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找到了个附近的一条美食街,一整条街上都是露天的烧烤、章鱼小丸子、煎饼、烤冷面……
江如鸣都看呆了,因为按道理来说b城行政管理是不允许出现这样露天的小摊的,这样的美食街只会在晚上出现在她家那边的城市里。
不过既然是在梦里,那就不必纠结了。
江如鸣兴冲冲地拉着江如听从头到尾逛了一遍,没一会儿手里就握着一大把油滋滋的烤串。
她慷慨地每一种都买了双份儿,趁梦里花的不是真钱框框付款,哪怕明知有些串儿是在宰客也没有任何犹豫。
“给,姐给你买的。”
江如听听话地接过来,虽然吃的动作很安静斯文,但速度一点都不慢,跟无底洞一样姐姐给什么就吃什么,几十秒之后就连油渣都不剩。
他长年运动,也不是为了健身好看,纯粹是为了健康。因此他身上肌肉并不是美观性感的那种,相反十分自然匀称,穿好衣服乍一眼看上去甚至不会觉得他是常年泡在健身馆的人。
跟陆天明那种不一样。正因为江如听的熏陶,江如鸣大概了解一些健身常识,一眼就能看出陆天明那种是专门为了好看练大的肌肉块,实际上拼速度和耐力未必比得过江如听这种。
也正因如此,江如听对自己的饮食控制很严格,油炸或含糖量高的食物一向都不怎么吃,晚上八点之后连水都不喝。江如鸣知道这一点,因此特意在梦里给他个机会开开胃。
也算是虚拟弥补一下这可怜的孩子了。
她本以为得强迫一下江如听才会吃,但意外地,他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就跟自动吃饭机器一样,江如鸣给喂什么就吃什么。
江如鸣一边嚼羊肉串,一边好奇地问他:“你不是不吃这些的吗?”
江如听把自己和她手里废弃的木签都扔进垃圾桶,解释道:“没关系,今天和明天多做两组有氧就好了。”
江如鸣对他的毅力佩服不已。他们姐弟俩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江如鸣为人最缺的就是毅力,干什么都容易三分钟热度,而且想到哪儿做到哪儿,做不下去了就会中途放弃。
没有计划,没有安排,全凭一股子气撑着。
但奇也奇在她颇有几分灵气。不论是学习还是爱好,虽然总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但就是能凭那几分灵气叫人眼前一亮。
上中学的时候她成绩还算可以,但就是不够努力。因此她成为了成绩不错的那批学生里唯一一个天天被老师揪着骂,恨铁不成钢的一个学生。
但江如听就完全相反。他无论做什么都要一步一步非常清晰,并且总是能凭着惊人的执行力最后成功。
他没有江如鸣的捷才和灵气,但在某些方面很有一股子钻死胡同的牛劲儿。高中的时候,他的语文一向都勉强能及格,作文写得一塌糊涂。但偏偏他数学非常好,好到能看一眼题目就解构出题思路的程度。
那时候,他的兴趣爱好就是一个人去逛书店,也不买习题集,就挨个儿书翻,翻到什么数学大题就凭脑子当场解。这么玩一下午他都不会累。
不过他偏科太严重,最后高考成绩没有基本无弱点的江如鸣好,因此报了江如鸣大学的第一志愿滑档了,只能去另一座城市的大学。
当初江如听甚至为此整个暑假都在丧气,闷头在房间里一个人买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魔方玩,等出来的时候,奇奇怪怪的公式就写满了几张废纸。
当时还是他们的妈妈江鸾实在有点担心他,才给当时留校做项目的江如鸣打了个电话,让她跟江如听好好聊聊。
据江鸾说,江如听当时就抱着他的枕头,面对着墙壁坐在角落里,一边闷闷地抹眼泪一边跟江如鸣打了三小时的电话。
那之后他才渐渐好起来。
江如鸣一直都觉得江如听比自己聪明,但与此同时江如听也从小到大都觉得姐姐比自己聪明,很崇拜姐姐,因此什么都要跟着姐姐走,什么都要跟姐姐一样。
江如鸣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她忍不住翻了翻手机,找出以前她跟江如听的聊天记录,拍拍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道:“哎,要不要看看你的黑历史?”
江如听凑过来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不是黑历史。”
江如鸣把手机怼在他脸上,“不是黑历史你干嘛不敢看?略,爱哭鬼!”
江如听没有任何羞恼的神色,他接过手机看了看,认真解释道:“我没有不敢看,这些我都备份成了pdf存在u盘里了,我经常会看的。这个是交流,灵魂交流,不是黑历史。我也不会随便哭,那是情绪自然流露。”
江如鸣瞪大了眼睛,“你存在u盘里了!?”
江如听点点头,“嗯,格式都调得很好,比你这个好多了。”
江如鸣只是不理解地评价了一句:“真有闲功夫。”
江如听笑笑没说话。
他们走走吃吃,正经的饭一点没吃,不健康的小吃倒是断断续续吃了一肚子,以至于都快接近晚饭的时间了,江如鸣反而饱得不行。
到了这个点她才想起来正事,问江如听道:“哎,晚上那个咱们也要逃掉吗?那人你也不认识吗?”
江如听歪头,“姐,你问我干嘛?逃不逃要看你啊。你要是看不上他,就喊我一声,到时候我进去把你救出来。”
江如鸣又迟疑地问:“那……我要是看上他了呢?”
江如听:“那我就蹲树下边等着,等你吃完饭喊我回家。”
江如鸣笑了,“你以为你是蘑菇啊?还蹲树下边。”
她怎么可能在梦里看上谁?既然第一场相亲逃了,第二场最好也中途走掉,以免出什么问题再重来一遍。
那她可就要再相一遍亲了,流水席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她问江如听:“这个人也是妈妈老同学的儿子?”
江如听摇摇头,“不是,我就听妈说过,这个是她以前在县政府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同事的儿子,说是年纪很大了,但就是不找对象,他家里人很着急。”
江鸾一辈子都在政府机构里工作,早年确实下过县政府,后来才调走的。江如鸣记得是大概初中的时候,妈妈才不需要经常住在外面。
她又问:“你见过这人吗?”
江如听摇摇头,“没有。”
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姐你实在想知道可以管妈要照片。”
江如鸣心想也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打开江鸾的聊天框,问她可不可以把相亲对象的照片发过来先看一下。
江鸾过了很久才回:“嗯?怎么啦大宝?想提前认识认识啦?[微笑]”
她管江如鸣叫“大宝”,管江如听叫“小宝”,两人都二十来岁了也是这么个称呼。
江如鸣:“……哎呀妈妈,你就发来一下嘛。”
江鸾回了个“偷笑”的表情,然后才发过来一张照片。
一张……证件照。
甚至还是直接从护照上翻拍下来的证件照,上面盖着明显的章。
妈妈:“就是这个孩子。他妈妈是我老朋友了,老早在县政府里就认识,人品能力条件都信得过。大宝你好好看看。[微笑]”
江如鸣看着那张模糊的证件照,愣了一下,因为就算拍得很糟糕,她也能看出来那张清隽英俊的脸是谁。
正是看起来要年轻一些、青涩一些的施启咨。
江如听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眉疑惑道:“怎么是他?”
江如鸣很意外地问:“你认识他?你怎么认识他?”
江如听接过她的手机仔细看了看,确认道:“就是他,我记得他。”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满脸懵的江如鸣,问道:“姐你不记得了吗?你高中的时候还喜欢过他一阵儿,不记得了?”
啊!?
江如鸣这回彻底惊了,迅速在脑子里回忆自己高中时候的事情。
江如听将手机还给江如鸣,“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但是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他跟他妈来咱们家做客过。他穿了件白衬衫坐在客厅,你当时跟我在房间里,非要开门偷看他,然后你就跟我说他穿白衬衫特别帅。之后他又来过一两次,你每次都去跟他说话。后来你住校了,就没再见他。”
江如鸣感觉自己的记忆跟陈旧潮湿了的胶卷一样,艰难地往回倒。
说起来,人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总会不太能控制得住感情。她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会对什么男孩子产生好感。但产生好感了她也不会做什么,干等着过一段时间兴趣磨灭干净了,她就会自己把这段感情给忘了。
这样所谓的“喜欢”她有好几段,时间久了,她早就已经忘干净了。
但经江如听这么一提醒,她才忽然记起来自己高一的时候似乎确实短暂地“喜欢”过一个来家里做客的大哥哥。但是年少时荷尔蒙作祟产生的感情大多都是生理上不可控的自然现象,很快就会代谢干净。因此住校之后她很快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不是梦里的设定,是她现实里,确实有过这么一段。
嘶……
江如鸣面色微妙起来。
她奇怪地问江如听:“这你也记得?我自己都忘了……”
江如听瞥了她一眼,“嗯,其他人我也记得,你还说过我的一个同学很帅。还有……还有那个姓徐的,给你买花送到家里那个傻逼,我也记得。”
江如鸣赶紧拦住他,“行了……我的黑历史你比我记得还清楚!不安好心!”
别的都是小时候随口一提,江如鸣都不太记得了。唯有这个他嘴里“姓徐的”,她记得很清楚。
无他,因为当时她对这人做的事不太地道,因此记得很牢。
她在大学里没谈恋爱,但大学之前,她其实有过一次恋爱经历。
那时候,她青春期不是没对男孩子有过好感,但一来她不敢主动,二来她的那点“喜欢”总是消散得很快,从来没有长性。因此她高中一直都没有尝试谈恋爱。
直到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她班上一个男生忽然跟她表白了。这个男生叫徐清,曾跟她短暂做过同桌。
江如鸣不爱说话,但是徐清性格温柔开朗,是少数能跟她聊起来的类型。因此当时他们俩上课也会偶尔说悄悄话,互相帮忙看着老师,下课互相抄作业什么的。
但也仅止于此,换了同桌之后他们俩的交流就少了,江如鸣根本没预料到他会在毕业后表白。
当时她也说不上喜不喜欢他——情感经历不足的时候,人是辨别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的。
但总之徐清笑起来挺阳光挺好看的,因此很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的江如鸣一时冲动就答应他了。
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被表白。
当时,他们谈了所谓的“恋爱”不过一个月,徐清非常热情,总是给她发消息,还约她去游乐场、去电影院,甚至还订了好大一束花送给她,直接送到家里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江如听知道了她在谈恋爱。
好在毕业了家里也不太管她谈不谈恋爱,只是她对此非常为难。
她感觉自己似乎不是特别想跟徐清在一块儿待着,每次他约她出去玩,她大多都会找借口不去——她感觉自己更想自己待在家里看剧打游戏。
以至于两周之后,她就开始琢磨着想要分手。但徐清实在是太好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提。于是就这么别扭了一段时间,她索性发了条“我们分手吧”然后就拉黑删除一条龙,再也没敢联系过徐清。
好在她的大学开学非常早,很快她就走了。徐清后来有没有想办法找过她她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这事儿她一直记着。
江如鸣叹了口气,“哎,别提了。”
江如听:“不提也是个傻逼,买那么大一束花!”
江如鸣没理他,自顾自吃起了刚买好的冰淇淋。
他们俩玩得太开心,以至于有些忘了时间。等到江如鸣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晚上相亲似乎……
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