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贺雪皱眉,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淑珍瞧了一眼她,就知道她有意见。
“小五被车撞了,都执意要还你披风。”是个好孩子!
王淑珍为难,叹了口气,又道:“至少给他吃了早餐吧。”
夏周五闻言,知道吃完早饭便要被赶走,顿时委屈巴巴地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他身上原本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换了,穿着一件贺若海的藏青色长袍,并不合身,袖口卷了卷。
云汐一边忙着给大家打粥,分饼,摆小菜,一边担忧地望着少年夏周五。
王淑珍在一旁一个劲的叹气。
夏风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夏周五,他居然还要被赶出门!头大!
见贺雪一脸坚决,夏风想了想,开口道:“这少年看上去有些痴傻,许是家里走丢的,姑娘可以留意一下寻人的告示,说不定能寻到线索。”
贺雪抬头,看向夏风,“那行,一会小五先留下来,我出去看看。”
吃完早餐,王淑珍和云汐在收拾,贺雪抬脚出了门,夏风和小五上了楼。
夏风进了房间,坐到桌前,拿起笔就开始写。
夏周五关了门,跪在他跟前,委屈道:“将军!属下无能。”
夏风抿唇,都没空发火,将写完的一张纸给他,催促道:“你把这贴醉仙楼前,让盘下醉仙楼的掌柜在楼里待着,然后贺姑娘问了,就说你小五因为痴迷练药,时常试毒试得神志不清,老是走丢。会点医术和无功。让掌柜把你卖给她。这样你有来路,还有卖身契,贺姑娘才会放心收留你。”
“好的,将军。”
夏周五起身,走到一旁角落,换了身夜行衣。
夏风又叮嘱一句,“记得那醉仙楼掌柜该叫冯友春,我冯夏的大伯。”
“是!”夏周五穿好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嗖的一下,就从二楼窗户飞了出去。
……
贺雪在城里大致转了转,并没有发现线索,刚打算回去,就看见一个小乞丐捧着个讨饭碗,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贺雪从怀里摸出一块小烧饼,丢到他碗里。
乞丐拿起烧饼,吃起来,吃得眉开眼笑,倒是长得有几分秀气。
贺雪微微侧身,继续向前。
那小乞丐连忙追了上来,“姐姐,姐姐!姐姐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哥哥?”
贺雪闻言,觉得小乞丐说的那个小哥哥有可能是小五,便停了脚步,望着他。
“小哥哥瓜子脸,有一双大眼睛,鼻梁有点高,嘴巴很好看。”小乞丐说着,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描绘出来。
贺雪笑了,问道:“你知道谁在找他吗?”
小乞丐狠狠的点头,“知道,知道,就是那边的醉仙楼。”
醉仙楼!
贺雪顺着小乞丐指的方向看去,她之前卖掉的醉仙楼还是老样子,挂着的依旧是那一块金字牌匾。门可罗雀,似乎还没开张。
“谢谢!”贺雪从怀里又掏出两块小烧饼,丢进他碗里。
小乞丐笑得眼睛就成了一条缝。
贺雪走到醉仙楼,果然看到一张寻人启事。
大意是说,店里有个小伙计走丢了。
探身看去,店里有两个伙计在忙,搬东西和打扫卫生。
之前那个盘店的掌柜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台前,托腮,已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掌柜!”贺雪在门口朝里喊了一声。
那掌柜这才惊觉有人,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姑娘!姑娘!可是有我那小伙计的消息?”掌柜正是之前那个财大气粗,买酒楼不砍价,超级豪爽的主。
贺雪对他很有好感,笑道:“不知你那小伙计是何人,不过我家里倒是捡了个少年郎,不如你随我去瞧瞧。”
“好好好!”掌柜说着,就瞥见一旁暗处蹲着的夏周五冲他摇头。
于是他忙改口道:“罢了,我这边还有事,脱不开身。知道小五下落就安心了。”
“掌柜倒是个好心肠。那少年确实自称小五。”
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贺雪道:“小五这孩子自幼父母早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喜欢研究医术,最爱试毒,时常毒得自己晕乎乎的,便容易走丢。这是他的卖身契,送与姑娘,望姑娘好生待他。”
贺雪想着现在家里三个女子一个病号,多个男孩子也不错。
于是她便没有推托,接过卖身契,看了一眼,塞进怀里,“谢谢,我家在西街飘香粥铺,你要是想他可以去那找他。”
掌柜见贺雪接了卖身契,下意识呼出一口浊气,身上轻了许多。
贺雪以为他只是之前因为找不到人,太过紧张的缘故,也不多想。
临走前,她问道:“不知掌柜姓名,可否告知?”
“在下冯友春。”四十多岁的掌柜脸上,一脸憨笑。
冯友春?姓冯?
冯夏的大伯?!
“请问你可认识一个叫冯夏的人?”贺雪问道。
冒牌冯掌柜眼角余光看到蹲在暗处的夏周五连连点头,又一阵手舞足蹈,龇牙咧嘴表情凶狠的样子,他是抽筋了?
掌柜思索片刻后,脸上堆起了怒意道:“要是让我抓到他,定扒了他的皮。”
冒牌冯掌柜说完,也不解释,甩了袖子,走回台前忙了起来。
贺雪见他低头打算盘,打得飞快,也不好多问,便转身回去了。
夏周五飞檐走壁,赶了回来,换好了之前宽大的衣服,再将醉仙楼那的事情告诉夏风后,贺雪才回到粥铺。
贺雪在一楼见到正忙的王淑珍,将冯掌柜的话告诉她后,又将那卖身契递了过去。
王淑珍捏着那卖身契道:“小五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愿意收留就好。你若不放心先捏着他卖身契,娘理解。但日后若是可以,娘还是希望你能还他自由身。
雪儿,你要知道,人心换人心。以诚待人才有可能换别人以诚待你。但娘也不是让你对谁都掏心掏肺,以诚待人的第一步是要识人。娘瞧着这小五人不错,你以后认可了,便该待他如云汐那样。”
“娘,女儿知晓。”贺雪收回卖身契后,又说道:“没想到之前那个盘下醉仙楼的掌柜就是冯友春。”
“冯友春?冯夏的大伯?”王淑珍看向楼上。
“他没说是大伯,是很生气的说,若是再见到冯夏,便要撕了他皮。”贺雪皱眉道:“这冯掌柜为人豪爽至极,买下醉仙楼时都没有与我还价,对这小五也是挺上心,这卖身契都没有问我要钱,只是希望我好好待小五。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对冯夏如此生气?”
贺雪心里是有几分喜欢冯夏的,现在忽然害怕冯夏是不是有什么缺点,不然为何会惹怒那样一个好人?
王淑珍见贺雪纠结,“想不通,便不用想,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贺雪抿唇,思索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上楼。
她站在冯夏的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冯夏听过夏周五说的,知道贺雪来问他什么,心里早已飞快的开始圆谎。
贺雪推门走了进来,屋子里此刻就只有冯夏一人。
他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来,不多,在帕子上印了星星点点。
“我今天看到你大伯了。”说到这,贺雪忽然惊觉一个问题,如果冯夏的大伯从小看着小五长大,为何今早冯夏没有认出小五?
“他是不是很生气?”冯夏无奈笑道:“我去北疆参军前,帮大伯押了一船货,路上被水匪截了,那伙水匪只截货,没伤人。一船的伙计怕赔钱,半路都跑了,就我回去见大伯。
我大伯见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觉得我骗他,坑了他一船货。如今我也没想到该怎么去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