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遥猛地坐起身捧住傻狗的脑袋, 让他赶紧再说几句。
乌芊忆张张嘴，“呜？”
“不是这个, 是人话！”
“呜嗷？”
有一瞬间乌遥怀疑刚刚是自己熬夜太久出现了幻听。
他咬着下唇思考半晌，探身拿过五.连发猎.枪。当着乌芊忆的面，用摸狗的手法从上到下仔细摸了个遍。
白狼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炸着毛冲猎.枪低吼两声，有些无奈地垂下头，“您更喜欢它？确实，它比我更强大。”
乌遥立刻丢掉猎.枪，“你真的会说人话？！”
乌芊忆后知后觉, 茫然地张开嘴，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相比起狼语, 这更像是人的发音方式。
平复下最初的惊喜, 乌遥跪坐在床上, 捏住白狼的嘴筒子来回摆弄。
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野兽, 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乌遥挨个爪子检查一遍又扒开狼毛细细翻找, 白狼身上没有小字，倒是脖颈处隐隐能看见一圈红印, 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过。
乌遥问他这是哪来的。
乌芊忆一脸深沉地摇摇头, 比起不知道，更像是不想说。
傻狗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有主见有原则, 说难听了他就是一头倔驴。
他打定主意隐瞒的事，乌遥问多少遍都没用。
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傻狗记住说人话的感觉。
乌遥重新抱起猎.枪，白狼又开始炸着毛刨地。
他憋了半天, 咬咬牙小声开口：“我可以为您做很多事, 我的王, 我能证明我的价值。”
成了！
狗的嫉妒心还真强。
乌遥一手摸着猎.枪, 一手摸着翻译器，“说说看？”
乌芊忆盯着两个竞争对手，陷入沉思。
他能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但做不到远程攻击，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如砰砰树枝。
铁皮龟不会攻击，可它会多种语言，在团队中的地位不可替代。
武比不过树枝，文斗不过王八。
乌芊忆烦躁地甩甩尾巴，“我能提供情绪价值，让王开心。”
乌遥眯起眼睛，“这个说法你是从哪听来的？”
乌芊忆歪歪头。
“情绪价值这四个字，你是从哪学到的？”
乌芊忆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双蓝眸中写满了迷茫。
乌遥略微思索，开始刻意引导白狼。
乌芊忆对他毫无防备，嘴里不停蹦出各种成语和网络用语，口语水平比小狐狸乌伯忆都高出许多。
无论是野外长大的狼还是实验室诞生的怪物，都不该掌握这些。
在进入寂静森之前，乌芊忆应该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长时间。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心中升起，乌芊忆捏着狼脸，“你该不会是人变的吧？”
听着铁皮王八的翻译，乌芊忆错愕地摇摇头。
乌遥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狼父母。
乌芊忆说寂静森的动物都没爹没妈。
乌遥抬起手，“打住，你再说一遍。”
“我们没有父母。”
“那怎么有的你？”
“我们是森林的一部分。”
乌芊忆连解释带比划，乌遥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们和泥土一样，没有诞生的过程，从有意识开始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第一对狼夫妻意外生下小崽后，一直依靠武力对外扩张的狼群突然发现，原来成年狼是可以生出小狼的，他们还能靠繁衍后代来壮大族群。
乌芊忆抬头正对上首领探究的目光，他直起身子迟疑地叫了一声王。
乌遥抿抿唇，有些不自在，“那些小狼崽，他们都是你的……”
“是其他狼的，虽然我是狼王理应优先交.配，但我没有心仪的母狼，这件事就搁置了。”
王突然笑了。
原来猴子笑起来，比狼好看这么多。
首领似乎很开心，眨着眼睛用一种独特的眼神一下一下瞥着他。目光带着钩子，勾得乌芊忆移不开视线。
回过神时，他已经凑到了梅花鹿猴的面前。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距离实在太近，他一低头就能咬断乌遥的脖子。
这不合规矩。
在狼群里，这种行为是在冒犯首领，下层狼至少要挨顿打再饿上几顿。
乌芊忆没有立刻退开。
他遮住眼中蓬勃的野心，压在首领的身上，试探地舔舐起他的脖颈。
白皙的皮肤柔软光滑，轻轻一咬就能喷出鲜血。
梅花鹿猴抬手遮住眼睛，单薄纤细的身体在他的舌尖下轻颤。
颤抖代表畏惧，首领不仅不反抗还对他表示臣服？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该有的反应，这不合规矩。
他应该拿着砰砰树枝把他打残，而不是由着他乱来，嘴里还不断发出示弱的呜咽声。
真好听，猴子的叫声都这么好听么？
如果他再努努力，首领是不是还能叫得更大声？
“规矩？什么规矩？”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乌芊忆的思绪。
他抬眼看去，他的王脸颊泛着薄红，整个人如同玻璃房中的玫瑰，柔软湿润还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他可以做得更过分些么？
如果他和梅花鹿猴结合，有没有机会繁衍出后代？
念头刚刚升起，乌芊忆猛地清醒过来。
他对王做了什么！
乌遥担心地叫了一声千亿，“你刚刚嘟嘟囔囔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乌芊忆怔怔地望着他，蓝眸中写满了苦涩，“规矩就是，我们要不断生孩子，壮大家族扩大领地，杀死所有竞争者成为寂静森最强大族群。一切不利于家族兴盛的行为，都不合规矩。”
乌芊忆越说目光越坚定，他用力甩甩头从床上跳下来，将砰砰树枝叼到王的怀里。
乌遥抱着猎.枪，半天没回过神，“你要我按规矩惩罚你，把你打残？”
乌芊忆认真点头。
乌遥把他拉过来，弹他的脑壳，“你再这样会没老婆的，你现在加入了猴群，要遵守我制定的规矩。”
确定除了男朋友，再没人能听到自己的话，乌遥低头轻声道：“我不会主动，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小幅度反抗你也不用管，我如果真不想要，有的是办法把你赶下去。”
白狼认真地问：“做什么？”
“就是那些……那些比较亲密的事情。”
“我不懂，您教教我，我想让您开心。”
梅花鹿猴涨红了脸，蹙眉瞪着他。
他应该是生气了，可看着不凶，反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乌芊忆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王，您想和我交.配？你和我恐怕无法诞下后代，如果让公狼和首领亲近就是这里的规矩，那对猴群来说会不会太儿戏了？”
乌遥：……
他深吸口气，“狗男人！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希望王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壮大族群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乌芊忆是想劝乌遥抓紧找些夫妻猴，让他们拖家带口来这里生娃。
但首领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脸色一沉将他踹下床。拿猎.枪枪托敲他的脑袋，把他赶到了壁炉旁边。
身后传来阵阵翻身声，乌芊忆望着跳跃的火苗，大脑一片混乱。
他说错话了，王不喜欢他了。
乌芊忆蜷缩起身子。
这样也好，首领该和优秀的雌性结合，这才合规矩。
只有合规矩他们才安全，才有机会在寂静森存活下去
————
系统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8点，穿戴整齐的乌遥正站在门口等人。
‘凌久齐’根据乌遥的故事创造出的怪物，都是些没皮的尸体。现在小木屋到处都是血污，已经不能要了。
男学生只记得昨晚的遭遇，不记得自己失去理智后都喊了什么。
他跟女学生一起匆忙换好衣服，小跑着跟上乌遥。
他们昨晚吓得不轻，没力气说话，只能惨白着脸对乌遥尬笑。
系统四处看了一圈，【千亿呢？】
‘死了。’
系统：？
【小两口吵架了？】
乌遥没搭理它，冷着脸挎好猎.枪。
雪地里站岗的白狼听到了脚步声，他没像往常那样扑过来围着乌遥打转，走到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系统嘶了一声，【这是傻狗？】
‘这是傻逼。’
【他怎么惹你了，你这么生气？】
乌遥冷着脸没吭声。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队伍沉默地在森林中穿行，在沿途的几个检查点签到打卡。
林子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乌芊忆就第一时间窜到乌遥身前。
乌遥推推眼镜，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地图上没有标出离开的路，两个学生一进入树林就晕头转向，也不能指望他们指路，想离开寂静森只能走偷猎者提供的路线。
途径1号检查点、狼窝、6号、8号、10号检查点，最后到达森林边缘。
玻璃房中的玫瑰花变得更加娇艳，远远看去不像是花丛，反倒像蠕动的血肉，凑近了还能听见微不可查的婴儿哭声。
系统指着其中几朵花，说它们好像长出了人脸。
乌遥拿着笔，在签到册上记录下了1号检查点的异常。
系统紧张地问：【这不是有一台老式电话么，要不要跟公司汇报这件事？】
乌遥觉得有道理。
他刚想伸手去拿话筒，就看见电话旁边的桌面上有一行血字，【陷阱，不要碰。】
字迹扭曲颜色暗淡，写字的人应该受了伤。
乌遥果断撤出玻璃房。
线索太少，无法猜测血字的真假，他暂时不打算冒险。
狼窝依旧一片死寂，所有狼都趴在洞里沉睡。
失去狼王的狼群似乎停止了正常运转，只会夜间发疯撞门。
本该摆在6号检查点的展台和隔离带凭空消失了，乌遥翻翻挎包，眉头微微蹙起。
他昨晚睡前将谣言人偶塞进了包里，挎包一直贴身放着，就连乌芊忆都没碰到过。可现在人偶碎片不见了，一片都没剩下。
情况严重超出乌遥的想象，他决定放弃8号和10号检查点，将所有时间都用在赶路上。
————
临近下午5点，乌遥在一片密林中看见一座小木屋。一个穿着兽皮大衣的肥胖男人，正坐在木屋前砍东西。
受角度影响，几人只能看到胖子的背影，和他不断挥舞的斧头。
每个检查点都关着怪物，木屋是10号检查点，住在那的胖子多半也不是好东西。
乌遥没空和他纠缠。
他抬手示意队伍保持安静，带队绕过胖子，朝着本次的终点走去。
再走几分钟，他们就能到达森林边缘。这里严重超出狼群的活动范围，乌芊忆从没来过。
终于看见了回家的希望，一直蔫头耷脑的学生，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一路没碰到任何危险，顺利的不可思议。
几人的脚步不自觉变快，连乌遥都有些耐不住性子小跑起来。
跑出密林的瞬间，女学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这是什么啊？”
来之前，乌遥就知道他们没办法轻易逃出去，可眼前这一幕未免太诡异了。
没有铁网，没有警告牌更看不到公路。寂静森外一片漆黑，他们仿佛走到了世界边缘。
男学生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发了疯地往前跑，没跑几步就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
他拼命捶打屏障，不停发出绝望的尖叫，“这是假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森林边缘怎么可能是黑的？这是梦！醒来啊，我想回家！”
乌遥努力研究着眼前的东西，却看不出什么明堂。
黑暗中漂浮着一行行金色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无处可逃，没有救赎。】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救救我，救我啊！！！】
【是你们逼我的！】
【好疼……好疼啊……】
乌芊忆仰着头，失神地望着不断闪烁的文字。
系统呆呆地张大嘴，【啊？】
乌遥揉搓着眉心，说不出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