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苏惟安从梦中惊坐起,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一手的冷汗。
他坐起身,披上衣服。
“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难道有什么预示吗?不行,我一会还得再去驿站打听一下,沧州军的战况如何。可别真是惊鸿出了什么事。”
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刚刚开始泛白,离出门上学的时间还早。
起身点上油灯,他取出一张已经绘了一半的画纸,趴在桌上继续描绘起来,试图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二,今儿这么早就起了吗?”
“是的,嫂嫂,做了个噩梦,有些睡不着了。”
“噩梦而已,醒过来就好了,莫要放在心上,那嫂嫂这就开始蒸馍,再等一会你就可以出来吃了。”
“好。嫂嫂辛苦。”
叔嫂俩隔着门聊了几句后,屋内又重新陷入了安静。
苏惟安继续作画,随着他画笔的徐徐勾勒,已经能看出他画的是一幅铠甲。
这是他目前除了读书之外唯一的爱好。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将这些铠甲图全都制成真的铠甲,即便将来惊鸿不得不继续待在军中,有了这些铠甲的保护,她亦能更安全一些。
只是……他又想到早上做的那个噩梦,若是那梦是真的,那……
他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吃过早食,苏惟安就出门了。
去私塾之前,他又去了一趟驿站。
驿卒看到他就头大,这几个月,这位少年来过不下十次了,每个月都要过来询问几次:
“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最近沧州边境有大战,为了不耽误上报军情,所有的私人信笺全部暂停收寄,即便我们知道了沧州营的地址,也没法给你承运。你快回去吧。”
“等等,这位大哥,我这次不是想问寄信的事,是想打听一下沧州军的近况。”
驿卒白了他一眼:“军情要事也是尔等小民可以打听的?”
苏惟安一听,偷偷往驿卒的手上塞了三枚铜板:
“我并非是想打探军情,主要是担心我那义弟的安危。”
驿卒手指动了一下,偷偷将那三枚铜板藏进了衣袖中,笑着说:
“我也知你没那个胆私下打探军情,只是,战争尚未结束,你那义弟又只是个小什长,哪会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啊。
回去等着吧,无消息亦是好消息,若真的有事发生,那……等到战事彻底结束后,我再去营里帮你打听一下吧。”
驿卒说完,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离开。
“好吧,若大哥当真有了沧州军内的消息,请一定及时告知我。”
苏惟安无奈,驿卒的嘴太严了,一点消息也不愿透露。
他居住的又是沧州郡最边缘的一个小村,离沧州城还有上千里路,若是步行赶过去,所需的时间至少要大半个月。
终究是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即便使了钱,驿卒也不愿透露消息给他。
他一步一回头,离开了驿站。
在他离开之后,那驿卒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可怜呐,我不告诉你战况也是为了你好,这场大战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你那位义弟不过才九岁,误打误撞入的营,这样的娃儿,哪能在这种大战下活下来哦,恐怕会落个尸骨无存哦。”
苏惟安回到私塾,先生见他面色不佳。对于自己的高足,他自然十分关心,当即问道:
“子卿今日似有心事?”
“回先生,子卿无事,只因今晨做了一起噩梦,心绪有些不宁罢了。”
“哦?什么样的噩梦令你耿耿于怀?”
“家中义弟今岁入了伍,近期沧州军与蛮军战起,许是学生思虑过甚,便做了噩梦。”
“家中亲人参军,心有忧思亦是常事,不过,战争不会因你我的个人意愿而改变,你再担忧,亦无法改变最终结果。
明年开春你就要参加院试,还需尽快调整心神,切莫因一场梦魇耽误了课业。”
“是,子卿明白。”
“嗯,开始温书吧。”
与先生聊完,苏惟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书上,可今日他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眼睛盯着书本,却仿佛透过书本看到了步惊鸿。
“惊鸿,你还好吗?你可千万别出事啊,小二哥哥还在努力,努力考上进士,当上官,早日接你回家,你也要努力,努力活下去。”
下课后,他又破例去了一趟茶馆。
苏家如今并不富裕,所有钱都是嫂嫂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往日里,那些同窗邀他来茶馆听曲小坐,都被他给拒绝了。
但他也知晓,茶馆之流,往往都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若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听到一些大战的消息,那恐怕就只有茶馆和酒楼了。
他找了个靠窗的小角落,叫了一壶最便宜的茶,静静地坐着品茗。
小二见他穿得寒酸,点的也是最便宜的茶,上完茶后立即跑了。
茶馆里多的是走南闯北的行商,路过此地坐下歇个脚。
苏惟安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讨论这场战争:
“诶,听说了吗?据说这次蛮军使了个空城计,大将军派人半夜去袭营,才知道蛮军的营帐中根本没有大军,蛮人的大军兵分两路,一半从别处绕了过来,还差点劫走了沧州军的运粮车。
虽然最后大军及时回援,将运粮车抢了回来,但打得是真惨啊,据说这次死掉的人叠起来足有沧州城的城墙那么高,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在此。”
“真的?这等军情急报,你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不是你自行编造的吧?”
“呸,不信拉倒!我还不稀罕告诉你呢。”
“信信信,只是,你说得如此笃定,仿佛亲眼目睹一般,小弟我属实想象不出老兄的情报来源。”
“嘿,附耳过来,我呀,刚从隔壁镇过来,在驿站遇到了去京城送八百里加急战报的斥候。
那斥候跑死了战马,到了驿站却没有可更换的马匹,我好心送了一匹给他,这才从他口中打听到些许情报。就那么一点,再多也没有了,我亦不知最后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