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鸿带着大黑离开城门后,黎锦荣从城墙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守卫诸久泰急忙跑过来,压低声说道:
“老将军,放心,我们没人告诉步校尉见过你的事。”
“嗯,多谢。”
“老将军言重了,老将军这就要回去了吗?”
“我进城逛逛,你们无须跟着我,免得引其他人瞩目。”
“是,若有任何事,您尽管吩咐我们兄弟。”
黎锦荣点了下头,离开了城门口。
他离开大庆三年了,三年前解甲归田,不顾一切离开大庆,如今重回故地,眼前的一切依旧还是那么熟悉。
周奎将沧州军管理的很好,井然有序,纪律严明,威名赫赫,他当初没有看走眼,沧州军交到他的手里,没有被埋没。
他本想送回大黑就离开,却忍不住担心惊鸿。
以他对她的了解,那孩子一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定然就是以己作诱,吸引蛮军的注意。
她从来都是这样,胆大,敢想,有勇有谋,可他总觉得她欠缺了一些对自身性命的珍视。
所以他想留下来看一看,看看她这一次,会怎么做。
他找了间客栈,定了一间普通的客房,又叫了几个小菜,坐在堂前吃饭。
不一会,听到客栈外面传来好一阵马蹄奔袭的声音。
“咋了这是?又要打仗了?”
坐在窗口的一人小声地问其同伴。
另一人显然是久居沧州之人,对沧州营的情况很是熟悉了。他探头看了几眼后,摇了摇头:
“看起来不像,一人两马,应该是斥候营出动了吧,恐怕又要去探查蛮军的动向。”
“不打仗,为何又要派斥候出去探查?”
他的同伴不解地问道。
“诶,你管这么作甚,吃你的,军中大人之事,岂容我等小老百姓质疑。你我只需顾好自身即可。若真要打仗,也会有官兵来保护咱们的安全。”
两人聊了几句,便不再讨论了。
黎锦荣听了几句,心中亦有数了,想来,惊鸿已经看到了纸条,恐怕她也把消息告诉了周奎,这些斥候,应该就是他派出去打探蛮军情况的。
他们开始做应对了,他若是近几日不离开,待斥候回营后,他就不方便离开了。
届时,沧州城内除了守卫之外,肯定会派很多军中之人化作百姓混入其中,他这张老脸,走到哪都会被人认出来。
若是谢栩在就好了!他心想。
谢栩是他的亲信之一,不仅医术高超,还极擅长易容和用毒。
他离开之后,把谢栩他们这几个奇人异士也一并留在了沧州军内,不知道周奎有没有好好的对待他们。
“阿嚏。”
军医谢栩正在给步惊鸿易容,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奇怪了,谁在念叨我呢?”
他揉了揉鼻子,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
“谢军医,您是感冒了吧?”
步惊鸿的脸被他涂涂抹抹折腾了半天,此时呈现在人眼前的已经完全是另一副面容。
“怎么可能,我是军医,难道还不清楚自个儿的身体状况吗?”
“是是是,但是,我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医者不自知。所以您还是得自个儿注意着点。”
“嘿!你小子的歪理还挺多。行了,差不多好了,你自个对着镜子瞅瞅,还能看得出之前的模样不?”
步惊鸿把他桌上的镜子扒拉过来,仔细照了照:
“卧槽,这是少年李逵啊?”
“李逵是谁?”
“额,一个人,满脸络腮胡,长得有点粗狂。”
“我也没给你贴胡子呀,是化得粗狂了点,你之前的模样太秀气了,我想着尽量让你变得不一样。”
“谢军医,大将军为啥要你把我化成这样?反正都是作饵,长这样跟长那样,有啥区别?”
步惊鸿坐在椅子上往里靠,双腿晃悠晃悠的荡着。
“大将军担心你的安全,另外找了人扮做你的模样作饵。”
“什么?那那人不就危险了吗?这样不妥吧,都是一条人命,我也没比别人高贵啊。”
步惊鸿不淡定了,一下子跳了下来,就要往外冲,被谢栩一把揪住摁了回去:
“别跑,大将军心中有数,找的是名死囚。大将军允诺他,若是他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功,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对他来说是好事。”
“原来还能这样吗?”
步惊鸿傻眼了,怪她见识少。
“当然,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对了,我听说,你是黎老将军的……唔唔唔。”
“嘘,谢军医见谅,有些话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你答应我不乱说话,我再放开你。”
步惊鸿捂住他的嘴,“威胁”道。
谢栩横了她一眼,一掌拍开她的手。
“怕什么,在我这里,没人敢乱开口,他们怕被我给毒哑了。”
说罢,他压低声说,“你知道我与黎老将军的关系不?”
步惊鸿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脸惊恐地说:
“啥关系?你别乱说话,抹黑我黎爷爷的形象。”
“……臭小子你在想啥呢?”
谢栩气炸了,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当初可是他的亲信,亲信你懂不?就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咳,之一。”
“哦~你早说嘛,那为啥黎爷爷他离开的时候都不带你们走?”
步惊鸿有些好奇地问道。
谢栩的声音低落了下来:
“我想跟他们一起离开的,我们好几个人,都想跟他一起走,不管他去哪里,我们只想跟在他身边。
可是老将军不让,他说,大庆才是我们的家,他虽然对大庆的朝堂失望了,可是大庆的百姓还需要我们。我有手艺,沧州军离不开我,我留在这里才能更好的为沧州军服务。
他只是一个人,无须我们为他做什么,我们继续帮他守护好大庆的百姓,就是他毕生的心愿了。”
步惊鸿的眼眶红了,为了不弄花脸上的容妆,她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谢叔,以后,咱们一起守护好大庆,秉承黎爷爷的意志。”
“嗯!对了,你这脸,最近这几日就先别洗了,就算洗也洗不掉,回头还得我用药水帮你卸下来。”
“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你谢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