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自顾自坐在了不远处的观众席,似乎是来单纯看人打球的一样,时不时还会无聊地刷刷手机。
完全没看江如鸣和魏之洲这边。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手机打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震动。
她只瞟了一眼锁屏,就看见了上面“徐清”两个大字。她连内容是什么都没看,就立即按灭了屏幕。
魏之洲问她:“是谁啊?有急事儿吗?”
江如鸣摇头,“班群的消息。”
她问他:“你……你还打球吗?”
魏之洲:“没人跟我打了啊……姐姐,你不是说有事要先离开一下吗?”
还离开什么?徐清本人都坐在这儿了。
江如鸣暗中叹了口气,“不用了,现在……没事了。”
魏之洲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她,但他似乎听话惯了,根本没有质疑江如鸣反反复复的态度和含含糊糊的说辞。
他小声问:“那……咱们去别的地方吗?”
别的地方?
江如鸣回过神儿来,连忙摇头道:“不,还不行!”
她得留在这儿看着徐清,不管是网上发条分手信息还是当面跟他说一句断了关系,她都得在这儿看着徐清。他太像个定时炸弹了,竟然敢大胆地当着魏之洲的面就……就捏她。
确实是与小时候的他大相径庭。
魏之洲还在失望地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走,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哥们儿,一起玩吗?”
江如鸣跟魏之洲一起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台阶下拎着网球拍一脸笑意的齐鹤。
齐鹤扬扬下巴,很友好地冲魏之洲道:“我们这边人碰巧多我一个,我看你也没有伴儿,要不跟我打一会儿?”
他语气很正常,像是真的只是碰巧缺球友,所以过来问问的。
江如鸣茫然地看着台阶下站着的齐鹤,一时间不知道他整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反正齐鹤不在分手名单之列,他为人也不莽撞,不会跟魏之洲起什么冲突。有他拖着魏之洲去打会儿球也好,好给她留出时间处理徐清。
魏之洲盯了齐鹤半晌,又扭过头来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江如鸣的意见。
江如鸣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道:“去吧,有人跟你玩了。”
魏之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鹤,才最终点点头道:“好吧,那也行。你要是无聊了就喊我。”
他答应了齐鹤,下台阶跟他一起去打球了。
临走时齐鹤哥俩好地拍了拍魏之洲的肩膀,跟他随口搭了两句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如鸣看。
他笑着冲江如鸣眨眨眼。
直到魏之洲走远了,江如鸣才坐下来打开手机。结果她刚一解锁,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大堆来自徐清的消息。
“还真在陪他?”
“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如鸣,我不太想看这个,我不开心了。”
“你抬头看看我,好吗?”
“看我一眼,他不会发现的。”
江如鸣扭过头去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徐清,一下子就对上了他平静而澄澈的眸子。
他远远望过来,没有气愤,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江如鸣低头,看见了徐清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
“去楼梯间,好吗?”
她看了眼台阶下的场馆,魏之洲和齐鹤正在有来有回地打球,并没有多分神注意这边。为避免魏之洲突然来找她,她给魏之洲编辑了一条“我去上个厕所”的消息发过去,然后才站起来离开座位,朝楼梯间走去。
她离开没多久,徐清就也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体育馆侧面的楼梯间布满灰尘,窗口只有小小的一块,地板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旧地砖,底下的水泥都露了出来,陈旧得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走这边。江如鸣刚推门进来就被这里昏暗的光线惊到了,正在左右寻找墙上有没有楼梯间灯的开关。
就在这时,身后厚重的防火门就再次被人推开了。
一道清浅的呼吸掠过耳畔,江如鸣就在这寂静的楼梯间无比清晰地听见里耳侧带着气音的声音。
“我今天,做错什么了吗?”
江如鸣转过身来,但光线太昏暗了,她还没找到灯,只能隐约看见徐清脸部轮廓。
“什么……做错了?没有啊。”
她疑惑地问。
“没有吗?”徐清问,“没有的话……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看见你跟他在一起呢?”
他蹭了蹭江如鸣的额角,“我还以为,你在故意让我难过。”
他亲昵的动作自然而然,像是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完全不在乎江如鸣的“男朋友”就在一门之隔的场馆里打球一样。
尽管几分钟之前他们还见过。
江如鸣不由得佩服起徐清的心理素质。他还说自己学坏了,明明他才是学坏了的那一个。
她在黑暗中拉下徐清的手,让他站得离自己远一点,然后才咳了咳,正色道:“徐清。”
他“嗯”了一声。
江如鸣咽了咽口水,重复了一遍:“呃……徐清。”
徐清笑了,“我在,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离谱,或者说这整个场景都很离谱。她只能暗中给自己打气,闭着眼迅速道:“咱们分手吧。”
话一出口,楼梯间里的气氛就更安静了。
江如鸣屏住呼吸等待了许久,徐清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忍不住好奇,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徐清在昏暗中格外清透的眼睛。
“分手?”
他自己念了一遍,然后低头笑了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跟我说分手,有点儿新奇。”
新奇?
江如鸣无法理解道:“新、新奇什么?”
“新奇……你在正经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不好好跟我说分手。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你却正儿八经地跟我提了分手,真奇怪。”
他似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而是反问江如鸣:“你不觉得吗?”
他的态度很奇怪,让江如鸣一时间无法分辨他的意图。
她道:“我……我没有开玩笑。”
徐清点点头,“我知道。”
他向后靠在防火门上,低头拽着江如鸣腰上的一条装饰腰带尾不撒手,放在手里反复把玩着。
“但是,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吗?不算吧?都没在一起,怎么分手呢?”
江如鸣被他的逻辑绕进去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想清楚了,摇头道:“不管是什么关系,就……就全都断了吧。”
说完,她又颇富暗示地加了句:“这,对你也好,是吧?”
徐清却好像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他在江如鸣不解的目光下,轻声开口道:“怎么了?是……腻了?”
他垂眸,缓缓靠近江如鸣,在距离她还有两指距离的地方停下,观察着她闪烁的眼神道:“不是啊,看起来你还没有腻歪我。那是为什么呢?那就应该是……”
他顿了下,缓缓道:“……觉得道德受到谴责了?还是,他逼你了?”
江如鸣是莫名其妙才弄出这么多“男朋友”的,没什么好谴责的,她赶紧摇头,“才没有。”
徐清问:“没有吗?那还有什么担心的?我都没有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逼你给我什么名分,你反倒退缩了,这是什么道理?如鸣,别胡思乱想,我又没有怪你。如果他怪你了,那你不必理他,交给我处理就好,好吗?”
他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好好学习的乖小孩,语文议论文写得漂亮规整,江如鸣当时怎么也写不过他。现在,他的功底明显没有任何退步,仍然能镇定自若地把江如鸣说得暂时哑口无言。
她语塞道:“你……”
“我什么?”
江如鸣实话实说道:“你真是……强词夺理!”
徐清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
他弯腰抱住了她,无奈道:“我是强词夺理,你都看出来了,那就不要再提‘分手’了吧?我的借口都快要用完了,你要是再提一次,恐怕我就得想一想才能想出应对的话了。我也没那么聪明,所以就当可怜可怜我,别给我出难题了,好吗?”
他的怀抱味道很好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也许是他的洗发水,又也许是他的洗衣液。
总之,这个温度,这个味道,以及这些话的语气,让江如鸣在那一瞬间没能竖起坚硬的防线。她被徐清温水煮青蛙的攻势短暂地麻痹了一瞬间,为难地自己对自己道:“那我怎么办呢……”
徐清贴住她的头,安抚性地顺着她的头发,温声问道:“什么怎么办?”
江如鸣皱眉道:“我不能这样!我只能有一个男朋友!”
系统说的,最多只能有一个男朋友。
徐清听完却愣了。他问道:“你是这么觉得的?”
江如鸣摇头,“不是我觉不觉得,就是——”
她顿住了,最终只是道:“反正,我今天必须要和你分手的。”
徐清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了按她紧皱的眉心。
“你觉得这样违背道德,所以想要跟我断了?”
他低头,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江如鸣的眉眼。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跟我断了,是因为喜欢他超过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他的名分比我正当而已?”
江如鸣听到这个问题,诧异地抬头。
徐清笑了,温柔又好看。
“如鸣,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一点,比起我,你好像也没有多喜欢他多少,不是吗?如果我看错了,如果是前者,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是后者,如鸣……”
他轻声且认真道:“……为什么要选择他不选择我呢?如果他在你这里没有什么能必胜我的筹码,那干嘛不选择我而抛弃他呢?你都抛弃过我一次了,不能每次都牺牲我吧?你自己说,这公平吗?”
江如鸣呆呆地看着他,看他低头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一样用额头蹭了蹭她,又问了一遍:“嗯?说啊,这公平吗?”
她只是想着,既然魏之洲是她在这个梦里的正牌男友,那保留他最简单了。
但现在……徐清给她建议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犹豫道:“我……”
徐清道:“不用担心,你只需要选择我,他那边我帮你处理,好吗?”
“选择我吗?选择我吧,一句话就好,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帮你处理别人。”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江如鸣。
她试探性地问:“处理……别人?所有人吗?”
徐清愣了下,但立即掩饰住了,笑着点点头,“所有……人,无论多少。”
说完,他又忍不住问道:“不过,到底有多少?”
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去弄掉一支军队吧?”
江如鸣摇头,“当然不是!”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只要三个就好。你帮我处理掉,我就不跟你分手。”
徐清垂眸,缓缓握住了她的三根手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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