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强调, 睡眠剥夺对人类来说是一种酷刑。”
众人沉默几秒钟之后,迪克·格雷森才颇有些无语地向诺克斯说道:“如果你要让我们从此以后一直都禁止睡眠,那显然不科学。”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诅咒的目标范围究竟是哪些人?仅仅局限于参与圣杯战争的他们, 还是会逐渐蔓延开来?
如果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在梦境当中蒙受这种生死危机, 生活在哥谭的难度将再度陡然拔高。
“对了, 昨天的报酬你还没有支付给我。”
诺克斯向迪克摊开一只手:“需要我用你之前寄存在我这里的代价来抵消吗?”
迪克:??
他大为震撼:“原来那个是需要付费的?”
他还以为只不过是随口告诉自己的八卦……
诺克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将他寄存在魔女店铺那里的存款全部都销账一空。詹姆斯·戈登心事重重地继续上班, 得到了布鲁斯·韦恩“今天千万不能午睡”的叮嘱之后,剩下的几人继续开始探讨有关于诅咒的话题。
诺克斯看了一眼杰森·托德:“正好你最近要学魔术, 我就连同授课内容一起讲给你听好了。”
反正课都要讲, 剩下几人也可以附带着听一听,在阿尔弗雷德以一顿午饭为代价支付了所有人的课时费以后, 诺克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粉笔,就着家中的一面白墙讲起课来。
他随手在别人家里干净的墙面上划下第一笔。
“诅咒是一种无论在人类还是模拟群体当中的广为流传的手段,主要可以分为三个部分——那就是发出诅咒的源头、诅咒的媒介以及被诅咒的对象。”
有的诅咒行事类似于瘟疫传播(这也是为什么中世纪的人们会将瘟疫也视作诅咒的一种),通过与传播载体的接触来扩散;也有的诅咒需要制作出“与目标相似用作替代”的物品, 最常见的就是扎出与受诅咒目标长相肖似的稻草人。
同时,由于魔术师施法能力的不同, 诅咒所需要的介质与关联也各不相似,有些人需要获取目标对象的鲜血或者一部分生物材料,而还有一些魔术师干脆只要知道这些人的长相和姓名就可以。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反着诅咒回去?”
杰森·托德显得愤愤不平:“他们能够让我们没办法好好睡觉, 而我却连他们的踪迹在哪儿都找不到——这很明显不公平。”
“当然也有。”
诺克斯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几种对魔女而言比较常见的诅咒方式。”
迪克:“……”
其实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很想提醒诺克斯或者杰森“最好把那些魔术师们抓出来用法律手段来惩治他们”, 但他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犹豫片刻之后, 他又回头去瞥坐在自己身后的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这两个人如今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对诺克斯即将教导一些非法手段这件事视而不见。
……看来不能睡觉确实都令大家非常恼火。
“那么第一点,受诅咒的对象。”
诺克斯说:“提问:我们这一次想要诅咒的目标是什么人?”
“当然是诅咒我的人!”
杰森·托德抢答:“谁让我睡不成觉,我就要让谁连饭也吃不下。”
布鲁斯皱眉:“这样说根本就没办法确认目标——”
“不,最初的条件已经具备了。”
诺克斯却说:“「诅咒」本身也可以用于构建通道,就像是视线一样,你看到了我,我就可以反过来通过你投注的视线而捕获到你所在的方位,魔术师之间的诅咒也可以沿用这种通路关系。”
至于诅咒的形式,杰森·托德也已经说得很明确,他希望对方“吃不下饭”来对应他们的“睡不好觉”,从严格程度上来讲也可以相互对应。
“最后,就是魔力。”
恰巧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哥谭的三大灵脉枢纽之一,由韦恩家族的祖先所买下的这块地盘能够提供整个歌坛当中最优质的灵脉。在这里进行魔术仪式往往会事倍功半尤其是如果得到了魔术基盘主人的同意——诺克斯转头看向布鲁斯:“你是否同意我们暂时使用这片土地上的魔力?”
这下他没办法装着听不见了,迪克在心里偷偷想。
不过这一次,大概由于要对付的目标是魔术师,或者也由于杰森·托德并没有打算直接将他们当场击杀,布鲁斯很痛快地点了头:“我需要怎么做?”
“就对着我们两个说‘我同意’。”
诺克斯说:“具体一点的话,可以说‘我同意你们两个利用这里的灵脉来行使诅咒’。”
“……”
既没有法律效益的合同又没有想象当中的魔术担保,这种口头突出的轻飘飘的“同意”,听上去未免也太单薄了。
“你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这座魔术工房的继承者,建筑物内的保护对你生效,以魔术师的角度,你本身就是这片灵脉的主人。”
诺克斯笑了一下:“说起来,一开始我还想过要不要将这片土地夺走呢。”
布鲁斯直接无视了对方最后的那半句话,转头对杰森·托德说了同意。
“那么三个条件全部都具备,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杰森·托德显得兴致勃勃:“我要从哪里开始试图诅咒?”
“你作为魔术师的经验太浅薄,普通的魔术术式很容易被破解,所以我的个人建议是从黑巫术开始。”
恰巧埃尔梅罗二世也有个学生在攻读这方面,他曾经作为魔女——一种据说与黑巫术有强关联的生物短暂充当过对方一段时间的教具:“需要一些比较好杀的生物作为媒介。”
阿尔弗雷德微微皱眉。
诺克斯看了对方一眼,补充道:“老鼠或者鸽子就可以,都是些花鸟市场当中可以买到的小型动物。”
行吧,这种程度也还勉强在接受范围以内——既然一定要走在学魔术的道路上,那么过程受到监管总比野蛮生长要好。这里是韦恩老宅,自然不可能去选用那些下水道里常见的脏东西,两只鸽子和四只试验用小白鼠很快被装进笼子里买了回来,胡须抖动着吃购买时附送的一小把仓鼠粮。
诺克斯原本以为,对方会遇到成为魔术师的第一道障碍。
那个名字不太好念的亚裔留学生小姑娘就苦于亲手杀死这些动物,因此而心理负担很重(共情和同理心是人类很常见的一种情绪),但杰森·托德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担忧,在听说了“必须亲手杀死这些动物并获取血液”之后,他两手拧拉就结果了一只小白鼠,动作流畅得像是那种久经考验的医学生。
诺克斯很夸张地给他鼓了鼓掌。
“……你在干什么?”
杰森甚至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我原本住的地方,把老鼠找出来弄死又不是有多了不起的事。”
迅速去世的小白鼠被盛放在一张厨房用烤箱纸上,杰森·托德捧着这张纸,跟诺克斯一起来到了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储藏间。
其实原本最适合行驶黑巫术的地方是地下室,毕竟在人类传统的观念当中,“向地下深处挖掘”本身就有着接近冥界的象征意。但由于韦恩老宅的地下室通向一些现在的杰森暂时不方便前往的地方,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里。
“你自身已经受到了他们的诅咒,所以你的血液本身就可以构建起反向桥接的通路。”
诺克斯说:“所以以你的血液作为触媒,就可以绘制出效果足够强的诅咒用法阵。”
杰森用针(阿尔弗雷德在这里友情提供了消毒服务)刺破自己的手指,在地面上按照诺克斯的指导描绘了起来,期间对方还抽查了他几个拉丁文单词,毫无意外地全军覆没。
布鲁斯:“……”
他不动声色地靠墙站着,这次由于借用了韦恩老宅的工房,整个施法过程几乎全程都在被大家围观,杰森几句话之后恼火地挠头发,当场背单词给他带来了比现画魔法阵本身还要更大的心理压力:之前就说过了,等圣杯战争结束之后他就去上学!
迪克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阿尔弗雷德也将脸扭向一边,肩膀无声抖动了一下。
“最后一步,就是以你自己的魔力来牵动这片土地的大源。”
就在杰森已经想要恼羞成怒地把他们都赶出去的时候,诺克斯终于宣布准备工作全部结束。
《大源学》是所有魔术师在抵达时钟塔时都需要学习的基础学科,意在联通土地和灵脉本身的力量。诺克斯一只手握住杰森的手腕,和那只已经死透了的小白鼠一起站在魔法阵的中央,看着他将昏暗房间当中的血阵缓缓点亮。
“没错,交付出去的生命就是你支付的代价,而现在,你可以尝试去感受这片土地的回应。”
他在哥谭出生、成长,脚下的土地既是培育他们长大的摇篮,又是积蓄着恶意与流毒的险恶之地。灵脉本身没有好恶,既会回应为恶者的图谋,也会回应为善者的义举。
——但魔女有。
你的这些愤怒应该有清晰明确的指向。
“我会教给你驱使愤怒与憎恨的办法。”
诺克斯笑了一下:“强烈的情感本身也是力量,有人将土地的规则篡改得乱七八糟,就合该要承担这种行为的恶果。”
布鲁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被魔女先生挑衅般回望——对方的话让他忍不住联想起了自己在外求学时的日子,那时的他确实在靠复仇的愿望支撑自己,但现在,他其实不很赞同使用一些过于激进的手段。
尤其根据他的观察,杰森·托德原本就是个情感格外丰富又有些过于不自控的……不对,这在魔女的眼里其实是优点吧。
看来盖学校的进度还是要加快才行。
“如果不小心睡着的话,我们今晚该不会还要在梦里跑马拉松吧?”
围成圆环的蜡烛在一瞬间全部被点燃,迪克小声问:“这种诅咒会起到什么效果?”
“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恶心一下他们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诺克斯笑了一下:“就像是打扑克牌——这个行为本身并不算太难应付,但意味着韦恩先生愿意将这片灵脉借给我们使用,他们猜不透接下来我会用这些魔力干什么,就不得不提前做出更多应对。”
“毕竟,当事人亲口说了同意,这种话可不能随便反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