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荣刚把家里那群羊赶出羊圈,准备出去放牧,远处出现一个人影。
单人单骑,英姿飒爽。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那人影近了,更近了。
若是步惊鸿在这里,定会很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喻莲。
只是她今日的装束与那晚截然不同,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爽利的骑装,红衣张扬,配上黑色的骏马,怎么看都是一位女侠,而不是一名娇滴滴的青楼女子。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四年未见,没想到隐居那么久的你居然又收了个小徒弟。让我好奇之余忍不住想来问问你有何打算。”
“你见到了惊鸿?”
“原来那小丫头叫惊鸿啊,看来她没说谎,当真是你的徒弟。”
“哈哈哈,武艺是我教的,不过并没有正式拜师,她唤我一声爷爷,我也当她和阿黎一样。”
“她一个女娃儿,你当真不担心她在军营那等地方生活?”
“来,坐下聊吧,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找上了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黎锦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拍了拍地面,示意喻莲也下来。
喻莲一个翻身下了马,随手把缰绳一丢,下摆一撩就坐在了黎锦荣的旁边。
“她找上我应该也是凑巧,前天晚上她来了楼国都城,好像是为了打探楼国最近的动向,翻进了我的浮云楼,后来就机缘巧合遇上了我。这小丫头很聪明。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呵,我还记得她拿出玉佩的那一刻,我脸上的震惊,没想到这次先沉不住气的人居然是我,更没想到我说不认识这玉佩,她扭头就走,连问都不问。有意思!”
“这娃儿很有天赋,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那么有天赋的孩子了,是阿黎先发现的她,我见才心喜,多夸了一句,阿黎就把她带回来了,相处了半年,我也没想到,我死寂了三年多的心,会因为一个孩子的几句话重新燃烧起来。
她入军营,非我所愿,在认识我们之前,她就是沧州军的一员,正好在周奎手下,在我这待了半年,学了枪法,箭术后,她执意要回去,说总有一天,要带我和阿黎光明正大的回大庆。”
“那你准备好了吗?你知道的,只要你一声令下,不论做什么,我喻莲定会跟随在你身后。”
“谢谢!我会回去的,不过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要我怎么帮你?”
“若是可以的话,今后,帮我多看顾一下惊鸿这个孩子。”
“你准备,让她接手你以前的那些人手吗?”
黎锦荣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现在还太小了,未来能发展成什么样还不好说,如今沧州军在周奎的手里发展的很不错,没必要现在就把压力转给惊鸿。
我不想过多得去给惊鸿的未来设限,她能活成什么样,由她自己,我只是觉得,那孩子很有天赋,很像我大儿小时候。”
“黎小将军,确实是可惜了,天妒英才。不,不是天妒,是人妒!所以你现在变得更谨慎了是吗?不希望这孩子过早地暴露在旁人面前,也不在明面上给她铺路。
可是,关键她是个姑娘,年纪小的时候,大家不会看出异常,呵,当然,瞒不住我的眼睛。将来年纪大了,体态,身姿,结喉,还有女子每月都有的不便之事,这些问题,都是她需要克服的,恐怕不一定能一直隐瞒下去。”
“我明白,所以我也只希望她能顺利地在营里活下去,至于最后能混成什么样,只能顺其自然,不强求。”
“你话虽如此,但是我看出了你眼里的那份遗憾。不甘心吗?”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若是她是个男子就好了。”
“莫要小看女子,虽然很难,但也许她能做的,比你想象的更好,更多,也许哪一天,大庆的朝堂也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呢。”
喻莲的声音不大,可传到黎锦荣的耳里却有些振聋发聩。
是啊,将来,谁能预料到呢,什么都有可能,这路,不都是人踩出来的吗?兴许惊鸿这第一脚踏下去,将来有一天,就撼动了整个朝堂。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啧,您老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虽然您老一直拒绝跟我们联系,但我们可没有一天把您给忘了。只不过您不想让我们跟着,我也就想着还您一份清净呗。”
“那敢情好,既然你今天都露了面,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我要是出门办事儿,我孙女这,还劳烦你帮忙看顾几分。”
“行,没问题。”
“多谢!”
黎锦荣抱拳拱了拱手。
“楼国国内最近不太平,萧太后正在四处收拢其他宗亲手上的兵权,之前散布出去的刺杀大庆将领为萧齐报仇之事,大概率是个幌子,这事儿,前晚我已经告知那个小丫头了。不知道大庆皇帝会不会抓住这个时机,给他们来一场大战。”
“以庆元帝的性格,这个机会应该不会放过,只是……”
“你担心三年前的事态重演?”
“大庆并非没有良将,大庆本就是打出来的江山,先帝能征善战,庆元帝自己亦擅兵法,只是如今国内的生活富足了,老将们垂垂老矣,中青一代的将领们,又过惯了好日子,在狠辣上与楼国相差甚远,少了些血性。也就剩那些长期驻守在边境地带的将士们还能上场打一打。
真要大兴兵事,恐怕拖后腿的人就有不少。”
“嗯,你说的对,越是穷才越能无所畏惧,富足会让人安逸,失去斗志。”
“呵呵,也不能这样说,打仗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受益的只会是上头那些人,可受罪的却是百姓,没有一名百姓喜欢战争,除非是敌人掠夺到了他们头上,才迫不得已的反抗,若是过得好好的,却要主动出击,在百姓眼里,这事本身就是错的。
他们不在乎当权的是谁,谁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就拥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