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法制生活直播结束，于清溏和同事们告别，坐在角落整理当天的工作。
柳思妍走过来, 在他视线下打了个响指，“什么情况, 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不着急回去了。”
于清溏看了眼时间，“他今天有手术，得七点以后了，现在回去，家里就我自己。”
“啧，结婚多久了，还这么黏糊。”
于清溏低头翻稿件, “也没有很久。”
“诶对了, 你们结婚的日子按什么算的？领证时间还是婚礼时间？”
于清溏：“领证。”
柳思妍：“也有两年了吧。”
“差不多。”
“你俩这感情, 都能摆出来当标杆了。”柳思妍卷了卷发尾, “你们具体哪天领的证来着？”
于清溏：“阴历九月十六。”
“九月十六，九月、十六……”柳思妍掏出手机, 在日历上划拉了两下, “那不就是今天！”
*
省医院十一楼手术室。
下午六点五十, 徐柏樟下了手术台，陈诺急匆匆赶过来, “徐主任, 有位患者在问诊室等您。”
“有号？”
陈诺挠头，“好像、没有。”
徐柏樟看表, “下班了, 让他明天挂号来。”
“他等挺久了, 我看挺急的, 要不您还是给看看？”
徐柏樟划开手机，是于清溏五十分钟前的短信。
「我下班了，等你。」
陈诺的声音在耳边，“徐主任，您还是去一趟吧，感觉您不去他不走。”
徐柏樟皱眉，低头按短信：
「去看个老患者，马上往回走。」
徐柏樟脱掉手术服，套上白大褂，推开问诊室的门。
几平米的空间，可见范围内看不到人，透过隔离帘，隐约有个人坐在床边。
短发，身形偏瘦，男性。
外加陈诺刚才不符合常理的行为。
徐柏樟嘴角扬了个笑，反锁上门，从帘子对面闪出，“这位患者，哪里不舒服？”
于清溏偏偏脑袋，双手撑在床边，“哪里都能治？”
徐柏樟捏他的下巴，向上抬起，“只要你说。”
嘴角险些被啄，于清溏慌得避开，“别，万一有人进来。”
“我反锁了门。”徐柏樟将他下巴拨回来，“这个时间，门诊没人。”
“徐医生，你心眼儿好多。”于清溏坐得稍低，指尖在他胸口画桃心，“每次看你穿白大褂，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你扒、干、净。”
徐柏樟微微躬身，双手压在身体两边 ，嘴唇贴在耳廓外缘，“要扒么，我保证乖乖听话，绝、不、还、手。”
“徐医生，你认真的吗？”于清溏勾住脖子，鼻尖描他下颌轮廓，“确定要在这里，和我玩场真医患play？”
徐柏樟回头扫了眼拉紧的帘子，“你看呢？”
“不闹了。”于清溏把手放下来，“回家再玩。”
徐柏樟看表，拉上他，“走吧，快来不及了。”
于清溏知道，徐柏樟肯定不会忘。
他会记得与自己相关的一切，记得自己喜欢的颜色、爱吃的食物、记得他们去过的任何地点，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永远记得，与他们相关的，任何一个纪念日。
于清溏没问目的地，享受徐柏樟给的惊喜。
车停在父母家门口，于清溏轻微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徐柏樟从车后备箱拿出礼盒，把最轻的两个递给他。
于清溏由衷感叹，“你这个儿婿，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孝顺。”
“东西都是你想买的，我只是帮你拿回来。”
除了些水果补品，还有给爸的南红手串，给妈的珍珠项链。礼物是精心挑选，也是专门准备的。
于清溏没闹明白，“难道我记错日子了？”
“没记错。”徐柏樟侧过来吻他嘴角，“今天陪爸妈，等婚礼纪念日，咱俩一起过。”
于清溏好像懂了，但又没懂。
徐柏樟笑着说：“三十三年前，爸妈也在今天领的结婚证。”
霎时，于清溏胸口充起团暖气流，回忆起他们领证前，妈妈曾强烈推荐阴历九月初六，还和他强调，这天是最好的日子。
明明之前的三十年，爸妈的纪念日他都有参与。
于清溏开心于相同的日子，却也懊恼，“我这个儿子太不够格了，当伴侣也不够格。”
要不是思妍提醒，他连自己和徐柏樟的纪念日都不记得。
徐柏樟：“知道为什么会不记得吗？”
于清溏：“为什么？”
徐柏樟：“永远有人帮你记。”
于清溏酸了眼眶，上来拥抱他，“你们就是太宠我了。”
不仅是爱人，还有父母。
“不宠你宠谁。”徐柏樟拍拍他，“好了，爸妈还等着，先上楼。”
家门打开，父母先问累不累，再数落他俩的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晚饭早就准备好，满桌子的菜，全是他俩爱吃的。
一家四口，用饮料和茶代酒，庆祝他们的两年，还有父母的三十三年。
饭后，小两口负责收拾。
于清溏边刷碗筷，边回头看客厅里的父母。
这是每年今天必备的环节，父母会互送礼物。
今年，爸送了一只亲手制做的竹簪，非常精致，显然打磨了很久。美丽的背后，也许还有几十甚至上百只的残次品。
爸转到身后，笨拙地帮妈盘头发、戴发簪。
站在客观角度，发簪是好看的，但老爸的手艺非常一般，簪子半挂在后脑勺，松松垮垮。
妈拿着镜子左右照，眼里心里，还有嘴边，说得都是“好喜欢”，显而易见，她是真的喜欢。
妈送爸的礼物是副眼镜，爸现在戴的那副，是八年前妈送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了，脏了擦、坏了修，就是舍不得换。
妈妈把全新的眼镜掰开，架到爸的鼻梁上，竖起大拇指说：“好看，真帅。”
不知不觉间，妈妈长出了白发，爸爸眼角也有了皱纹。年龄每年都变，他们的感情也只增不减。
前些年，于清溏不愿意恋爱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点是担心落差。爸妈的爱情是童话故事，可他不小了，深知人生百态，童话难寻。
直到他转回头，看了眼身边，陪他一起洗碗的男人。
*
从父母那回来，于清溏坐在副驾驶，手心是两个人的红包，厚厚一叠。
“哪有这事，爸妈结婚纪念日都没记住，临走前还被塞红包。”
徐柏樟驾驶着方向盘，“爸妈的心意，怎么也要收下。”
于清溏：“我都亏心了。”
徐柏樟：“怪我，想给你个惊喜，明年提前通知。”
“不用，明年我要自己记住。”于清溏点开备忘录，在日历里一条一条填，“明年好好陪爸妈过一次。”
徐柏樟：“有想法吗？”
于清溏说：“爸年底就退休了，到时空闲时间很多，别光在家里吃饭了。”
“想去旅行吗。”徐柏樟说：“把年假安排在那个时候，叫爸妈一起。”
“好啊，妈很喜欢爱琴海，嫌出国太贵，舍不得花钱。外加爸又很忙，一直没去成。到时咱们出钱，带爸妈好好玩一圈。”
徐柏樟：“就这么说定了。”
“刚才看爸妈互送礼物，我都羡慕死了。”于清溏叹气，“但我没来得及准备。”
徐柏樟：“没关系，我也没准备。”
“你是怕我过意不去，故意不准备的吧？”
徐柏樟：“这都被你发现了。”
于清溏晃晃手机，“但我记下来了，明年这个时候，开心死你。”
车停在家门口，徐柏樟解开安全带，斜身靠近他，“这么引诱我，我今晚会失眠。”
于清溏吻他下巴，“你还有三百六十五天的等待期。”
“于主播好会磨人。”
“唔，不能回家亲吗？”
“不能。”
吻到浑身发热，徐柏樟轻轻咬他指尖，“清溏，你知道今天还是什么日子吗？”
“还有特别的日子？”
“十三年前的今天，你拉黑了我。”
“这种都记得。”于清溏勾着手，指尖滑他唇边，“看来我家徐医生还怀恨在心。”
“没，突然想起来的。”隔了两秒，徐柏樟才说：“你那个号还用吗？”
于清溏掏出手机，尝试输入账号和密码，顺利登陆。
当年，于清溏不光拉黑了徐柏樟，还把其他与配音相关的人员全部清空。
这个账号就是配音用的，好友列表空空如也。
于清溏点进黑名单，只有一个账号，系统自带的企鹅头像，昵称是个句号，前缀是对方的入学时间。
于清溏点进设置，更改了备注，把人从黑名单拉出来，点开对话框。
「学长，你还在吗？」
几乎同一时间，他听到了徐柏樟手机的震动声。
不敢相信，但太巧了。
徐柏樟掏出手机，划开亮界面。
不到一分钟，于清溏收到回应。
老公：「在。」
「一直在等吗？」
老公：「嗯。」
「都拉黑了，还有什么好等的。」
老公：「等你把我加回来，叫我学长，问我在不在。」
「学长，你好傻。」
老公：「等到了，就不傻。」
「谢谢你的等待。」
「原谅我好么？」
老公：「早原谅了。」
老公：「但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老公：「群里那么多人，为什么选择我？」
「你是我唯一主动加好友，也是我第一个叫学长的人。」
于清溏按掉手机，转过头，隔着夜色和他说：“第一声学长是你，往后余生都是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