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峥漪排在小太子前面,看着前面黑发的尊者正对前面的人进行核查,忍不住紧张兮兮的转头和小太子唠嗑。
小太子看了看他边说边在地面打节拍的脚,淡淡道:“汝心不静,可闭口默背静心咒。”
“静心咒?如何背?”
看着楚峥漪天真的望着自己,小太子毫不亏心的道:“礼治简册亦可。”
楚峥漪从谏如流的转身回去默背,小太子也得以清净了许多。但巧合的是,真的起了作用,楚峥漪看起来冷静了很多。
看着前面尊者运气手掌抵在楚峥漪背后,小太子忽然伸手在自己颈后狠狠捏了一下。只听咔塔一声。
久屹感同身受的感到一阵剧痛,随即整个背后都失去了知觉。他似乎通过位移颈后的某块骨骼改变了背后的经络。
很快,原本身体中流动的气也像死水一般沉静了下来。
久屹知道他这是在隐藏自己体内的仙泽,封住了流动的仙力。
但这样会带来巨大的疼痛。虽然后背已经失去了知觉,但颈部的疼痛仍然持续着。
看着前面楚峥漪拿着自己被分组的牌子兴奋的向自己挥手,小太子淡淡走上前来向一旁的侍者递上了自己的名帖,接着像所有参选者一样,恭敬的向尊者施礼,并展开双手站好。
弯腰抬头的那一刻,小太子对上了面前尊者的眼睛。
久屹不由得一怔,是湛暝!
他几乎立刻便确定,即便只露了一双眼睛。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就是湛暝。
他不知道小太子是否认出,因为小太子仍然表现的非常自然。
而眼前的湛暝也像未认出曾经偷袭自己的小太子,他伸出手掌顺着小太子的肩头摸向手臂。
这是在摸骨,根骨的优劣,只有对筋骨极熟之人才能通过简单的摸骨而探知。
湛暝的动作不轻,一寸寸捏过小太子隐在袖口下的烧伤,刺痛像唤醒的浪潮,争先恐后的缠了上来。
而小太子仍然像无知觉一般定定的站在那里。
好在湛暝未多做停留,随即绕到他背后,顺肩头摸过脊背。同时对旁边的小弟子道:“经清络畅,骨紧脉实,肉匀筋健。”
湛暝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闷闷的回响,明显青涩的声音和其他两位沧声老气的尊者对比尤为突出。就是湛暝的声音。
湛暝对小太子的根骨评价很高。
他顿了顿,忽然收手绕到小太子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认真的观察,又像是笃定一般的审视。
忽然侧头对小弟子道:“疑,有功底在身。”
小弟子闻言记录的手立刻顿了顿,跟着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又不敢怠慢的低头将湛暝的话记录了下来。
小太子也看着湛暝,目光从领口露出的脖颈,再次移向那双眼睛,定定的同他对视,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不做任何反应,也不打算说什么。
然而,到底是否有过功底,是否入过其他道学,运气便可知晓。
如若小太子有功底在身,说明他加入过其他道学,便不能再入仙人渚。
湛暝抬手,利落的伸指在小太子的周身大穴出迅速点过。
这样的力道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迅速扫过所有大穴,会使入道之人的真气泄出,严重的会内息全摧,功力尽废。
这种状况下,被点之人会立刻痛不欲生,甚至无法如此直立。
然而就算是内力全无之人,也会感到疼痛。前面楚峥漪被点的时候,险些失态叫了出来,临走的动作都还有些别扭。
而小太子只是皱了皱眉头。
不过,皱眉也不过是小太子为了迎合情景做的表演罢了。他将自己的经络位移,周身大穴早已翻天覆地,麻木的感觉不到他在点自己。
湛暝看着小太子侧了侧头:“未入道学。”
旁边看愣了的小弟子忙回过神低头记录。
湛暝接着又绕到小太子背后,抬掌运气。
滚烫的掌心贴在小太子瘦的凸起的脊骨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在小太子体内肆无忌惮的扩张开来,强劲的力量像拓开了无锁的大门,攻城略地毫无屏障。
久屹再一次愣住了,这股力量他不陌生!记忆里,他曾经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力量。
炆爞和冥神孟婆!
如果这里的一切只是受朱雀阵的影响而产生的梦境,久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清醒。
但即便是梦境,这些真实的感受,刻骨的疼痛,和一次次令他震惊的情形又作何解释。
如果不是梦境,难道是他的灵魂附身在了小太子身上?
还是他正沉睡在朱雀阵记录的一段记忆中?
从进入这里开始久屹的头脑便像无法转动的磨盘,他来不及思考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一次次的颠覆认知让他崩溃的想夺走这具身体的控制能力。
然而,他无声的挣扎却仍然不被任何人所感知。
小太子像死寂的泥潭一般,任由这股力量在身体内游走。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湛暝的力量在小太子身体中来回游走,时间格外长,甚至引起了许多人的瞩目。
一旁记录的小弟子看着两个僵在那里的人,一脸紧张的捏着手里的笔杆,像是被气氛感染了一般忍不住停滞了呼吸。
良久,湛暝终于收回了手掌,转头朝小弟子摇了摇头:“无圣骨。”
就是无仙力的意思。
听闻此言刚刚瞩目的人都露出了败兴的神情,一直等结果的小弟子也愣了愣,随即低头记录。
湛暝转身递给了小太子分组的木牌,上面用上古文写了个大大的字。
小太子未多停留,接过牌子径直离开了。他七拐八弯的快步转进了附近的回廊。确定四周无人后,抬手伸向颈后。
颈后剧烈的疼痛导致他用力时手腕开始发抖,胫骨复位后直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他靠着墙缓了许久,额间已经微微发汗。
这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叫唤:“陈兄……陈兄?”
是楚峥漪的声音,小太子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随即起身从拐角处走出。
楚峥漪正四处找他,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陈兄何故疾步?方见你出即无可踪……”楚峥漪看了看他额头的薄汗忙问:“陈兄可有不适!”
“并无。”小太子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甚至放缓了神色。
楚峥漪见状才放心了许多,还直言那审查的尊者下手甚重,有入道之人企图蒙混过关的已经被他点废了。
说着又拿来小太子手里的牌子和自己比,长出一口气,叹好在不是一组的,不然要擂台上见了。
实际上,没有仙力的人无论功底再好,也会排在有仙力之人的后方,他们最初铁定不会是同组的。
楚峥漪自顾自的说着,小太子偶尔应一声,虽然感觉淡淡的,但很给面子的勾着嘴角。
其实谈不上不耐烦,对于小太子这样的人,这些都理所应当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他自当能够做到在不同的环境下,适应不同的压力。
但,久屹想,他内心多少是有不适应的吧。无论他将自己的外表伪装成了谁,一个书生、一个将军、一个浪子、一个正人还是一个没有身份毫无特征的普通人,他的内里,终究还是个一身傲骨,不死不降的龙族骄子。
所以这时时挂出的笑容多少让久屹感到面部僵酸。
第一轮的筛选比众人预计的要快许多,午后湛妘庄便开始了对最后一批待选者的第二轮选拔。
入场者可以选择自认为趁手的兵器,进行轮番比试。
比试过程中,出众者会被随时调入更高级别的组内继续挑战。
许多待选者虽然未入道学,但有一定功底,平日勤于锻炼,习武应练的基本功还是有的。
这些人上场后,拿捏的架势明显更内行些,攻防间不会太过丑态百出。
然而小太子上场后,晀望楼上便传来了稀疏的讥笑声。
因为小太子即没选择武器,也未摆出比武应有的架势,连起码的端手防卫都没有,只是端着袖子直直的立在场上。
这样的一般都是些毫无功底,甚至连马步都未扎过的软脚文士。
而对面的是个提剑的武者,还未开始便耍起了花剑。
这样的比试无疑是在让众人看笑话,通常也会很快结束。
未免闹出这样的笑话,毫无功底的往往会在第一轮中便被淘汰,稍好些的也会被安排在实力相当的组别中不至太过出丑。
台前湛妘氏的几位长老见这情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彼此间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但出于对第一轮审核者的信任,他们还是没有叫停。
台下不远处候场的楚峥漪急的偷偷对小太子比划,示意他把双掌端在胸前做好防卫。
小太子看了他一眼,扭头的功夫对面提剑的便已杀来。
那人本想一剑架在小太子颈间镇住这傻愣愣的书呆子,一举创下湛妘大会的传奇。
却不想眼见到了跟前,只觉眼前一晃,手上砰的一声,手里的剑便脱手而出,咣当一声落在了旁边。
转头再看时,小太子已经收回了踢在空中的腿。
这一下对手直接愣在了原地,场上也都静了下来。
小太子未免暴露身手,踢的非常随意,看起来就好像他只是脚痒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一般。
然而,明显侮辱性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