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除了专业课用到的课本，郁棠左手还拎着款黑色收纳袋。祁灿从他进教室后就开始好奇，故而下课铃一响就跑去问他袋子里装的什么。
“下雨那天陆寒舟借给我穿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一会儿就给他送过去。”郁棠散漫地靠在座椅上,用左手打字。
焦糖玛奇朵：[猫咪敲门.jpg]
陆寒舟回复速度一如既往很快。
L：[怎么了。]
焦糖玛奇朵：[衣服我洗好了，什么时候带过来给你呀？]
L：[都行。]
L：[你几点下课？]
焦糖玛奇朵：[我今天课多啊，估计得到下午五点半才结束。等我下课再给你送来？]
L：[好。]
L：[辛苦了。摸猫猫头.jpg]
真素的，这有什么辛苦的？
又聊了几句,郁棠唇畔的笑意逐渐扩大,直到耳边传来祁灿的惋惜声：“嘁～真遗憾。”
“看你私密性做这么好，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水手服超短裙，你终于下定决心要直播跳女团舞了呢。”
“......”迷之笑容冻结了。郁棠转头死亡凝视他，“别再提女团舞了OK？”
祁灿贱兮兮比了个OK,突然卧槽道：“棠宝！你手怎么了？”
只见郁棠的右手掌外侧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新鲜的,还没结痂。郁棠下意识挠了挠。
“唉别挠，会愈合不了的。”祁灿阻止他,“你平时不挺保养手的吗,这怎么弄的啊？”
“就不小心碰翻了玻璃杯，收拾碎片的时候划到了呗。”郁棠无所谓地一耸肩。
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祁灿一眼,表情明显有话要说。
祁灿眨眨眼睛：“咋了？”
考虑到这是在教室,以祁灿的性子指定又得一惊一乍地大喊出来,郁棠决定晚点再告诉他：“晚上微信里说。”
然后他偏头，差点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飞。
…
与此同时，陆寒舟在与同课题组的导师与学生汇报各自的研究进展,俗称开组会。
陆寒舟声线微冷，条理清晰，在做完最后的评述后下场，齐欢宇注意到后门窗口位置，有位长卷发女生目光全程追随着他。
女生面容娇俏，眼里流露出不可忽视的艳羡。齐欢宇心道来了，又是熟悉的配方。
结果如他所料，却又出乎他意料。
——随着墙上挂钟指向五点二十分，按原定计划顺利开完了组会，陆寒舟卷起一摞书离开教室，女生迎面向他跑来问他要微信。
以往被拒绝的女生无一例外脸上会出现失落。
被崇拜、暗恋、仰慕的人拒绝了，心里不难过才怪。
然而这次齐欢宇却惊讶发现，在陆寒舟对女生说了什么后，女生居然笑了，不仅笑，还蹦蹦跳跳着离开，活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高兴。
齐欢宇当场出了张猪猪侠震惊表情包。
走一起时，齐欢宇拿胳膊肘抵了抵他：你跟人说什么了？你不会把微信给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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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舟目视前方：“没，拒绝了。”
“那她笑那么开心？！就算人格是enfp快乐小狗，也不至于被拒绝了还会发笑吧！”
陆寒舟懒得和齐欢宇解释这个话题，加快步伐走出研究院楼，视线在前方稀疏的人群里梭巡。
一只手伸过来，眼前是朋友圈里各种美女照片，齐欢宇举着手机问：“美吗？喜欢不？”
陆寒舟冷冷转动眼珠。
齐欢宇被他盯得一个哆嗦，收回手机：“你等一下。”
再举出来，是各种对镜头眨眼卖萌，或性感或可爱的男孩子照片，“这次呢，喜欢吗？”
陆寒舟绕过齐欢宇朝前走，齐欢宇在后边喊：“唉等等，再有三个月咱们都快毕业了，你还一次恋爱没谈过不觉得可惜吗？！我这还有更多的，你先看了再走啊！”
…
另一边，郁棠拎着黑色收纳袋飞快往研究院楼走。
完了完了，迟到了都。这路怎么七弯八拐的，亏他还声称陆寒舟的变态粉呢，连男神平时在哪栋楼开会都不知道...
半路上，与一女生擦肩而过，郁棠低头去看陆寒舟问他“到了没”的消息，无意听见女生的通话内容：“对啊，我当然被陆校草拒绝了啊？害，我可不得高兴嘛！”
“陆校草说他有喜欢的人，还在追求中。我问他对方漂亮吗，还需要陆校草来追？他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女生的话成功吊住了郁棠。
由风驰电掣的小摩托转变成蜗牛慢爬，郁棠默默竖起小耳朵。
“校草他说追的人非常漂亮，强调一下，是非常哦！不仅漂亮，还会弹吉他、唱歌，游戏打得也好，最重要的是！仅仅在他面前特别可爱！！”
长卷发女生激动道，“这说的要不是郁某我倒立洗头！”
“唉呀，某棠也一样啦，反正就是我校那个在全网面前喊老公翻大车的本科生学弟。
唉说真的，那瓜我能吃一百遍都不腻，现在那个视频还在我手机里保存着呢。
每天笑一笑，福气要来到，感谢挽棠予君做出的牺牲与贡献！”
郁棠：“......”
五点三十八分，与约定时间超过了八分钟，陆寒舟正面无表情听着齐欢宇说话，余光忽然扫见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在慢腾腾挪动。
“番茄”深呼吸，再吐气，目光直勾勾对着地面，连陆寒舟什么时候站到了跟前都没有发现。
男人曲起手指，往郁棠脑袋敲了一下，郁棠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泛着笑意的眼：“想什么呢？”
“脸怎么这么红？”
郁棠：“因为...热......”
脸被微凉的手轻轻碰了下，郁棠瑟缩，听到对方说：“确实热。发烧了吗？”
“发骚了。”
“？”
“啊不是。”郁棠将黑色袋子向前递了递，靠！都因为偷听别人讲电话，他现在既害羞又羞耻，“还你的衣服。”
陆寒舟低眸看一眼袋子：“手洗的？”
郁棠：“...机洗的。”
陆寒舟略遗憾地颔首，说好吧。
齐欢宇：“......”
齐欢宇震惊，齐欢宇目瞪狗呆，这是怎样的变脸速度！
他再摸不清楚状况，看到翻脸比翻书快的陆寒舟跟莫名处在红温状态的郁棠，也该意识到刚才自己给陆寒舟看美照的行为有多么像小丑。
焯！说好的只把这小子当学弟？！
啊不对，这小子是小酥棠，小酥棠是这小子，哦……
齐欢宇确定了，自己就是小丑。
他：“打扰了，我先回宿舍.....”
“手这里怎么了？”
“就，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事，不疼的。”郁棠下意识抽回手，没抽动。
“去医务室。”陆寒舟语气没得商量，“算了，来我寝室，我帮你包扎。”
最清楚陆少爷有多龟毛的齐欢宇心里竖起拇指：牛逼，真爱！
*
郁棠跟随陆寒舟来到他寝室，才开门，正为论文而抓狂的室友立即向陆寒舟发出SOS：“陆哥你回来的正好，帮你可怜的室友我提点意......卧槽老婆？！”
室友对着郁棠脱口而出。
郁棠：“？”
陆寒舟关上宿舍大门：“别乱喊。”
“啊不是！我喊错了，我不是在喊他老婆！”室友：我是在帮你喊。
由于上次陆校草抱着人回寝室带来的冲击太大，室友对最近网络上的“舟棠”CP一通恶补，直呼好嗑，尤其是那段一度登顶微博热搜的视频——
把陆哥钓得死死的小酥棠居然是位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抓马，这太抓马了！
室友瞧着郁棠的脸，慢慢嗦起嘴皮子。
郁棠怀疑他想笑自己，但没有证据。
默默往陆寒舟身后藏了藏。
“批注我晚点帮你弄。”说完，迎着室友瞧小情侣般暧昧的眼神，陆寒舟牵起又变成“番茄”的少年，带进自己卧室，关上门。
角落的柜子里放有医疗箱。两人坐到床边，陆寒舟握住郁棠的手，用沾有碘伏的棉签替他擦拭伤口，擦完，对着伤口轻轻吹了下，问郁棠疼么？
郁棠在一阵心跳加速中摇了两下头：“不疼。”
纱布包裹住伤口，叫他想挠也没法挠。当晚，郁棠在陆寒舟跟他室友的寝室里一起吃完晚饭，终于下定决心站到陆寒舟面前，提出想在他浴室里洗澡。
说这话时没避开喝着水的室友，室友嘴里飙出一道长长水柱，把自己呛得前俯后仰、死去活来。
虽然有些意外，但陆寒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不会拒绝，给了室友个“推迟到明
早，再帮你写批注”的信号。
室友酸酸地撇嘴：行呗，我总不能和你老婆抢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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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舟嗯一声，转身问郁棠是不是没有换洗衣服，室友懵逼两秒，心说牛批，还点头了！
拉开最里间衣橱，里边全是要小一号尺寸的新衣服，色彩丰富，琳琅满目，一改陆寒舟自身黑白灰的风格。
见郁棠懵着，他咳嗽一声解释说：“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尺码应该适合你，你随便挑。”
可这也太多了叭，他是奇迹棠棠吗？
郁棠没把心底吐槽的话说出来，他现在紧张得很，随便抓了件亮色T恤前往浴室。
门关上，却没像上次那样落锁。
故意的。
三下五除二褪去衣服，少年走到花洒下，打开水龙头，心脏“咚！咚！”跳着，激烈地仿佛要撑破单薄的胸膛跳出来。
郁棠双手合十，开始小声地阿弥陀佛。
——他急于求证一点，等这一点得到证实，他就要跟陆寒舟在一起。所以会耍点小小的手段，寒哥哥可千万不要怪罪他呐！
浴室里传出水声。
室友后知后觉不对呀，郁学弟在洗澡，陆哥不正好有空吗？于是敲响陆寒舟房门，在门外问他能不能趁你老婆洗澡这段时间，你给我做些批注呗？
结果被拒绝了。
室友挠头离开，百思不得其解。
修长手指翻过下一页，陆寒舟看不下去了，将书放回床头，聆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声，不禁想，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喜欢的人此时就在他浴室里洗澡，还不清楚会不会跟上次一样纾解前方欲.望。
光是这一认知，便让陆寒舟呼吸沉了几分。
上一次还能找“被他吻得动情”的借口，那这一次呢？
这次他可什么都没做。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在第四次往浴室门瞟后，陆寒舟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能“破门而入”的关系，刚才又为什么要答应，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正头疼着，一道小小的惊呼从浴室传出，陆寒舟动作一顿，唰地看向浴室门。
哗哗水声不断，陆寒舟在门后唤了句：“郁棠？”
“好痛...”
糯糯的尾音飘着，可怜得叫人心也跟着颤了颤。
最后一丝犹豫消散，陆寒舟搭上门把手，轻易就推开了。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后，陆寒舟一怔，原本就黑漆漆的瞳孔顿时浓郁了几分。
他抬头望向浴室里场景，看到心上人正呈现摔倒的姿势，坐在光滑的地砖上。
少年全身上下都很白，似乎因为摔得挺狠，浅褐色眼底潋起一片水光。
手臂无力地向后撑，大敞的门户干净，没有一丝毛发。
离陆寒舟最近的是脚尖。
赫然是个不太保守的坐姿。
随着开门，冷空气倒灌进来。陆寒舟
看到那两点樱粉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挺立起来，而少年毫不自知，还在一边软软呼痛，一边偷瞄他的反应。
——没准你喜欢的人还是直男，只不过是喜欢你的脸。简单，你给他看看脸以外的身体部位，测试他的发应，看看是喜欢还是厌恶不就行了？
郁棠半分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他就是觉得，主动脱裤子这种行为太边台，如果不想显得太边台，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眼睑时不时向上撩，这角度太低了，无法瞄到陆寒舟肩膀往上的位置，看不见他脸上表情，只看见他反手关上浴室门。
“啪嗒”，落锁的声响在空旷浴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真好，寒哥哥担心他会冷，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决定测试之前，郁棠遐想过对方的许多种反应，他觉得，厌恶倒不至于，和精神上的感情不一样，从出生起谁的身体都是这样的。
同为男人，在看另一个男人时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排斥，具体表现为皱皱眉毛、皱皱鼻头，尴尬别开脸。
如果是喜欢，电影里男主攻意外撞见男主受洗澡，要么流鼻血要么脸红害羞、不敢直视，慌乱地夺门而出。
嗯......除此之外，他目前想不出多的来。
不过很快，陆寒舟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有另外一种反应。
脚踝被一只大掌握住，郁棠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着原来的姿势被猛地向前拖拽过去。
湿漉漉的地砖很滑，一下把他拽出去老远。
郁棠吓了一跳，双腿无意识在空中踢动起来。
胡乱挣扎间，他看到陆寒舟漆黑的眼底似乎泛着点猩红，下一秒却又隐忍地闭上眼。
男人什么都没做，只将他拉入怀中，结结实实地怀抱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