吃上烤冷面。”
说完, 他直接朝摩托车走去。
“你又、又偷溜!”
“是的,帮我保密。”
“那你再卖他一次!”
“不行。”南乙跨上车, 手里夹着头盔。
“为什么?他骂你了吗?”
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南乙被逗乐了,笑了一下, 但很快戴上了头盔, 声音闷在里面, 但依然能听清。
“他脾气很好。”
那个黑影和黑色摩托一起一溜烟儿消失在冬日的灰白街道, 她原地杵了半天,忽然发现,刚刚南乙拿包的时候,手指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的,被阳光照得晃眼。
是戒指吗?
就应该拍照的!
这一次的偷溜非常临时,但南乙还是在出来之前提前预约,因为打算速战速决,回去写歌。元旦将近,到处都是辞旧迎新的装饰,就连这条小街的入口,也立着happy new year 2025的巨大立牌,被一众红色系的鲜花簇拥着,不少路人站在前面打卡,每个人的笑容都很幸福。
过去的几年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那种群体化的喜悦和期盼就像海啸一样席卷了他,因为他的痛苦是那么渺小,那么格格不入。一滴黑色墨汁被海浪裹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站在最后一天的关口,意味着他又虚度了一年,付出的精力和时间都化作泡影,他仍旧没能达成目的。辞旧迎新,意味着还有源源不断新鲜的牺牲品,而身为“旧”的那一个,还浸泡在这场无休止的循环里,什么都改变不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好几天没联系的祁默发来的邮件。南乙打开邮箱查看,很简短的一条。
大致读来,是近段时间难得的好消息。
[老师那里的硬盘拿到,不太好修复,我试试,不过笔记本数据修复出来了,信息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我整理成几个加密文件,附件传你,密码还是之前那个。你确认过后,再告诉我要不要按照原计划投给媒体。]
南乙比想象中平静,一一下载了附件,但他发现最后一个是空文件,点开后自动跳转到一个链接里,打开来,是一张相当复古的电子贺卡,甚至还播放起新年快乐歌了。
他实在意外,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络很少会有计划之外的内容,大部分都苦大仇深,这种喜庆的祝福看上去更像是恶作剧。
关掉了电子贺卡,南乙锁了屏。
“小帅哥,你好。”
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他扭头,看到一对年迈的夫妻,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摘下耳机,他听见大爷说,能不能帮他拍张照。
“当然。”
他接过手机,帮两位老人拍下纪念跨年的照片,看着他们挽起来又交叠握住的手,还有手上朴素的银质婚戒,忽然生出一丝平和的温暖。
“你拍得真好看,谢谢谢谢。”大爷接过手机,拿给一旁的妻子看,“漂亮吧?你看背后这个花儿……”
听到背后店主喊着“刚刚预约的客人,你的订单好了哦。”,于是南乙转身走回店里。
谁知身后传来大爷的一声“新年快乐”。
南乙脚步一顿。
他发觉这一天与过去不同,仿佛基因改写。巨大的被吞噬感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种平和的注视与接受。
出来后,他将买到的东西装进包里,手里拎着单独的窄窄的小纸袋,上了车。骑车驶过这条街区,他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看到了方才那对年迈的夫妻,于是停下了车,按了一下喇叭,打开头盔的镜片。
两位老人果然回头,看到他露出的眼睛,愣了一秒,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朝他走来。
“小伙子,是你啊。”
南乙戴着头盔点头,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们。
“新年快乐。”
等他离开后,恩爱的老夫妻拆开纸袋包装,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枝开得正好的红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回到卧室补觉的秦一隅是被一阵淡淡的香气唤醒的。
大约是在天台被冻着了,又或许是昨晚南乙醉酒的疯话太深入人心,他蒙头睡着之后,做的梦也全是天寒地冻的,好像真的一头扎进了西伯利亚,呼吸仿佛有刀子划过鼻腔,又痛,又能嗅到铁锈和腥甜的味道。
他在广袤空旷的苔原和雪地里逃命似的奔跑,追着一头黑灰色的狼,浑身快冻僵了,最终被一个不小心,掉进冰窟。谁知里面并非冰冷刺骨的冰水,而是一片温暖的花海。
太真实了。
他忽然睁开了眼,鼻子嗅了嗅,扭过头,发现南乙根本不在,代替他出现在枕头边的,是一个黑色的大包,上面贴着一个纸条。
[打开]
秦一隅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把这个看起来大到可以杀人藏尸的包拉开,然后懵在原地。
里面竟然是一大束多头玫瑰,层层叠叠,花瓣繁复,白色到玫粉的渐变,极致地浓郁,极致地艳丽,看到的第一秒就侵占眼球,漂亮得张扬又霸道。
是他曾经偷偷扎在南乙头发上的“狮子座”。
挤挤挨挨的花朵上,插着一张黑色贺卡,银白色的手写字。
[To秦一隅:
热烈庆祝学长复出首场演出取得圆满成功。
新年快乐吉他手。
From:幽灵
2024.12.31]
他莫名其妙开始傻笑,并且将头埋在这一大束花里,嗅了很久,仿佛回到了梦境里的花海。
偷偷溜出去买的?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秦一隅又嗅到另一种香气,起床走到桌边,发现竟然是一碗打包好的烤冷面,打开被热汽蒙上水雾的袋子,香味儿直冲鼻子。
在南乙的眼里,好像没有什么浪漫不浪漫,俗气不俗气的概念。他只是觉得看完一场演出需要送上鲜花庆祝,恋人没吃到的东西要补上,这些小事都值得翻一次墙、犯一次规。换一个人,无论是站在花店门口还是路边摊前,都没那种纯粹感,可南乙这么做,就很酷。
和他翻山越岭就送一个小枕头一样酷。
不同于很期待亲眼看见反馈的秦一隅,南乙送东西总是像“扔石子”,扔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那些涟漪。
就比如他现在,又钻进排练室写歌。
“是这样的一段intro,秩序感很强的重复段落,可能会循环整曲。”南乙站在电子琴旁,用钢琴音色弹了一小段旋律,看向一旁的严霁,“但我想要一个很冷的合成器音色。”
严霁笑了,抬手试了一种音色,问:“这样?俄式后朋常用的音色。”
南乙垂着头听了一会儿,自己也弹了一遍:“工业感再强一点,去人性化的,最好是像机器一样。”
严霁思考了一会儿,“我大概明白你意思了。”他换了一种更失真也更冷峻的合成器,弹奏方式也用了更精准干脆的节奏,有种迷幻而严密的电子浪潮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南乙抱好琴,压着这段合成器旋律进了贝斯。强烈而规整的低频加入进来,后朋的味道更重了。
迟之阳两手捧着脸,低头闭眼听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带着规律又密集的鼓点融进贝斯里。
南乙看过去,意外发现迟之阳换了新的鼓棒,是很漂亮的银白色,敲击时泛着不明显的炫彩,和他新的监听耳机好像是同色系。
但因为在写歌,他也没多问,认真听迟之阳的鼓。
冷峻的鼓点加上低频的共振,营造出一密不透风的感觉。
“好听啊。”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一齐抬头,看到的是靠在门框上微笑的秦一隅。
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笑着说:“有种一个机器人走在冰天雪地里,马上要断电了,但被指令控制着,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步频继续走,下一秒可能就会要故障、摔个粉碎的感觉。”
严霁一听,挑了挑眉:“好精准的描述,可以写在专辑内页的程度。”
迟之阳也停下来,“不知道以为你写的呢,缺勤主唱。”
“谢谢夸奖,缺心眼儿鼓手。”
秦一隅怼完,走到南乙跟前:“咱们比赛的歌儿写出来了?”
“算是吧,总觉得还差一点儿。”南乙仰头靠在沙发上,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
“词儿写完了吗?什么主题啊。”
“情歌。”南乙随口说。
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震惊:“啊?”
“可是我觉得这听起来比较像悬疑片的ost诶。”迟之阳顿了顿,“还是东北拍的,大雪里藏尸的那种。”
南乙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就是情歌。”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编曲大致拉出来,正要试着加唱段进去,就被节目组临时通知参加新年特别直播。
恒刻是节目组通知的第一组,还被安排了任务,南乙和迟之阳先去直播场地备采,严霁和秦一隅则分别拿着任务卡去通知1 组和2组的乐队。
好巧不巧,秦一隅抽中了2组,他怀疑节目组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就想看他和无序角落之间起冲突。
没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带着手持相机,只身前去2组的排练室。
好在场面没想象中尴尬,他敲了敲无落排练室的门,里面那个接替他的新主唱梁越起身,接过了任务卡。
他表情不好不坏,看到秦一隅总有种恐怖片主角握着斧子不得不咬牙面对终极大boss的感觉。
其实秦一隅也理解,毕竟自从梁越担任主唱,唱衰的声音就没停过,无落越是受关注,开的演出越多,他越是频繁地被拿来作比较。
秦一隅想,要是换作是他,站在台上的每一分钟都活在前一个人的影子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南乙怎么没来?”背着吉他的殷律突然直愣愣开口。
秦一隅也毫不客气道:“你猜啊。”
从无落的排练室出来,依次来到关系要好的刺杀旦和尤引,相当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还和他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
“哎闽闽,那个星星灯我用完了,我晚上拿你房间去。”
“好啊,我再挂回圣诞树上。”
最后是ReDream的排练室,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人,秦一隅拿着任务卡,想着要不要去他们宿舍找,但实在没交情,他甚至不知道RD的宿舍在哪一层。
巧的是,许司从无落排练室走了出来,见秦一隅杵在RD排练室门口,又忘了一眼没开灯的房间,大概猜到。
“他们住我隔壁。”许司说,“我带你去吧。”
秦一隅也没推辞:“好啊。”
电梯里,许司始终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又想到他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大束鲜花,和那张合起来看不见内容的黑色卡片,心里有许多想象,但什么都没说。
他领着秦一隅来到RD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但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那谁的卧室,开着灯呢,有人吧?”秦一隅说。
但没人应,为了任务,他们还是走进去,但秦一隅提前关了摄像机。
房间拉着窗帘,只开了浴室灯,秦一隅敲了敲开着的卧室门,床上分明躺着人,但却没人应。
看到隐约可见的蓝色头发,许司轻声喊:“阿丘?”
秦一隅却先一步来到床头柜边,因为他看到上面有药盒,本来心里一紧,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但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又稍稍缓了口气。
是抑郁症常用药物。
他用身体挡住药盒,没让许司看见,对他说:“他睡这么香,过会儿再来叫吧。”
“好吧。”
如果是前一天,对阿丘患上抑郁症这事儿,秦一隅多少都会有点意外,可听了南乙说的话,他完全能理解,甚至产生了同情。
从那个黑暗的小卧室,来到节目组安排的热闹明亮又宽敞的直播场地,秦一隅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就在他打算自己抚平心头这个小褶皱的时候,不远处的南乙竟然脱离了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南乙盯着他的脸,“哪儿不舒服吗?”
秦一隅惊讶于这份敏锐,但还是笑了笑:“没有啊,摇人太累了。”
南乙替他解开了绑在手腕上手持摄像机的固定带,把机器还给工作人员,带着他一起回到恒刻坐的地方。
集体直播人太多,因此他们虽然集合在一个很像是大客厅的地方,但其实每支乐队都有自己的直播间。
秦一隅和南乙坐在恒刻直播间靠右的地方,刚好挨着执生的直播镜头。
直播已经开始,弹幕早已滚动起来。
[诶qyy和ny回来了]
[好配的两张脸呜呜呜]
[严雨齐的耳后是不是贴了个创可贴啊?]
看到这条弹幕,南乙也偏过头去看,发现真的有一个,之前被耳朵挡住,他都没看见。
[青衣鱼你不热吗?这么多人你还围着条围巾?是想遮掩什么我请问]
[十只羊怎么不挨着演技老师坐啊?]
[你们海鲜烧烤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四个人气氛奇奇怪怪的??]
“欢迎各位乐手们一起参加本次新年特别直播!新年快乐!”
二十几名乐手也很给面子,一起大喊:“新年快乐!”
“首先我们要提醒大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次直播,每个直播间的观众都会弹出三个不同的新年塔罗牌,塔罗牌的背后会是不同的‘词语’,在观众的点击下,各个乐队选择最多的一张塔罗牌将会成为你们下一场live必须加入的新元素。”
听完这个,秦一隅毫不客气地吐槽:“来了,比我的人生还要混乱的赛制。”
[哈哈哈哈qyy你好敢说,小心被屏蔽掉]
[关闭恒星时刻的直播间]
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实物版本的塔罗牌,南乙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手就入了镜。
[诶小乙手上有戒指诶!!]
[真的!!金色的,还是戴右手无名指!!]
[这个戒指怎么看着这么不一样啊?就是闪太快了没看清]
严霁立刻抓住他的手,往下压,和南乙交换了一个眼神。南乙心领神会,在镜头外拉了拉秦一隅的手,示意让他别把手露出来。
秦一隅乖巧地点了点头,在下面比了个ok。
就坐在隔壁的倪迟端着一小盘砂糖橘递给他:“吃吗鱼哥?这个巨甜!”
“吃啊!”秦一隅抓了几个,放到南乙跟前。
“多来点儿啊!”
[诶??执生直播间那个拿橘子的手是谁的??南乙的??这不是刚刚那个戒指吗?]
[不是啊南乙坐中间呢。]
[woc不会是秦一隅的吧!刚刚听到秦一隅说吃橘子]
[你们俩戴情侣戒????]
[啊??Qnzy你俩今天要出柜吗??]
[真的是一样的!那就是qyy的右手!!袖口和衣服一个颜色!]
[执生直播间立大功!!!]
[你吃你是我们秦南自乙姐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