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婆的手艺一般,裤子缝上补丁后显得更破旧老土，被少年夸出花来的线缝小猫也只是有个大概的轮廓，歪歪扭扭，看不出一点可爱。
许青淼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少年看起来就很爱美,偷偷穿那样的小蕾丝,现在要穿这么丑的裤子,他会气哭吧？
就连孙婆婆也在少年热情夸赞的上头状态中清醒过来，盯着那条裤子欲言又止。
乌乐澄低头看了看,弯腰摸了摸那只小丑猫，抬头对孙婆婆露出很灿烂的笑脸，“好看！”
孙婆婆不明显地松了口气。
乌乐澄离开时，孙婆婆像是忘了十个星币一碗饭的事,乐呵呵地送他到门口后还偷偷地给他塞了个苹果。
苹果只有拳头大小,青皮但很圆。
“婆婆人真好。”
乌乐澄一只手攥着他那三枚星币，一只手抓着苹果向他的小破屋走去。
身后又传来开门声,他扭头发现是许青淼也出来了。
男生单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里同样也拿了一个苹果。和开心的乌乐澄不同,他薄唇抿着,那双漆黑的眼里看不出一点波澜。
许青淼寡言高冷，很不好接近,
乌乐澄已经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下,还是礼貌地小声邀请他,“哥哥，你要来我家里做客吗？”
他的家连门锁都没有，门敞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露出与脏乱污糟的楼道相仿的内里。
许青淼没说话。
乌乐澄以为他不想来，心底有点雀跃，这个人很不好相处，在没接到任务前他还不想和他多接触。
他正要道别，男生却突然开口，语气算不上热络，“我还有作业要写。”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能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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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乐澄才穿过来，对他的新房子并不了解，转悠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哪里有杯子，最后只搬来两个小板凳。
许青淼站在门口，视线在泛黄的墙壁、污黑的地板以及落着层层尘土的家具上扫过，眉头很深地皱起来。
“你就住在这里？”
乌乐澄将小板凳放在最干净的角落，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这就是他的新房子。
许青淼沉默。
没有主人的小猫处境果然可怜，住处只能为他遮挡点风雨，但环境实在糟糕。
少年很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双脚微微踮起一点只踩着地板干净的那部分，他仰着头看着自己，大而滚圆的杏眼清澈又透着几分无辜，小巧的唇珠被他舔得湿红。
可怜小猫大概是见到了心仪的主人，所以才总是用那种很乖顺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他现在对少年招招手，小猫会眼睛亮亮地扑过来蹭他吗？
他对情爱的经验只来自于旁观学校里那些偷摸早恋的情侣，这种青涩的恋爱少年应该看不上吧？
他会怎么蹭自己呢？
爬到自己的
腿上主动翘起尾巴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去将小蕾丝勾下来吗？
因为它将小猫嫩白的皮肤都磨得泛了红，所以小猫觉得委屈了。
他好像惯会惹人疼惜。
邀请他来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看他糟糕的小猫窝吧。
想要博取他的同情心。
让自己成为他的新主人。
但他是不会养猫的，许青淼冷酷地想，他顶多帮乌乐澄将脏兮兮的小猫窝清理干净。
乌乐澄觉得许青淼很怪。
十分钟早就到了，他却没有走，而是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径自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他一声不吭地擦起了地板。
乌乐澄眨了眨眼，起身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不解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干这个啊？”
不是很着急去写作业吗？
许青淼抬眸看他，少年离他很近，就和那些明知自己可爱还持靓行凶的猫咪一样，用那张漂亮的脸蛋来蛊惑昏头昏脑的人类将他们捡走。
他喉结滚动下，避开视线，说道：“我家里很小，住不下两个人。”
他认为这是很委婉的拒绝。
乌乐澄没听懂，歪头看他一会儿，又软声软气地道：“谢谢哥哥帮我擦地。”
他没有好看的玫瑰可以送了，只能热情地夸赞对方，“你人真好。”
“哥哥好勤劳，婆婆还说你是学霸呢，你真的好厉害。”
“以后我可以送哥哥礼物吗？”
听说小猫咪都喜欢叼礼物送给主人，虽然许青淼不想养猫，但也没忍住问道：“什么礼物？”
少年抬手比划了一下，眼睛亮亮地说道：“那种很好看的花。”
他居然要送我花。
许青淼走神了。
本来只是想给乌乐澄简单收拾一下的许青淼没有顶得住少年的热情攻势，愣是干了三个小时，将脏乱的小猫窝焕然一新。
离开时他拎着书包的手臂都在颤抖，却还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在少年甜甜的“哥哥再见”声中转身上楼。
小木板床依旧嘎吱嘎吱响，但这次上面铺上了干净柔软的毯子，有一股很清新的皂角香气，是许青淼从自己的房间拿来的。
乌乐澄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认真地洗了个澡，将苹果放在枕头旁边，钻进毯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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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混乱的贫民窟没有私人空间。
天还未完全亮，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响已经穿过单薄的门板飘进了乌乐澄的耳朵里，楼道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在争吵对骂，铁棍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乌乐澄迷迷糊糊地转身趴在枕头上，抬手将耳朵捂住了。
所有的混乱都被隔绝在外，就在他再次陷入睡梦中时，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透过窗户响炸在耳边，直接将他吓醒了。
乌乐澄猛地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
他这
里是一楼，窗户昨天又被许青淼擦得很干净，自建楼前那条弯曲的小路上几辆颜色酷炫的机车正在那里嚣张地轰炸油门。
机车的主人都戴着头盔穿着皮衣拎着铁棍，看着就十分地不好惹。
乌乐澄爬过去趴在窗边，杏眼睁得很大，里面是满满的好奇，“我没坐过这种车。”
小鬼见到什么都很感兴趣。
机车嚣张的行为引来楼里住户的怒骂，他们又转了几圈和住户们对骂了一阵才接二连三地撤离，最后一辆机车离开前突然转头看向了乌乐澄这边。
男人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那只拎着铁棍的手抬起来隔空对着他点了点，小麦色手臂上精壮的肌肉线条微微鼓起。
乌乐澄嗖地将头缩了回去。
一整个早上乌乐澄都没敢出门，站在窗台前拿着小铲子将花盆里的土倒出来铲碎再将它们装回去，他很认真地说道：“有花种我就可以种花了。”
9364说道：【你可以去问问孙婆婆。】
乌乐澄犹豫。
【早晚要出去的，午饭你不吃了吗？】
少年犹如一只警觉性极高的小动物，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他，他小声说道：“会不会有人突然跑出来打我？”
那么粗的铁棍他禁不起几下的。
9364迟疑道：【暂时不会的。】它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以后可能也不会。】
吸取上个世界的经验教训，9364昨天一直在观察许青淼有没有变异的趋向，结论是现在还算正常但不排除是伪装的。
嘴巴硬了点，但干了三个小时的活不是假的。
9364的语气带上了点沉重，【你可是要当一个小骗子的。】
乌乐澄揣着三枚星币拿着自己的碗站在孙婆婆门前准备敲门，透不进来几丝阳光的楼道口突然一暗，他下意识地转头，正巧与拎着行李袋走进来的魁梧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又高又壮，进门时都要弯着腰，头发剪得很短，五官是一种很粗糙的硬朗，能把乌乐澄装下的飞行服夹克外套穿在他身上只勉强合身。
他在距离乌乐澄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略微弯着点腰打量他，目光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停留得久了点，挑眉笑道：“小孩，几岁了？”
“十八岁。”
乌乐澄向孙婆婆的门上靠了靠，睫毛不安地眨了眨，嘴唇微张，犹豫了会儿说道：“叔叔你好。”
谭执笑不出来了。
“我二十八岁，叫声谭哥吧。”他看了一眼少年靠着的门，问道：“这是你家吗？”
乌乐澄还没说话，他一直靠着的门突然被打开，孙婆婆扶住他的手臂将人拽进来，随后探出头一脸戒备地盯着谭执，“干嘛的？”
谭执笑道：“婆婆，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叫谭执，就住在二楼。”
孙婆婆对着他摆手，嫌弃道：“去去去，别在我家门口站着。”
她不客气地将门一把关上，又贴在门板上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有脚步声上楼了才对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搬到这种烂地方住，谁知道是个什么坏胚。”
她骂完又摸了摸乌乐澄的手臂，叮嘱道：“下次离这种人远一点。”
乌乐澄乖乖点头。
孙婆婆随手接过他的碗放到一边，掏出来一个钱袋塞到他的手里，说道：“小崽，帮婆婆去买点菜，太沉了就去校门口等你许哥哥帮你拎。”
孙婆婆絮絮叨叨，“许青淼那个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婆婆我半截身子入土了，也管不了你们几顿饭了。”
“你以后跟紧他，准吃不了苦。”
乌乐澄懵懵地问：“是让我给许哥哥当老婆吗？”
“啊？”孙婆婆惊讶，“是让你给他当弟弟啊。”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最后孙婆婆看了几眼乌乐澄那张脸，含含糊糊道：“你想当老婆也可以。”
这么漂亮的小崽好像是要给人当老婆才行。
但刚刚那个人就算了。
多大脸，还想老牛吃嫩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