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投壶吗？赢过我家主子有上好的佳酿粹雪相赠。”说话的是一个瘦弱布衣男子，弓着身子低着头，语气毕恭毕敬。
夜明立刻来了精神，“粹雪？”这不是锦绣楼的酒吗，难道是霍霖？她回头却不见璟彧和段鸣，对着那小侍道，“你家主子在何处，快带我去！”
那小侍带着她七扭八拐进了一处背巷，夜明的心渐渐冷静下来，霍霖一向讲究排场，怎么可能会在此处相约，停住步子，冷声问道：“你家主子究竟是谁？引我来此处是何目的？”
身后两道身影如风般掠来，夜明侧身躲过，手摸上腰间，糟了，方才衣服换得匆忙，忘记将软剑带上。面上不慌，借着步子后退几步，想直接跑出这条窄巷，身后唰唰，又是两道暗影从墙边跳下阻住她的去路。
腹背受敌，又手无寸铁，不知对方是何来头，有何目的？
“夜明王姬，我家主子想请你到家中做客，怕您不肯赏脸，特命我等来请。”
“你家主子是谁？”
“去了您就知道了。”带头的男人狞笑着挥手。
身后的两人最先冲过来，手里的刀刃闪着寒光。夜明将手里的香梨酥丢过去，来人本能地挡开，就是这一挡，被她瞅准时机，飞身跃上墙，朝着人多的地方奔去。
“蚀心草？”
“正是，”何劲低声道，“那侍女怕出事，将药量减半掺入茶水中，又随手将药丢进炉里，幸好那炉里的柴受潮未燃，这药粉才留下来。”说着将一纸包双手奉给璟彧。
段鸣伸手接过，小心地揣进怀里。
“主子，这药......”
“拿回去给戚老医师瞧瞧。”
“主子不信何劲？”璟彧不言，段鸣又急道，“若早早杀了她，何苦现在受罪，白白伤了眼睛不说，她竟然还要毒您害您，若主子肯听我的......”
“段侍卫！”何劲低声提醒他不要惹主子生气。
璟彧满脸阴沉，手里的红木簪被他用力地握着，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夜明，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集市上早已是鸡飞狗窜，一个女子正与五个壮汉周旋，起先还有人看热闹，但见那五人亮出长刀后，立时吓得躲回铺子，紧闭门户。街上瞬间冷清下来，她瞪着来人，问：“你们，是齐云国的人？”
来人冷笑一声：“王姬的仇人还真不少啊。”说完举刀冲来。
“是为了凤语令吗？”夜明大声道，尽量给自己拖延时间，“等等！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哼，一块死物，有什么用处，我家主子不稀罕。”说完举刀劈来。
若在平时，夜明倒是能与他周旋，可如今她有伤在身，又未带兵刃，此人又非泛泛之辈，她只能勉强招架，很快便落了下风。后面看热闹的四人皆蒙面，见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不准备插手。
夜明虚晃一步，假意步子不稳，身体后倾，来人果然上当，长刀直砍向她前胸。脚下突然发力，身子后仰，脚步旋转向右，袖中木簪滑出，直朝他腰上刺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身后的四人惊诧地看着倒下的同伴，对着夜明缓缓举刀。
夜明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刀，大口吸气，缓解身上的疼痛。
四人互看一眼，又一人慢慢走出，他身材魁梧，走出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夜明只感受到无尽的压迫，她后退几步，抬手举刀相对。
那人疾跑几步，高高跃起朝她劈下，夜明抬刀去挡，兵刃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出，那力道极大，震得她虎口发麻，长刀应声落地。
夜明颓然地后退，手臂伤口崩裂，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流出，整条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能抗下老大的一击，也算是个人物了。”身后一蒙面人道。
“杀了卢生那厮，也算是替咱们兄弟出口恶气，我就给你个痛快算是回报。”
夜明全身脱力般跌坐在地上，声音微弱，“你们，是宁国人？”见他手上动作一滞，夜明笑道，方才他挥刀时，看清他手里长刀刀柄上镌刻的宁字，与璟彧身边段鸣的配剑一样，“看来是真的是，你们的主子，是璟彧？”
“姑娘这就上路吧。”
长刀上举，刀刃将月色折射进她的眸子里，她心下冰寒：“璟彧，我们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
暗淡的眸光突然闪过一丝晶亮，寂冷夜色中，是兵器入体的声音，夜明嘴角慢慢倾斜，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壮汉低头看向插入自己身体的断刃，一双眼满是不甘与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竟然能瞬间折断了钢刀，甚至连她手上的动作都未见到，那断刃就插进自己的心脏。
夜明眼里血色一片，再加上她嘴角诡秘的笑容，犹如修罗降世般可怖。
“老大！”身后的杀手回过神，一人冲扑上来，逼退夜明，另两人扶着那具尸体。
夜明满脸狰狞，似乎换了人般，步子轻盈凌厉，轻松躲过来人的攻击，五指成爪，寻到间隙，击在他的心口，漫天的血雾之下，她摸着被血色染红的脸，仰天狂笑。
尸体轰然倒下，夜明抬脚踩上去，脚下触感温软，一步步踏上那尸身的前胸，蹲下身子，伸手除了他覆在面上的黑布，轻声道：“我现在杀了你的老大，又杀了你，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五个杀手折了三个，余下的二人见她疯魔的样子，皆不敢再上前，其中一人转头就逃，夜明猛地抬眼，如一头困兽寻到猎物般冲出，直取其首级。
“你怎么不逃啊？”夜明低头看向最后一人，一步步靠近。
眼见到同伴的头被拧断，他只觉裆下一片湿热，双腿软得动弹不得。
夜明懒得看他，俯身捡起被他丢在一边的长刀，手指去摸那锋利的刀刃，铮亮的刀刃能照见自己满脸的血迹，她冷笑一声，眼睛飘向身后拐角处：“看够了吗？”手上突然使力，长刀脱手而出，直插入那拐角的暗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