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东让人寻来了贺雪,他指着一地狼藉,“冯夏,这些是你干的……好事?”
贺雪这个当事人身上衣服干净清爽,哪像眼前这些人衣服上或是鞋子上多少都有些汤汁饭菜,一个个怒红了眼睛瞪着她。
贺雪摇头。
秦向东皱眉,却并未开口。
邢鸿他们则是激动地跳脚,指着贺雪的鼻子就开始输出。
“冯夏,我以为你胆子很大,敢这么得罪我们,居然在秦祭酒这又不敢承认!”
“你以为你不承认就有用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证明你干的好事?”
“对对对,你想赖就能赖掉了?”
……
贺雪抿唇开口道:“祭酒大人,这事不能怪我,要不是他在我走路的时候突然伸腿绊我,我也不至于摔倒。我要是不摔倒,也不至于会把那桌子弄翻。所以要怪也应该怪他,好好地突然伸腿绊我,没安好心。”
邢鸿见贺雪指着他,顿时就慌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能怪我!”
秦向东沉声道:“是不是你绊的他?”
邢鸿扫了一眼静默地兄弟们,心里盘算着若是否认的话,蒙混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秦向东指着饭堂围着他们看得黑压压的人群道:“别想着糊弄我,若是不说实话,一会我喊几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邢鸿闻言,嘴角不由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若是在他们面前,谁敢说实话!这把稳了!
秦向东补充道:“自然不会让你们知道我问了谁。”
这一句话直接断了邢鸿的侥幸心理,于是他只得垂下脑袋,丧气道:“是我不小心伸了个脚,冯夏刚好走过去,绊了一跤。”
好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回旋镖”居然飞回穆云珺他们这里。
秦向东心里是乐了,头回见到穆云珺他们吃亏还得吃瘪的。
他抿了抿唇,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指着邢鸿厉声道:“那你给他们道歉。”
其他人不甘心,指着贺雪问道:“那这冯夏呢?”
“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
“凭什么不让他给我们道歉?”
……
秦向东一挥衣袖,呵斥道:“好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别跟街头买菜的妇人一般不讲道理。若不是他伸腿去绊,这冯夏好端端地走路,怎么会摔倒!哼!”
秦向东指着贺雪道:“冯夏跟我一起走吧。”
贺雪行了一礼,“谢祭酒大人。”然后跟着秦向东一块走了,末了还回头,朝穆云珺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穆云珺的脸色铁青,衣衫领口是几片汤里的菜叶。他摸了把脸,咬碎后槽牙道:“这仇记下了。”
邢鸿他们凑到一块嘀嘀咕咕……
当天无事再发生,第二日一早,贺雪穿戴妥当出门,朝学堂走去,半路上忽然一盆水泼了她一身,一个人端着盆笑着说道:“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撞我洗脸水了可不能怪我!”
有不少人都站在门口看笑话。
贺雪知道这些出头的人都是穆云珺小弟,昨日在饭堂吃了亏,今早要讨回去。
她摸了把脸,心里冷嘲,还好她晚上不出门,不然就不是洗脸水了,估计得换成洗脚水了。
左边半身青色学子长衫因为半盆洗脸水而浸湿,紧紧的贴到身上,隐隐显露出里面裹胸的几楞布条。
“怎么?你身上也受伤了?”穆云珺瞧着像是他被打伤后绑的绷带似的,站在一个门前远远问道。
“一点小伤,无妨!”贺雪扯了扯衣衫,将紧贴的衣衫拎起一些。
这时吱呀一声,身侧的门响了。
贺雪想也没想就往另一侧奔去。
哗啦一盆水扑了个空。
倒水的那人拿着盆见没有泼到,有些懊恼道:“晚上都没舍得洗脚,专门留到早上给你准备的洗脚水,你居然让开了!”
还没等贺雪生气,前面的门吱呀一下全都开了。
贺雪想也没想,当即拔腿往回狂奔。
身后全是水声。
贺雪跑出一段后,喘着粗气,回头去看。
那路上一群人拿着盆,甚至还有一人拿着夜壶!
她与他们对视着,然后朝穆云珺竖了个中指,“狗东西!”
穆云珺一怔,心头莫名有种奇怪的悸动,这么多人泼冯夏,就他没动手,这冯夏偏偏骂他?这冯夏眼里是只有他穆云珺一人是吗?
贺雪喘了会气,直起身子,一甩湿漉漉的头发,挺直了身子往回走去。她打算换身衣服,等他们都去上课了再过去。
邢鸿手里拿着夜壶,望着贺雪离去地背影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算了,明日再战!”
“明天定叫他跑不掉!”
“明天咱都换成夜壶,到时候看他囧样,哈哈!”
“邢兄你是不是故意放水?早点想到的话,刚至少能泼他一身臭气。”
邢鸿挠了挠头,瞥了一眼穆云珺,见他视线依旧黏在少年身上,解释道:“这不昨天没想到吗,晚上看见才想起来。”
……
贺雪到学堂的时候,晨读已经过半。
秦祭酒一脸肃杀地站在门口,“怎么迟到了?”
贺雪行礼道:“祭酒大人,学生一早来学堂的路上被人泼了一盆水,便回去换套衣衫了。”
秦祭酒闻言,看了一眼屋里的穆云珺,见他像头饿狼一样不怀好意的盯着少年,再想到昨日在饭堂了发生的事,知道早上定是穆云珺那伙人为了报复回去干的好事。
“今日是第一次,我便不罚你。记住!明日无论如何都不许迟到,我不管你有何理由,亦或是遇到什么意外。除非你爬不起来,不然必须准时到学堂晨读。”
“是,祭酒大人!”
“去吧。”秦祭酒目送贺雪回去。
贺雪走到位置上,摸了摸凳子。
凳子又被穆云珺勾起。
贺雪狠狠的剜了一眼穆云珺,摁好凳子,坐下,开始晨读。
被剜了一眼的穆云珺默默地笑了好一阵,他抬头看秦向东还在窗外看他,便撑起书,双手交叠,下巴放在上面,眼皮子直打颤。
秦向东有些看不下去了,干脆走了。
上课的时候,穆云珺依旧在睡觉。
穆云珺耳边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王学士看你呢。”
穆云珺没理会,一只手盖住耳朵继续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又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少年故意压低了声音,“秦祭酒在看你。”
“看就看呗。”穆云珺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想赶走这烦人的冯夏。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少年压低了声音道:“张司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