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情况下,她不宜也不可能表现出自己跟王传喜很熟,乃八拜之交。
就像她第一次看到孔呈祥这位御林军统领,若不是外祖当初给了她名单,她压根想不到这位看起来一脸严肃,年轻有为的御林军统领怎会与外祖有如此深的交情。
可是,此时也不是他们攀交情的时机。
总之,此次来的这些人,彼此间的关系统统都不普通。
大家各怀心思,面上却丝毫不显露。
就像当初外祖也猜测过,王传喜跟她提到小安子,明为仇视,兴许暗地里两人有别的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并没有得到求证,可眼下两人共处一地,王传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小安子的不满。
他尽心扮演着哑叔的角色,除了刚才那一次开口,后续再也没说过话。
就连面对步惊鸿,也只是用手语来比划。
演技可见一斑。
可越是这样,步惊鸿就越怀疑他很多时候都是演的,面具套的太深,根本看不清他的内里究竟是何等模样。
“可以再次启程了。”
孔呈祥推开车门,走了进来。
“好,少爷,那我就先出去了。”
步惊鸿微微拱手,行了个礼。
“你不坐我的车吗?”
“我的马车在外面,正是因为我也乘坐了马车,这次才会来得那么慢。倘若骑马,便能更早一些遇到您。”
“无妨,你们来的很是及时。”
赵垣笑着说。
步惊鸿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车队继续往前行进。
然而此时的赵垣,就不像刚出京时那般听话了,他为了找步惊鸿说话,忍不住将脑袋伸出了车厢外面。
“惊鸿。”
他唤道。
步惊鸿无奈,只好也将头伸了出去。
“曜呢?刚才还听到它的叫唤,这一会又飞哪去了。”
“哔——”
步惊鸿吹了个口哨,过了十几息,曜从很远的地方又飞了回来,一个俯冲,落到了步惊鸿伸到车厢外的手臂上。
“去吧,去少爷那里。”
步惊鸿抖了抖手臂,曜唰得一声冲进赵垣的车厢。
速度太快,翅膀扇起的风将小安子身上的长裙都吹了起来,惊得他连忙用手捂住。
“就让曜在车厢内陪着您吧。我带它出来,就是为了方便找您,刚才也是他先找到您,在上方盘旋了好一会,只是,它不会冲下来护主。”
“呵呵,它哪有这本事,你当它是忠犬呢。”
“它是猛禽呐,猛禽只驯养来送信,实在是有些浪费。”
“那有机会让阿里郎再重新训练它一下。”
“少爷,您赶紧把车窗关上吧,这样子不安全。”
车厢内,孔呈祥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的,这样太不安全了,待咱们回到目的地了再细聊。”
步惊鸿也跟着劝道。
“好吧。”
赵垣终于将脑袋伸了回来,小安子急忙过来去将窗户关上。
步惊鸿也落了窗,只是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探听着四周的声音。
回雄州还需要两日,因为那场刺杀的耽搁,今晚怕是不能在前方城门落钥之前赶到城里了。
看来只能露宿野外了。
她的脑子快速地转动,在回忆附近的地形。
此前他们之所以走得慢,除了因为马车不及战马跑得快,还因为他们必须提前探查好四周的地形,寻找隐蔽的场所,万一碰到像今晚这样来不及回城的状况,总得有个合适的地方露营。
他们这些营中出来的糙汉子随便找个平坦点的位置就能躺,可太子殿下如此金贵的身子,总不能也跟着他们睡石头,睡泥地吧?
有了,再走一个时辰,有一处茂林,里面有一片不小的空地,还有一条小溪,倒是很适合露营。
只是,这样的地方,也适合敌人偷袭。
今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刺客出现。
虽然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的标识,但他们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除了那两名皇子之外,怕是不会再有其他人肯下那么大的血本来刺杀太子。
就是不知道,太子出京之事,是如何被他们知道的。
庆元帝定然不会说,作为父亲,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去。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虽说名为兄弟,但太子是他们上位路上的第一绊脚石,只有移开他这块绊脚石,他们二人才有接下去的可能。
步惊鸿能想到的问题,其他人也能想到。
孔呈祥此时也正拿出舆图比对,寻找今晚可能的落脚点。
“少爷,按咱们如今的进程,今晚怕是要在野外露宿了。”
“嗯,你看着办吧。”
赵垣对此不太关心,反正他们什么都带了,帐篷、被子、炊具,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让他冻着饿着。
“我只是担心,今夜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会来。”
听到孔呈祥这句话,赵垣的心头一震。
“你们刚杀了那么多刺客,今晚还会有人来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罢了。”
孔呈祥不敢多说,怕吓着太子。
更不敢瞎猜,怕冒犯皇子。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还真是不看到我死去不甘心呐。呵,他们也是傻,若是他们早一日动手,咱们还没遇到惊鸿他们,兴许还真被他们得了手。”
赵垣的手微微发抖,那是后怕。
他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是真的后怕,若不是惊鸿他们这些雄州军精兵及时赶到,只凭六人,怕是真的会拦不住那些人。
“少爷放心,属下宁死也会护送少爷回到京城。”
孔呈祥单膝下跪,作出承诺。
“我知道你的忠心,只是,若他们一直不死心,你们怕是也拦不住这些疯狂的人。
惊鸿他们,总会走的。”
孔呈祥不再说话,他心里也在感叹秦王和晋王的心狠手辣。
都是兄弟手足,为了那个位置,就敢下这种死手。
想到这里,他突然说了一句:
“少爷,若是实在不行,待咱们回转的时候,可以让你这只飞鹰往京城送信,让老爷加派一些人过来。”
“嗯。”
赵垣轻轻回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他的心里只觉得一片悲凉,所谓的兄友弟恭,在他的家里,狗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