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灰溜溜回到寿芳院,便不再提分家的事情。
贺雪找到正在照顾夏风的王淑珍,邢大夫刚巧也在。
病床上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夏风恢复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邢大夫医术了得。
夏风刚来时候,半死不活。这不过才三天时间,居然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起来精神气恢复了许多。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不同于常人,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钱通商行送来的路上已经尽心救治,厚积薄发。
“大夫真乃神医在世,华佗转世啊!他瞧着已经快好了。”王淑珍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夏风,他昨天中午就醒了,晚上的时候家丁扶着下了床。
邢大夫心里一惊,盘算着断不能让他立马好起来,不然的话那到手的金子估计得再退回去。
“嗯,再吃几副药看看。我给你调下药方。”邢大夫起身,坐到桌前,身旁的药童将药箱递了过去,他低头开始弄药。
“大夫,你帮咱家小姐看看。”云汐看到邢大夫,便赶忙凑上前去。
邢大夫坐在床边,手里忙着检查,只瞥了一眼云汐,又扫了一眼贺雪,便低下头问:“你家小姐怎么了?我瞧着气色红润,不像有什么病症的样子。”
“我家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一吃糕点就哭,眼泪哗啦啦地流,止也止不住。”云汐十分苦恼,“奇怪了,以前也没这个毛病,怎么突然就有这毛病了。”
贺雪没法解释,上一世她饿惨了,喝点稀的或是粗粮还好,现在一吃到精致的糕点就激动到落泪,没法控制。
“你家小姐这毛病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药石无医,得想办法解心结才行。只是不知道小姐的心结是什么!”
你别说,这邢大夫还挺专业,不愧是那回春堂最厉害的大夫。
贺雪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心结。我以后注意着,出门不吃点心就行了。”
“小姐!万一是贵人赏的,你不得不吃,咋办?”云汐着急。
贺雪道:“感动到落泪不行吗?”
王淑珍见她不以为意,便也不着急。
邢大夫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云汐,抬头问王淑珍,“夫人,之前给您配的药呢?拿来,我调一下。”
“云汐。”王淑珍唤道。
云汐忙起身,翻开柜子,将之前邢大夫留下的几个分好包好的药包递了过去。
邢大夫依次打开药包,加进一味药,又重新扎好,起身,“若没有其他事,老朽先行告退了。”
邢大夫带着药童走了,云汐去煎药。
贺雪则跟王淑珍提道:“娘,不是说分家的吗?”
王淑珍到底有些心软,老夫人不提,她也不想提。
王淑珍抬眸,打量着贺雪,眼前的闺女笑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甜,怎么忽然就觉得贺雪她好像变了许多。
想到之前贺老夫人寿宴闹得那事,贺雪是运气好,运气差点的话,早就万劫不复,记恨祖母她们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王淑珍定下心思,“嗯,分,我现在就去赶人。”
见王淑珍走了,贺雪床边地凳子上打量床上的夏风。
果然比京城里的公子哥们好看多了,他天庭饱满,闭着的凤眸狭长,鼻翘唇薄,那肤色算不上小麦色,比小麦色白一些,贺雪也不知道这肤色该用什么词形容。
想到云汐说的腹肌,视线忍不住就往那人腰腹处划了过去,就看见盖着的被子,啥也没瞧见。正可惜着,忽的瞧见他脸似乎有些红。
又发热了?刚听娘说似乎都快好了呢?
贺雪伸手,用手背轻轻靠了下他额头。
夏风微眯着眼假装睡着,自从上次听到云汐和贺雪聊天地话,他就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这一对主仆。
一方面是因为贺雪为了救他,花了一匣金子。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虽然二十一岁,可母胎单身,一心驱寇杀敌,从没与女子如此亲近。
她若柔荑的手微凉,带着深秋的寒意,落到他额上,激得他血液一股脑全都往上涌,仿佛烧开的开水壶一般……
“啊……怎么这么烫!真要命!”贺雪拧了个毛巾过来,盖上夏风的额头。
就对上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那眼睛深邃偏又亮得很,让贺雪心头一惊地那种好看。
贺雪咽了咽口水,暗道:这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像画,睁开眼睛的时候倒像是……神仙。神仙太过清冷。
妖怪?妖怪周身该是邪气,而他是正气,也不对。
贺雪词穷,忍不住摇头。
“夏某没事,姑娘不用着急。”夏风出言安慰,伸手拿掉额上的湿毛巾,还给贺雪。“不知姑娘姓名,日后报答。”
“我家小姐叫贺雪,祝贺的贺,下雪的雪。”云汐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有点烫,稍微冷一冷再喝。”云汐把药放到桌上,走到夏风跟前,问他:“你可有一匣金子?”
夏风刚想开口说有,就听见云汐道:“没有吧?那你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
“你又瞎说什么?”贺雪皱眉,羞道:“真该找个牙婆把你卖了。”
夏风敛眸,觉得小丫鬟说的倒也未尝不可,舌尖转了转,便吐出一个“没有。”
云汐闻言大道:“小姐,你亏大了!一匣金子啊,你连本都收不回来。不,是小姐你一个铜钱都收不回来。”说完她垂头道:“不过也是,寻常人家哪有一匣金子!哎。”
贺雪决定救人的时候,就有收不回金子的打算,她问道:“你叫什么?”
夏风想了想,答道:“冯夏。当日多亏令兄舍身相救,不然夏某便交代在那金沙盆地了。”
提到贺若海,贺雪眸光一暗,“没想到竟是哥哥舍身救出来的兄弟。还好救了下来,也不枉费哥哥一番苦心。”
夏风附和道:“嗯……兄弟。”回头便派人去找贺若海,希望他没事。
“冯大哥!来喝药吧!”云汐捧着药碗,走了过来。
夏风皱眉,直起身子婉拒道:“在下已经好多了,应该不用再喝药了。”
“哦,那你京城可有亲人。”
“有”
“那便不再留你了,你可以走了。”贺雪说道。
云汐端着药碗,小声嘀咕道:“小姐,你怎么这就把人放走了。他没钱还,可以出点力气啊!”
“嗯,我有力气。”夏风脸微红。
贺雪见他不想走,思索片刻后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夏风只是单纯不想走,他怕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机会走进来。
云汐聪明道:“许是家里父母不在,大伯家苛责,回去的话不光要没日没夜的干活,怕是连饭都吃饱。”
贺雪闻言,有些心软,看向夏风。
夏风抿唇,不好意思轻嗯一声。
贺雪想了想,还是决定赶人。
“你若身子不好,我留你看病倒还说得过去。若是身子好了,还留在家里,总归不好。你还是走吧,日后若有难处,可以来这找我,能帮的话,我会尽力帮你。”
夏风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已经好了,多在床上躺几日。
云汐将药递了过来,不舍道:“把药喝了吧,都熬好了,总不能浪费。”
“嗯。”夏风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心中一口淤血上涌,最后竟是咳出一大口黑血来。
看着就很严重的样子,把人给吓坏了。
云汐连忙扶他躺下,“这么严重,还说好了!你这样走出去,怕是要倒在半路。”
贺雪皱眉,以为夏风先前只是因为好面子,不好意思打扰她们,强撑着说已经好了。
“你还是多留几日吧,瞧着就还没好。”贺雪心里疑惑,这冯夏本来看着好多了,怎么一碗药下去,直接吐血了?
“多谢贺姑娘。”夏风咳出一口淤血,人其实更舒畅了,如今可以赖在这里,心头暗暗一喜,直接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