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系统在脑海里逼逼, 乌遥很不适应。
柳行舟直起身子，表示自己也可以。
两人凑在一起讨论，很快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时代乱了, 不代表警察就能天天放假, 柳行舟没做卧底前也是个社畜。
乌遥还在脑海里整理计划, 傻狗就抱着比他还高的笔, 写出了一份会议记录。
乌遥接过来看了看。
【一.会议概况】
【时间：21:33】
【地点：404号寝六号床下铺】
【二.会议内容】
【根据如何破解梦境，击杀7933做出第一次集中讨论】
【·最新进展：……】
乌遥：？
这小耗子写字速度真快。
大概是当警察当习惯了，柳行舟下意识用上了案件、案发地点等词。
乌遥从不整理文件，但傻狗就好这口。
他还是小狐狸时, 就经常记录妖管局的工作日常。
五行缺懒，天生的牛马。
乌遥直接跳到会议总结。
【我方已探索出游戏的真正规则，完成第一阶段初步任务。第二阶段的侧重点, 在于调查清楚本世界剧情背景，并寻找到脱离梦境的方法……】
柳行舟期待地仰着头。
乌遥一看到这玩意就头疼, 抬手给了傻狗一个脑瓜崩。
金丝熊收起记录，失落地低下头。
乌遥看得浑身不自在，“咱们又不是在工作，你没必要这么正式。写得挺好的, 我没说不喜欢。”
柳行舟靠近他的掌心, 平日沉稳温和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沉闷。
“抱歉, 你在我面前……次数实在太多了，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很难受。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你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他顿了顿, 肚子抽动两下。
乌遥错愕地瞪大眼睛。
哭了？
真的假的？
柳行舟说从第一次看到他死亡开始, 他就很紧张, 怀表每次转动都会让他更加恐慌。
他怕保护不好乌遥，怕自己连累了他。写报告可以理顺思路，缓解他的焦虑。
傻狗边说边掰开乌遥的手，把自己塞进他的掌心。
乌遥揉揉他的小脑袋，摸到湿漉漉的短毛。
金丝熊的表情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直观，乌遥没想到柳行舟心里藏着那么多的愧疚。
他被黑心统折磨都没哭，现在因为他掉眼泪了？
乌遥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难受，可他却莫名开心。
傻狗在心疼他。
这么坚强的一个人，在为他的苦难落泪。
他如此如此的重要。
这感觉真好。
————
柳行舟眼泪只掉了两滴，就好像刚刚只是乌遥的错觉。
他有些庆幸这是梦境，系统没跟进来。
不然它一定会在傻狗哭的时候，嗷嗷叫着听不见哭大声点。哭完了，再评价一句铁血硬汉。
最后给乌遥做一个纪念摆件——摇晃呲水的弹簧狗头。
柳行舟估计会喜欢，但乌遥想想就觉得惊悚。
9点37分，寝室里同时响起几声震动。
乌遥手机上也弹出了A大通的通知栏，他收回思绪点进软件。
【1、部分学生反应寝室人员不足，无法处理寝室内的怪物。学生会将从1号女寝开始检查，帮助学生清理怪物。】
【2、经相关部门检修，供电设施以维护完毕，学校将于23点整恢复供电。】
【3、现紧急通知，我校接到警方通报，有……混入我校。为保障全体师生生命安全，请所有在寝室楼内逗留的人，立刻返回各自的宿舍。紧闭门窗，不得给除学生会以外的来访者开窗开门。】
柳行舟伸长脖子看向手机，抬爪指向第三条通知，“怀表第二次呈现的画面中，‘你’就是死于这条规则。”
‘乌遥’躲在6号床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几个糊涂蛋室友没跟他商量，将三名保安放进寝室，导致团灭。
乌遥弹了弹金丝熊细长的脖子，发出噔噔的细微声响，像是在弹拉直绷紧的毛线。
柳行舟控诉地看向他。
室友陆续被震动声吵醒，1号床传来小眼镜激动的叫声，“要恢复供电了！雨要停了！！！”
寝室长也跟着嚎叫一声。
乌遥问他们，为什么供电恢复就一定停雨？
两个男生支吾半天也没给出个合理解释，干干巴巴地说就该是这样的。
乌遥若有所思，低头和柳行舟交换了眼神。
李胖子哆哆嗦嗦地问：“我收到的通知怎么有乱码？有什么混入咱们学校了，你们那边显示清楚了么？”
乌遥从帘子里探出头，“我的也是省略号。”
胖子挠挠头，“我这边不是。”
乌遥一愣，把老攻往兜里一揣，朝着3号床走去。
李胖子把手机举到半空，上面显示着，【我校接到警方通知，有小勿x一牛+一混入我校。】
乌遥：？
“怪物？”
“啊？”
“不就是把怪物两个字拆开打乱了么。”
李胖子对着手机比划一阵，“对哦，还真是……怪！怪物！有怪物！”
看着乌遥无语的表情，李胖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A市大杀怪都能加学分了，不过是又进来几只而已，有什么可震惊的。
李胖子尴尬地解释，“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说不出的害怕，可能我胆子太小了。”
乌遥挑挑眉，狐疑地盯着他，“你觉得供电恢复后，雨会停么？”
“说反了吧。”
“雨停了供电才会恢复？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李胖子说到一半忽然卡壳。
他咧着嘴想了半分多钟，刚有点思路，寝室门猛然传来一阵巨响。
“开门！学校查寝！”
乌遥没理会撞门声，一把揪住李胖子的衣领。
似乎是因为太过恐惧，男生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触感怪异恶心。
“别管它，继续说你的！”
李胖子被他拽得来回摇晃，“我不知道，我忘记我刚才想说什么了！”
乌遥沉吟片刻，了然地点点头。
————
“查寝！404号寝为什么不开门，是不是在用违规电器！”
“学生会查寝，再不开门就扣分了！”
防盗门不断震动，怀表第二次展示的画面中，保安怪可没这么着急。
寝室长下床准备开门。
乌遥拦住他，朝门外冷声道：“37分发的通知，现在才40分，你们这么快就从1号女寝查到4号男寝了？”
“学生会有五十多人，我们分成十组查的。”
她说得也有道理。
乌遥隔着门管她要证据。
门下塞进来一个学生会证件，上面写着【副会长·郝珍珍】
这还是乌遥进入谎言牌桌后，第一次知道一个npc的大名。
其他学生都和他的室友一样，只有外号，不提供姓名。
乌遥说证件有概率被人捡到，算不上证据。
郝珍珍沉默片刻，让他看手机。
导员通过A大通联系上乌遥，叫他不用害怕，放心开门。
乌遥退后一步，将手机揣进卫衣口袋。
没过一会兜里就亮起了微光，是柳行舟在偷看消息。
见室友们没有异议，寝室长伸手打开门。
五名学生会成员走进来。
三男两女，为首的高马尾女生正是郝珍珍。
她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目光停在了乌遥身上。
“你还挺谨慎，像你这么小心的学生不多见，真是可惜了。这是好事，继续保持。”
话里有话。
乌遥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追问。
把点名、分组、分配任务和赶路的时间全都扣出去，郝珍珍最多能挤出1分钟。
通常情况下，正常人爬四层楼需要1-3分钟。
就算分组行动，郝珍珍也要一路冲刺，才能在这个时间点赶到404号寝。
怪不得几人的呼吸声，听着都格外粗重。
看来李胖子要说的话涉及到了游戏的秘密，谎言牌桌不想让乌遥知道，就特意派郝珍珍……
等等。
怪物不是同样可以制造噪音么？
男寝遍地都是怪物，游戏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安排学生会过来阻拦？
乌遥挑挑眉，看向几人的眼神愈发古怪。
郝珍珍抖抖雨衣上的水，拿着本走进寝室，“你们寝怎么少一个人？”
乌遥指指4号床，“黄毛刚失恋，心情很差，不想下来。”
郝珍珍也没打开帘子确定，嗯了一声，便开始检查违规电器。
只是随手翻了翻柜子，态度很敷衍。
乌遥盯着她的背影，大脑飞速运转。
在郝珍珍离开404的前一刻，乌遥拉住她的手腕。
触感黏腻湿滑，还带着一些可颗粒感。除了雨水，她身上还有泥污。
郝珍珍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乌遥紧盯着她的双眼，“你们不是一伙的，对吧。”
“什么？”
“你们跟怪物不是一伙的，对不对！”
郝珍珍愣了愣，用力甩开他的手，“当然啊，我们是人，怎么可能……”
“你明白我的意思，梦里也可以进行游戏，学校有两大阵营！”
郝珍珍脸色不断变换，“神经病。”
她退后一步，躲到两个膀大腰圆的学生会男生身后。
没给乌遥追问的机会，快步走出寝室。
————
寝室长锁上门，转身看向乌遥，“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乌遥没理他，又将目标放到李胖身上。
男生挠了半天的脑袋，只抓出一堆头皮屑。
小眼镜很乐观，觉得雨停了学校就会恢复正常，开开心心地给父母报平安。
乌遥离得近，一扭头就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联系人备注是【妈妈】，聊天记录是一串母子的对话
妈妈：【A市下了百年难见的大雨，你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妈妈：【我看网上说A市上周有一座高架桥塌了，死了好多人。前两天商圈还突然出现一个大坑，整座商场都不见了，人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没事吧？】
小眼镜：【出事的是市中心，我们在郊区，远着呢，你净瞎操心。】
妈妈：【那就好，你多跟室友待在一起，记得穿好衣服，不要淋雨容易感冒。】
妈妈：【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也很想你。生活费不够，就跟家里说。】
小眼镜没回。
乌遥第一次进入谎言牌桌，对这个世界的社交软件不了解。
他掏出手机，把挂在上面的小仓鼠揣回兜里，上网搜了搜软件截图。
对比后，他确定小眼镜的语音电话根本没打出去，他只是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乌遥拍拍男生的肩膀，“和谁语音呢？”
小眼镜脸上带着笑，“我妈，她肯定担心死我了。”
乌遥问他能不能和阿姨说说话，小眼镜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
乌遥背着他翻了翻聊天记录，上面都是些日常对话。
最新的记录中，妈妈给儿子打了几十条通话。有视频有语音，小眼镜一个都没接。
一串的‘未接听’下面，是一堆乱码和一条语音。
乌遥点了下语音。
他本来只是随手试试，手机却突然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接接电话，妈求你了！你告诉妈妈没事，求求你告诉妈妈你没事！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寝室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小眼镜神色恍惚半晌，摇摇头重新恢复平静。
他瞪了乌遥一眼，抢过手机柔声安抚：“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事么，妈，你不要乱想，我在学校能有什么事。”
乌遥咬咬下唇，觉得胸口异常憋闷。
他又去找聋哥和黄毛借了手机。
他们一个性子软弱温吞，一个把他当成了好兄弟，都很好说话。
两人的聊天记录，和小眼镜的差不多。
密密麻麻全是家人的未接通话，乌遥滑了很久才能滑到头。
这些记录印证了乌遥先前的猜测。
整个A市大的人，全都死在了这场暴雨里。
他刚把手机还回去，防盗门再次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钥匙碰撞声，这回来的是保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