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拂然没有想到这句话都被希拉尔听见了。
他哑然失笑道:“抱歉。”
一只雄虫跟一只雌虫道歉,这个放到了外面,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但是在希拉尔跟格兰登之间,却发生的很频繁,格兰登把他跟希拉尔之间的度把控的很好,基本上只要是希拉尔才稍微的说一下自己的不满,郁拂然就会快速的后退了。
后退的让希拉尔忍不住的抿了抿嘴说:“……我没想要你的道歉。”
他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格兰登会如此的不信任他,不是格兰登说的吗,不是格兰登做给他看的吗,在爱情里面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此相信,最重要的时候感受到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及时的说出来。
他只不过是小小的隐藏了一下自己怕深海的事情,格兰登就惩罚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早早的就让希拉尔知道了个中的厉害,让希拉尔再也不敢再犯了。
——可是格兰登在他的面前隐藏了多久呢?希拉尔至今都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看清过格兰登,他在希拉尔的面前的时候总是优雅又从容的,好像这段关系在格兰登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格兰登总是可以很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他们之间的问题。
希拉尔跟格兰登之间的段位差距的太大了,在希拉尔仍然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的跟其他的虫相处的时候,格兰登却已经将如何玩弄虫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导致他们两个的差距明明不是那么大,却又大的希拉尔根本就摸索不到格兰登。
格兰登也从来都不跟希拉尔说,又或者说,格兰登并不是不跟希拉尔说,而是格兰登从来都不跟任何的虫说,就连传闻中最了解格兰登的管家,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了解格兰登,他做事堪称是滴水不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兰登说的贵族礼仪的原因。
格兰登将这个贵族礼仪扮演的太好了,从格兰登的表面日常来看,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了解到格兰登到底喜欢什么,不能知道格兰登喜欢吃什么东西,不能知道格兰登到底喜欢穿什么衣服,不能知道格兰登的爱好是什么,他就好像是一个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特殊喜好的存在——
甚至是希拉尔,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格兰登喜欢他的心意而已,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跟格兰登的相处,总是要希拉尔去猜的。
猜测格兰登是不是喜欢跟他一起出门,猜测格兰登是不是喜欢跟他一起吃饭,猜测格兰登是不是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受到快乐,猜测格兰登是不是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受到失落。
跟格兰登完全的掌握了希拉尔的一切截然不同,希拉尔就好像是一丁点都不了解格兰登一样,哪怕希拉尔下定了决心想要去了解格兰登的过去,他也根本就了解不到,他没有任何了解的途径,格兰登的过去就好像是一个秘密一样,跟在他身边的格兰登一样的密不透风,让希拉尔明明呆在格兰登的身边,却又好像是离格兰登很远很远。
明明在不久前他们还是最亲密的
存在。
可是在片刻分离后,希拉尔低声的说:……我并不是想要你的道歉。
这些话要说出口是那么一件困难的事情⒋_[(,希拉尔是笨拙的人,他不太会说话,尤其是不太会对亲近的人说话,从前只要是遇见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只管讥讽的开口就好了,他也很会讥讽的开口,几乎是整个联邦的虫只要是希拉尔看不顺眼的,很少没有被希拉尔讥讽过,可是格兰登不行的,面对着格兰登的话要仔细了又仔细,面对格兰登的话要稳重了又稳重,面对格兰登的话要斟酌了又斟酌。
希拉尔说:“我只是想要更了解你一点而已。”
“我好像是一点都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开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难过,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快乐,不知道你为什么……”
希拉尔低声的说:“明明有的时候,你明明很在意,你明明特别特别在意,但是你总是会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把他掀过去,就比如说我刚刚很认真的跟你说话,你却又要转移话题,可是事情不是你转移话题以后就会过去的不是吗?”
“你还是会在意的不是吗?”
到时候希拉尔走了,到时候希拉尔出征了,到时候要是希拉尔毫不在意的走了,那格兰登又要怎么办呢?他要是还是在意呢?
那是不是仍然会在其他虫都不知道的时候离开?那是不是仍然会在希拉尔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阳台上面抽烟?
——“冕下,你与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要这么委曲求全的吗?”
希拉尔根本就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如此去想。
……
郁拂然低垂着眼眸,看着希拉尔,许久,他才轻声的说:“真是,怎么哭了呢?”
希拉尔这才发现他好像是掉眼泪了。
他在格兰登的面前好像格外的容易变得脆弱,在其他的虫面前从来都是果敢勇猛的希拉尔,在其他的虫面前从来都是好像是地狱一样的希拉尔,在面对格兰登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只会哭泣的虫崽。
他这是多少次在格兰登的面前哭了呢?
希拉尔竟然发现自己记不清了,真是的……明明不想要掉眼泪的,真是的,这有什么好掉眼泪的,希拉尔抬起手就想要擦掉眼泪,然后他的手就被格兰登给握住了。
轻轻的,就好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
格兰登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挪开了,然后格兰登的指腹,落在了希拉尔的脸上,轻轻的擦去了希拉尔的眼泪。
郁拂然说:“我本来是想除了在某些时候,从此再也不让你难过的,却没有想到,你倒是因为我的事情哭的最多。”
郁拂然曾经在书里看过希拉尔的故事,他当然知道希拉尔是怎么样一个勇敢的存在,他当然知道希拉尔是那种哪怕是遇见了逆境也仍然不服输的虫。
因为他的事情而感动也就算了,他怎么会让希拉尔因为难过而流眼泪呢?
希拉尔其实也不想哭的
,他从小就不爱哭,可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突然间落了下来,就好像是在跟郁拂然抗议一样,就好像是想要郁拂然妥协的一种武器一样,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格兰登说:“……其实,抱歉,是我不懂。”
希拉尔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想看卧春山的《炮灰雄虫靠论坛爆火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他看着格兰登。
郁拂然对着他无奈的笑了一下,第一次对希拉尔说:“是我不会,做错了。”
希拉尔感觉他的舌头都打结了,他与格兰登控诉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他嘴巴微微的张开,试图说些什么,却又好像是什么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很苍白,都显得很没有力气,他只能干巴巴的重复:“做,做错了?”
格兰登冕下怎么会做错呢?
他明明一直都做的很好,他明明给了希拉尔前所未有的体验,明明这些体验是其他的雄虫都不会给雌虫的,明明格兰登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希拉尔格外的渴求而已……
是希拉尔不对,一只雌虫怎么会跟雄虫渴求这么多呢?
渴求那些,比亲昵更多的东西。
郁拂然却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他看着希拉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倒映着希拉尔的影子,郁拂然轻松的说:“是啊,我做错了,我原本以为,爱是只要给你爱就好了,只要我给予你我有的东西,只要我让你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金钱,地位,权势就够了。”
毕竟世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郁拂然低声的说,“你是希拉尔啊。”
你是从底层里爬上来的希拉尔啊,你是没有郁拂然也可以从地狱里面重新涅槃的希拉尔啊,如果你想要所谓的金钱,地位,权势,哪怕是再苦再累,你也会自己伸出手来去拿到的,你也会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的,但是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东西。
希拉尔他渴求爱,他渴求毫不保留的爱。
因为他就是如此的对待着郁拂然的,既然是爱郁拂然,那么希拉尔就毫不保留的爱郁拂然,那么希拉尔就给予郁拂然一切,因此,他当然是渴求同等的爱的。
可惜,郁拂然不会。
郁拂然温柔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希拉尔的脸颊,郁拂然轻声说:“你是不是想要问我很久了?”
“抱歉啊,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是希拉尔从未见过的格兰登,是不同于在阳台上面抽烟的格兰登,他并不是痛苦的,他坐在希拉尔的面前,只要希拉尔一伸出手就可以拥抱住格兰登,就好像是隔了这么许久,他们终于脱去了彼此最后的衣物,就好像是他们终于真正的见面了。
郁拂然说:“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委曲求全,也并不是在感受到不悦的时候会隐藏著自己的情绪,也并不是不想要跟你表达我的想法,而是……”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说起来很惭愧,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
“我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家庭,虽然看起来很富裕,但是却好像并不正常,从我出生开始就是如此,
没有任何可以玩乐的东西,从三岁开始就要跟随着家庭教师学习身为贵族的礼仪,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喜好,因为任何的喜好,都会变成别的人攻克你的武器,因此,我是不被允许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的。”
希拉尔死死的咬住牙,他没有想到,格兰登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段过去,这在希拉尔的眼里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怎么可以如此的苛刻格兰登呢?怎么可以如此的对待格兰登呢?
……明明那个时候的格兰登还那么的小,更何况,格兰登不是一位伟大的雄虫冕下吗?怎么会用这种哪怕是对于雌虫来说都很过分的制度要要求格兰登冕下呢?
元帅大人原来是一个这么过分的虫吗?
但是希拉尔没有说话,因为希拉尔察觉到,格兰登的话应该是还没有说完的。
郁拂然在继续,只是他的态度并不算是严肃,也并不算是正式,只是好像是跟希拉尔闲谈一样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当然,不只是如此,除了不能够流露出自己的喜好以外,在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做到最好,不管是在人际关系上,还是在学业上面,身为我,我必须要做到符合我身份的事情,否则就是给家族蒙羞,做的不好需要得到惩罚,做的好了就会得到奖励,有的时候是房子,有的时候是车子,有的时候是股份,总之……很多很多,在尚未长大的时候,我手里的资产就已经多的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去做的事情了,这就是我学会的爱。”
说起这段过去,郁拂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轻声的说:“所以抱歉啊,希拉尔,我并不懂什么是爱,我以为这就是爱,所以我当时,甚至让你先说出了在爱慕我的事情,当时你说出来了以后,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从前以为的爱并不是爱啊。”
“原来,在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喜欢你啊。”
希拉尔的呼吸都忍不住的放轻了。
他看着格兰登,面前的格兰登明明是在微笑的,他却感觉有一种翻天覆地的难过已经将他吞没了,明明格兰登是在说爱,明明他应该欢欣雀跃的,他却难过的只想要给格兰登一个拥抱。
“所以你对我说,我怎么在你好好的跟我说话的时候,选择了转移话题,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当时我发现,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希拉尔。”
“一切的痛苦都不来自你,而是来自我自己,是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在事情还没开始之前,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只要想到会失去你,我就好想要把你锁起来,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想要你哪里都不去,所以立马就要占有你,所以立马就要感受你的体温。”
“我应该如何回答你呢?”
郁拂然微笑着说:“回答一个卑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