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槿睁开眼, 发现自己又一次做梦。
这次的梦中地与前不同,他伏在榻上睁眼,入目是空旷大殿, 与纯金制造的精致笼子。
而他自己,不出意外, 处华丽黄金笼中。
腿上传来毛茸茸触感, 谢云槿低头, 看到一条毛茸茸尾巴垂在侧, 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尾巴???
谢云槿瞳孔剧缩, 难不这次不是预知梦, 而是普通梦境?他变什么精怪?
往后探,摸到尾巴, 虽然触感逼真,但不难分出,尾巴是假的。
谢云槿不自觉松口气。
低头细细打量自己,熟悉的轻薄纱衣,不同的是,腰间系有一根细细的带子,顺着带子往后, 与尾巴相连。
——尾巴是绑在腰间的。
抬眸,注意到站在笼子外的梁煊,谢云槿然,他没有变什么精怪,这次的梦境和前一样,只是地变。
奇怪,梁煊怎么站在那里发愣?
也好,谢云槿不打算打断他,目光落到其他地方,打量四周。
黄金笼在的,是一座空旷大殿,里面除他处的笼子,再无他物,谢云槿无法分辨出这是哪里。
他试探着站起来,发现脚踝处依然戴着细链,细链一端没入毛茸茸地毯,不知伸向哪里。
腕上没有东西。
衣服仍然不能见。
没等站直子,谢云槿再次伏回。
他还是趴着吧。
梦里梁煊怎么就热衷给自己穿这种不能见的衣服呢?
再看还站在原地发愣的男,谢云槿一口恶气呼出来:“你看什么看?!”
他的声音惊醒梁煊。
梁煊到黄金笼边。
黄金笼很,大到足够谢云槿在里面活动,侧边有一道可容单通过的门,门是虚掩着的,上面没有锁。
推开门,梁煊钻笼里。
男很,逆着光来,谢云槿需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不知为何,谢云槿觉得今日的梁煊和前有些不同。
不等他细究,观棋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
“世子,世子。”
谢云槿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轻轻呼出一口气,起,知取来衣服为他穿上。
看眼天色,谢云槿奇怪:“天还没亮,是府里出什么事吗?”
知脸色有些着急:“老夫院里来说老夫晕倒。”
“怎么回事?”套上最后一件衣服,谢云槿顾不得将衣服打理好,边整理边往外,“祖母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昏迷?”
路上,谢云槿遇到同样得到消息的侯夫。
“娘,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侯夫隐晦打量一圈四周:“到再说。”
很明显,侯夫知道内情,谢云槿心中着急,不免显露出些许端倪:“祖母不要紧吧?请大夫吗?”
“世子您放心,老夫晕倒第一时间经请大夫。”前来报信的侍女开口。
祖母昏迷,谢云槿无心再想梦境的事,到祖母院子,意外发现长宁侯经在这里。
长宁侯的院子离老夫住处更远,为何长宁侯比他们先一步到这里?
谢云槿心中闪过狐疑。
老夫依然在昏迷,等一会,大夫终于赶到,细细给老夫看过,道:“老夫无大碍,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才昏倒。”
怒火攻心。
好端端的,怎么会怒火攻心?
想到先他们一步出现在院子里的长宁侯,谢云槿拧眉,总不能是被长宁侯气的吧?
老夫与长宁侯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将侯府掌家权交给侯夫后,便独居在一边,少理外事,是什么事,让她气到昏迷?
大夫为老夫扎针,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夫终于悠悠转醒。
看到一屋子脸色焦急的,老夫摆摆:“我们都没什么事,你们先回休息吧。”
谢云槿不肯,来到床边,握住老夫冰凉的:“祖母,您把我吓坏,让我在这陪陪您。”
“知道你孝顺,祖母真的没事,你一宿没睡吧,瞧这脸,都变白,听祖母的,回歇一歇,歇好再来,祖母绝对不赶你。”老夫心疼看着唯一的孙儿。
拗不过老夫,谢云槿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在隔壁歇一会,有什么事祖母叫我。”
“好,好。”
长宁侯始终没说话。
离开时,谢云槿不带感情看他一眼,如说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则有七、八分确定,祖母被气晕一事和长宁侯有关。
谢云槿从梦中醒来,梁煊的梦还在继续。
只是,他无法控制梦中的体。
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事态发展,做不任何改变。
他看到自己将阿槿按在软榻上,看到轻纱垂落,与玄色外衫交织在一起……
视线一转,他的意识被困在另一个自己体里,温香软玉在怀,眼前却是带着恨意的脸。
从梦中醒来,梁煊脸色沉得吓。
公公惯例伺候他起,被太子脸色吓到,大气不敢出。
这是怎么又?
“备水,孤要沐浴。”梁煊披上外衫起,湿意明显,不清洗无法出门。
“是,是。”公公垂眸退出。
梁煊到香位置,香炉里的香料经燃尽,想到梦里发生的一切和惊芜大师说的话,淡淡杀意蔓延。
那些,是体里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么?
是经发生过的,还是仅在心中想?
不管哪一种,梁煊都无法容忍。
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一天没见到阿槿,做那样梦还有感觉的梁煊隐隐松口气。
公公从外面来:“殿,谢公子告假。”
梁煊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堪念想被发现,谢云槿躲着自己,继而反应过来,那只是个梦,阿槿不应该知道。
放批到一半的公务,梁煊问:“原因?”
“谢公子遣来说,府里老夫生病,他想在家陪老夫几日。”公公将自己知道的说出。
“也好。”梁煊捏捏眉心,知道另一个自己做的事,他怕自己会在谢云槿面前露出端倪,不见面也好,正好,他先弄清楚那个梦、以及另一个自己的相关事宜。
还要认清自己的心。
“你太医院,让陈太医给老夫瞧瞧。”
“是。”
谢云槿派东宫告假,老夫很不赞同。
“你看我都好,只是晕倒一会,大夫也说没事,槿哥儿别耽误正事。”
“我哪有耽误正事?”谢云槿撒娇,“现在最要紧的是祖母的体,娘,您说是不是?”
长宁侯没在老夫院子待多久,借口有事先离开,老夫把一众来探望的姨娘庶女打发,只留谢云槿母子。
“槿哥儿说的对。”侯夫感念这些年在府中老夫的帮衬,真心拿这位老当母亲尊敬。
“祖母放心好,殿很好说话,不会为难我的。”
谢云槿说着讨喜的话,没多久就把老夫逗得喜笑颜开。
见老夫眉眼间郁色散,谢云槿浅浅松口气。
他单独问过大夫,大夫说,老夫的病不要紧,但得少受气,再来几回,恐对体有影响。
待在老夫院子里,谢云槿没有刨根问底祖母因为什么气这样,眼最要紧的,不是原因,而是先让祖母心情好起来,心情好,体才会好。
没多久,夏子与陈太医到。
先与两位夫问好,陈太医给老夫把脉。
谢云槿托腮看着,开口:“祖母,我就说殿很好吧。”
先前老夫一直担心谢云槿因为她请假惹太子不快,眼太子不但没说什么,还派太医过来,可见很看重谢云槿这个伴读。
老夫心中宽慰。
陈太医给出的结和前府里请来大夫说的大差不差,开些调养方子,让老夫保持心情愉悦就行。
谢云槿亲自送陈太医出。
“多谢陈太医专门为我祖母一趟。”
“世子不必言谢,救死扶伤是为医者的本分,况且,殿亲自开口,我怎么也得跑一趟。”
谢云槿又谢过太子,想到什么,叫住打算回宫的夏子。
“夏子你等一等,我有东西给殿。”谢云槿跑回自己院子,取出一个盒子,交到夏子里。
夏子没问是什么,妥善收好。
回到东宫第一件事便是将东西呈上。
刚被安排到谢云槿边做事的时候,第一次收到谢云槿给太子的东西,夏子先拿给干爹公公看,公公给他一个爆栗。
“以后有眼色,公子的东西,直接交给殿就行。”公公语重心长嘱咐。
“可,万一东西有问题……”凡太子吃的的,无一不是确定完全安全才会呈到他面前,若东西有问题,他们如何担得起责?
“你不管,按杂家说的做就是。”
“殿与公子私交这么好吗?”夏子喃喃。
“要不杂家怎么费尽心力把你放到他边伺候?”公公提他,“你只管安心把伺候好,其他不要多想。”
“是,干爹。”
公公满意头。
夏子为是木讷些,胜在听话,也没什么心思,不然,公公还不敢把放在谢云槿边伺候。
谢家公子,看似只是个伴读,还不怎么受生父长宁侯喜爱,但东宫伺候的,谁不知道,他们太子爷对不一般?
只夏子如今的位置,也是公公耗费一番功夫拿的。
这可是个肥缺。
从那日起,谢云槿再让夏子给太子带东西,夏子都会第一时间直接交到太子本上。
梁煊经准备歇。
今日他特意比往常早睡,为的就是想看看,等入夜另一个自己出来,会做什么。
淡淡檀香味散开,公公轻轻脚来:“殿,公子给您带东西。”
梁煊坐起来,掀开帐子:“拿来给孤。”
公公喊一声,夏子捧着盒子来。
一个外表看不出什么的木盒。
梁煊接过盒子,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怔。
盒子里,放的是一个瓷偶。
与先前谢云槿送他的不同,这个瓷偶做工精致,不到半个巴掌大,栩栩如生。
梁煊心将瓷偶捧出来,看看床头,不行,容易摔落,起到博古架边,寻处最安全的地方,把里面原本摆放的东西拿出来随意塞到另外地方,心翼翼将瓷偶放。
公公暗中记位置,后宫打理寝殿卫生的时候,会格外注意这个角落。
梁煊端详放好的瓷偶,不知是在与自己说还是与旁说:“阿槿学东西一向很快。”
公公附和:“公子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快。”
梁煊好心情笑笑,连体里多出一个意识的糟心都少些。
半夜,梁煊睁开眼,闻到熟悉的檀香,挑眉。
披衣床来到放香炉的桌边,垂眸打量徐徐升起的烟雾,嘴角意味不明勾起。
没管能香料,梁煊来到放信的地方,打开看眼。
这是两前达的共识,除在谢云槿一事上,其他地方他们目的一致,可以先合作。
相互留的信息多和朝中各类事情有关,最近两比较关注的,是顾家的事。
和谢云槿知道的片段式未来不同,梁煊拥有前世完整记忆,前世顾家一事事发时,顾家四叔大气候,早年留的许多痕迹被清扫干净,梁煊费翻功夫追根溯源,查到冲州。
顾家四叔最早任职的地方。
前世,顾家四叔回京后,逐渐切断与冲州的联系,痕迹抹的太彻底,也是这一次梁煊派查,才百分百确定,顾家四叔一事,最根源地,在冲州。
看完密信,梁煊指无意识敲击桌面。
现在顾家四叔的布置还不深,若要处理,不难,只是同在顾家这艘大船上,顾家四叔出事,顾家其他也会受到牵连。
还有一,现在的顾家四叔在京中根基不深,与那些的联系不深,只动顾家四叔一,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些更警觉。
先放任不管吗?
第二日起来,梁煊隐隐有一昨夜的记忆,另一个自己处理白天没完的公务,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前是怎么回事?
只是偶然?
梁煊不信。
不过,顾家四叔的事确实得解决一。
顾承泽作为皇帝钦的新科状元,经入职翰林,其他考中学子,外放的外放,托关系的托关系,还有一个被关在牢里。
谢云辉不想外放,他好不容易考取功名,不想贫苦地受苦,想方设法讨好长宁侯,希望长宁侯给他谋一个在京城的职位。
谢云辉父母也是,亲自来侯府几次,暗中送来不少好东西。
侯夫清这些礼物,问站在旁边的长宁侯:“侯爷,这些东西要收吗?”
若要侯夫自己说,肯定是不能收,虽出自同宗,殿试前住在侯府备考还能说过,绩出来不断往侯府送东西,是想害他们吧。
混迹官场多年,一些忌讳长宁侯还是知道的,皱眉道:“都是亲,送这些做什么?原封不动还回。”
他现在自己的前途都拿不准,哪有心力为一个侄子谋划?
侯夫松口气,若长宁侯开口要留,才让头疼。
吩咐将礼物装好,清确定无误,悄悄送回。
谢家三房家中。
三夫看着被送回来的东西,愁眉不展:“侯爷不肯收,是不打算帮忙吗?”
“要不我们再说说?”
“说什么说?”谢家三伯皱眉,“他意思这么明显,云辉来信说要搬出侯府住,不就是侯府不容吗?说什么马上上任,住侯府影响不好,都是一家,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那怎么行?”谢三夫急,她还想儿子继承长宁侯爵位呢。
“马上是老夫生辰,不然我们侯府贺寿,再问问,能不能把云辉留在京城。”
外放几年,想做什么都晚。
听说长宁侯因为渝州一事被太子惩罚,与世子谢云槿关系再度恶劣,这是多好的机会?
当世子又如何?长宁侯一日在这个位置上,事情便一天没有定论。
她的云辉还有机会!
两商议一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谢云槿不知道,都到这个地步,谢云辉一家仍在觊觎长宁侯的爵位。
老夫生病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听说谢云槿为此告假,专门给老夫侍疾,谢云辉硬着头皮看望。
他真的怕谢云槿的问题。
来到老夫院子,远远听到屋里传来笑声,谢云辉定定神,往前。
候在外面的屋通传,不多时,出来将他迎。
“给祖母请安。”谢云辉恭敬行礼。
越长大,他越知道权势的好处,也越知道,没有足够权势的时候,必须忍耐。
老夫对他态度不咸不淡,明显不如待谢云槿亲热,听谢云辉说打算搬出,总算分给他一个眼神。
“搬出也好,你如今考中功名,一直借住在叔父家,被同僚知晓当心惹笑话。”
“祖母说的是。”谢云辉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错处。
“听说前槿哥儿找你问功课,没麻烦你吧?”
“没有,云槿弟弟聪慧,是我学问不够,帮不上什么忙。”谢云辉好险维持住脸上表情,生怕老夫让他继续为谢云槿解惑。
他实在承受不起。
好在,老夫没这个意思,只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要互帮互助。”
谢云辉没有久待,送完补品,表示完对老夫的关切情便起告辞。
等,老夫好笑看向谢云槿:“槿哥儿这是做什么,逼得谢云辉对你避不及?”
“我没做什么啊。”谢云槿一脸无辜。
只是按长宁侯的意思问谢云辉几个问题而,谢云辉答不上来,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外面寻好住处,谢云辉忙不迭搬出。
谢云槿从祖母院子里回来,见知等一脸喜色,好奇:“你们遇到什么好事?”
“世子,堂少爷今日搬出。”
“这么快?”谢云槿以为再怎么着也得等几天,看来他低估那几个问题给谢云辉带来的心理阴影。
搬出也好。
觊觎自己东西的天天住在自己家里,让如鲠在喉。
心情大好的谢云槿打算作画。
“观棋,把我的画具搬出来,祖母生辰快到,我给祖母作一幅画。”
如梁煊说,谢云槿从学什么都快,只要他想,唯一的缺便是思维太跳脱,别的时候还好,做文章的时候,总容易跑偏八百里,一度让夫子哭笑不得。
第四天的时候,老夫说什么也不肯让谢云槿留在院子里,赶他太学。
“祖母这就嫌弃我吗?”谢云槿做出一副被伤透心的样子。
“别贫,”老夫经不吃他这一招,“这几日你也看到,祖母能吃能睡,体好着呢。”
老夫坚持,谢云槿无法,提前东宫报道。
他赖在家里,认真说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祖母的病,还因为最近几天都是他不喜欢的课,能躲一天懒是一天。
被他唉声叹气的样子逗笑,公公边将往屋里引,边道:“公子这是怎么?有惹我们公子不开心?”
谢云槿撇撇嘴:“今日是岑夫子的课吗?”
公公明悟。
岑夫子,太子外家托关系请来给太子上课的大儒,白胡子仙气飘飘,脾气特别古怪。
谢云槿最怕上他的课。
准确来说,最怕他给太子讲学的内容。
太多大道理,听的脑子发昏。
前段时间,岑夫子家中出事,告假一段时间,正好是谢云槿祖母生病那天回来的。
岑夫子有自己的事,无心入朝为官,每三个月里留几天时间给太子讲学,讲学地看岑夫子方便。
大多数时间,是在太子外祖家的别院,然后是东宫,再次,是岑夫子家中。
谢云槿曾与太子岑夫子隐居的山上住过几次,在那里,什么都得自己做,吃的菜要从菜园子里摘,想吃肉得山上猎。
谢云槿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与太子上岑夫子的课,是在十二岁那年。
本来他不需要的,太子离开皇宫时,看一眼站在路边送他的云槿,想,把带上。
听说是山上,长这么大没上过几次山的云槿激动坏,一路上,叨叨叨与太子说个不停。
后,傻眼。
山上环境简陋,谢云槿从没见过这么简单的住处,伺候的将他们的行礼搬来,一布衣的老者开始赶。
“既然送到,你们可以。”
“别影响老头子我清修。”
“这……”送他们来的,是太子外祖的次子,也就是太子的二舅舅,贺玄朗。
他特意腾出时间,打算陪外甥在山里住一段时间,哪想到岑夫子直接赶。
“我答应教导你们家孩,这里便只能你们家孩,若不能答应我的要求,你们现在就把领回。”
好不容易磨得答应,贺玄朗哪敢把带回,可不论他怎么说,岑夫子都不愿他们留,只好退而求其次。
“我们在山脚住,可以吗?”
岑夫子终于松口。
“我也不是什么都教的,你们在山等两日,若这孩没通过我的考验,你们就把带回。”
“好,好。”贺玄朗擦擦额头的汗,不知道他爹是怎么说服这的,脾气也太硬。
“既然答应,你们吧。”岑夫子道。
贺玄朗为难看着一地行礼:“我们先把东西收拾收拾?”
“这些都是他们的?”岑夫子看过,诧异,“怎么多一个孩?”
十二岁的谢云槿个子不,有些怕这个老,躲在太子后,愣是没被发现。
“这是……”
贺玄朗正要解释,岑夫子打断他:“好好,孩可以留,你们吧。”
贺玄朗揣着一肚子担心一步三回头。
转眼间,山上恢复空荡。
“你们俩,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岑夫子坐到摆放在外面的摇椅上,“我知道你们份尊贵,但是在我这里,没有份分,你们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养自己。”
“自己动丰衣足食啊。”
云槿记得自己的伴读份,一拍胸脯:“我来做!”
金尊玉贵的两个孩,被扔到环境艰难的山上,没因为他的不合理要求抱怨,岑夫子对两印象不自觉变好。
他当然知道,个些的孩子是当今太子,一些的那位,想来就是太子伴读。
岑夫子打量两个孩,他很好奇,锦衣玉食长大的金贵主子,能不能适应他这天生地养的环境。
岑夫子是故意把第一次授课地选在山上的,他不欲牵扯权势漩涡中,若不是欠贺老头一个大情,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教导太子。
忒麻烦。
如他们没能通过考验,那也怪不得他。
岑夫子愉悦眯起眼,笃定两个孩在这待不几天。
两带的东西多,云槿短短脚的,吭哧吭哧搬几趟,累得不行,太子默不作声从他中拎过重一些的行礼,把轻一的放到他中。
“你搬这个。”
“哦,”云槿愣愣接过,“好。”
两合作,东西很快被搬屋子。
“我这里只有一间多余屋子,你们两睡一起可以吧?”岑夫子不知何时屋,倚在门框上。
他问的,是太子。
太子头:“没问题。”
云槿也说:“我也没问题。”
“那就好,你们会铺床吗?”
云槿看看太子,再看看只有床板的床,为难:“我不会。”
“我来。”
云槿星星眼看向太子:“殿好厉害,这个也会!”
面对云槿崇拜的目光,太子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会。
好在岑夫子不打算只看热闹,口头指导一,太子磕磕绊绊将床铺好,云槿跟在旁边帮忙。
足足花半个时辰,终于搞定睡觉地方,再把带来的衣服收好,云槿摸摸自己的肚子,他饿。
“咕噜。”
太子的肚子也传来响声。
谢云槿舔舔嘴唇:“殿,我们吃东西吧。”
“在这里不叫我殿。”
“那我叫什么?”谢云槿掰掰指,“殿比我大,我唤殿‘煊哥哥’?”
“嗯。”从没被这么亲密喊过的太子默默红耳朵。
“煊哥哥,我们吃什么啊?”云槿想到,这里除他们只有岑夫子,犹疑,“要找那个奇怪爷爷吗?”
两找到午休的岑夫子,岑夫子看眼天色:“哎呀,这么晚,是该吃饭。”
领着两孩到菜园子前,岑夫子指指里面的菜:“想吃什么,里面挑。”
“啊?”云槿只见过做熟的菜,从没见过生的,无从。
太子好不到哪里,他的份摆在那,注定不可能接触这些。
看出俩孩的无措,岑夫子大致介绍一遍各种菜,笑眯眯让他们自己摘。
云槿与太子一摘些。
摘完菜,岑夫子倒是没让他们自己做饭,动把饭煮。
那是云槿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
肚子饿,又没别的吃的,只能泪汪汪往嘴里塞。
吃个半饱再也吃不。
“我艺就这样,想吃好吃的,你们可以自己学。”岑夫子被两个孩的表情气笑。
面无表情吃完最后一口饭,太子转,擦干净云槿脸上的眼泪,声道:“不然我送你山?”
早知道环境这么恶劣,他不该带伴读过来。
云槿摇摇头:“我不。”
岑夫子看得牙酸:“好,别传出我虐待孩,跟我来。”
太子先起,然后拉云槿起来,牵着他跟在岑夫子后。
变戏法一样,岑夫子拿出一盒糕:“只有这么些,你们省着吃。”
甜甜香味从盒子里飘出来,嘴里不自觉分泌唾液,云槿双眼冒光看着岑夫子里的盒子。
盒子被交到太子里,太子一盒子,一牵着云槿,回到两住处。
太子把盒子放到桌上,打开:“吃吧。”
云槿咽咽口水:“煊哥哥先吃。”
“我吃饱。”太子把食盒往前云槿方向推推。
云槿不肯。
岑夫子做的饭那么难吃,太子肯定没吃饱!
太子无奈,只好拿起一块,咬一口,再另一只拿起一块新的,喂到云槿嘴边:“现在能吃吧?”
离得近,香味更明显,云槿见太子确实吃,张嘴咬住喂到嘴边的糕。
记得岑夫子说糕只有一盒,两没有多吃,还剩一半的时候,云槿说什么也不肯吃。
还好山上温度不,不担心放坏。
第一日,岑夫子只让他们做各种事,第二日,开始正式给他们上课。
太子如贺老头言,是个好苗子,倒是太子的伴读,给他带来不惊喜。
岑夫子本性与世俗背离,多年来,总算遇到一个与自己思想有共鸣的苗子,不自觉把泄露出一丝自己隐藏的思想。
太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在教导太子时,岑夫子会刻意收敛,只单独与伴读讲学时,透露一二,一时间,没来得及发现。
观察两几天,打破岑夫子不少刻板印象。
比如他一开始以为,太子带个伴读来,是为伺候他。
现在看么,伺候是伺候,但是反过来的。
他眼睁睁看着太子在伴读一声声“煊哥哥”中迷失自我,什么都抢着做,把孩伺候的稳稳当当的。
为方便劳作,两穿的越来越简单,不知道的,还以为伴读才是主子。
两在山上住八天,贺玄朗带来接的时候,看到两个脏兮兮孩在菜园子里拔菜,差落泪。
这可是太子,怎么搞得跟乞丐一样?
太子本反而没什么感觉,觉得这八天过的非常松快,若有可能,他还想继续。
将迎上马车,贺玄朗眼尖看到太子上的水泡,大惊失色:“殿的怎么?”
“无事,”太子把背到后,“烧火烫到。”
“不是来求学的吗?怎么还要烧火?!”贺玄朗险些跳起来,“好个怪老头,不愿意教就算,值得这么作践吗?!”
脑补两个孩受怪老头各种折磨的画面,贺玄朗整个都不好。
太子头大:“二舅舅,我真的没事,岑夫子也没作践我们,是为做饭不心伤到的。”
想他刚受伤的时候,云槿也是这样,眼泪叭叭掉,太子安抚好久,才把安抚好。
敷衍安抚几句贺玄朗,太子登上马车,把云槿拉上来:“阿槿给我上过药。”
云槿头。
他上药可认真,仔细涂抹每一处,保证照顾到角角落落。
回程路上,全是贺家二舅舅念叨的声音。
云槿挨着太子,声抱怨:“贺舅舅好吵。”
太子捂住他耳朵:“这样就不吵。”
在贺家二舅舅的强烈要求,两宫前重新洗漱,换上干净衣服。
“云槿总算舍得来见老头子?”
思绪拉回,谢云槿看到多日不见的岑夫子。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岑夫子招招,逗孩一样:“听说你病一场,亏我还给你带零嘴,哪想到,云槿根本不愿见我。”
“我没有……”谢云槿底气不足。
“夫子别逗阿槿,阿槿祖母生病,不是故意不来的。”梁煊为谢云槿解围。
岑夫子看看太子,又看看谢云槿,若有思。
谢云槿被他看得发毛:“我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岑夫子摆摆,“就是见你与太子关系多年不变,好奇罢。”
“这有什么好奇的?”谢云槿不解,“我与殿一起长大,关系好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岑夫子笑眯眯,“希望次我见你们,还是这么正常。”
“好,不说这些,既然你来,我前给你留的题目,你做出来吗?”
“做出来。”谢云槿知道逃不过,拿出写好的答案。
岑夫子接过来:“你先坐,我看看有没有长。”
等待结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岑夫子看完:“不算辱没老夫的名声,次春闱你可要场?”
“应该是要的。”谢云槿也不确定。
本来这次他就该参加,突然生病,次得三年后,三年能发生的事太多,还有那个关于未来的梦……
按梦里发展,他参加次科举吗?
谢云槿暂时不知道。
“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对你反而是束缚,有你和太子这层关系在,参不参加都一样,”岑夫子意有指,“有从到大的情谊在,太子总归不会亏待你。”
“阿槿将来可以继承爵位,就算没有爵位,也可以别的路子。”梁煊不否认自己对谢云槿的优待。
“看看,我就说吧。”岑夫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谢云槿哭笑不得:“我总不能事事都依赖殿对我的情谊吧?我还没想好将来做什么。”
“要我说,不如你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我一定将毕生学教给你。”岑夫子怂恿。
接收到太子不善的目光,岑夫子耸耸肩,他知道这个要求谢云槿不会答应,就是说说而。
“那还是不,我吃不那个苦。”
前在山中生活谢云槿就发现,他对吃住要求,反而是太子,对这些都没什么要求,再难吃的饭菜都能面不改色咽,导致岑夫子一度对自己的厨艺有错误认知。
给两个学生讲完学,太子忙正事,岑夫子把准备偷偷溜的谢云槿叫住。
“夫子叫我有事?”
“你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委屈?”岑夫子问。
“没啊,夫子为何这么问?”谢云槿茫然。
“见你眉间有愁色,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可与我说。”其实是看出太子对谢云槿越来越明显的心思,担心谢云槿被欺负。
和看似光风霁月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太子比起来,他的这位学生纯良多。
谢云槿再次摇头,梦境的事,实在不好往外说。
不过,也可以另一种方式问。
打定注意,谢云槿定定神:“夫子,我看一个话本,话本里主公的朋友喜欢上他,在发生一切不好的事后,两决裂,主公的朋友把主公关起来,主公意外得到从来一次的机会,他该怎么做?”
“你想听哪个版本的答案?”岑夫子摸着巴,思索,“如主公痛恨他那位朋友,从来一次,就该趁一切还没发生,直接把他朋友杀,一百。”
“这……这么粗暴?”谢云槿目瞪口呆。
“不然呢?”岑夫子想敲谢云槿脑瓜,“都决裂,还被关起来,不趁弱把解决,等他强大后再次被关吗?”
谢云槿回想自己在做那样梦后的念头,错愕有,别扭有,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唯独没有杀意。
也没有远离梁煊的念头。
杀是不可能杀的。
“有没有温和一的法子?如主公不恨他朋友呢?”谢云槿斟酌着问。
“温和一的啊?”岑夫子思考,“主公知道他朋友为什么会这样吗?一开始两的关系怎么样?”
“两关系很好。”谢云槿想也不想回答。
岑夫子:“既然关系好,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事改变那位朋友,找出这件事,解决掉。”
谢云槿:“只这样?”
岑夫子半是开玩笑道:“主公还可以弄清楚他朋友真正的内心想法,满足他,一个最想得到的东西得到,就不会发疯。”
“这样吗?”
最想得到的东西。
梁煊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想到梦中场景,谢云槿脸上一阵烫意。
那……那样,好像不太行……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若他和梁煊再亲密一,明确让他知道,他不会因为旁背叛他,他会永远站在他这方,他与梁煊间,是不是就不会到梦里那般地步?
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