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楼中的小二纷纷为客人上安神茶赔罪。遇到有打听的,忙跟着安抚说没什么大事,请各位客官安心听戏。生怕跑了哪位客人损了银钱。
“什么情况?刘掌柜欠债了?” 蒋灼自看到那打手踹的那一脚便开始跃跃欲试的躁动着。
不想那管事的就这样忍气吞声的将人商量进去了 。一口气咽不下去,憋得够呛,看了看身边几人烦躁的问道。
久屹摸了摸面前的茶杯,摇头道:“我看不像。”
“是市霸。”一旁的湛暝忽然道。
“市霸?”蒋灼说着,烦躁的抢过了小擒手里的云糕,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边道:“不对啊,前一阵子朝廷不是派兵整治黑市了吗?”
久屹抿了一小口面前的清茶边道:“这条漏网之鱼恐怕不简单。”
看着继续喝茶、看戏的久屹和湛暝,蒋灼没好气的道:“喂,我说你们也太淡漠了吧。”
“是啊,都没人管管他们吗,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啊?现下已经是大战在即了,若后方民心都不得以稳定,何来天下太平?”余庆丰忽然跟着愤愤地道。
久屹闻言抬眼看着义愤填膺的余庆丰,小擒也看着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跟班,此时终于有了几分朏族太师大弟子的风范和模样了。
“庆丰。”久屹放下茶杯,无奈道:“这事你们管不了……”
“谁说的?”蒋灼夸张的一拍桌道:“这几个瘪三一看就是些三脚猫,要不了一会的功夫就解决了。
若是一屋子的法修都当没看见,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庆丰,走,咱两个去一趟给他们打个样。”
这憨孩子一听,便知音难寻的一点头,跟着蒋灼便起身朝后台雅间悄悄靠去。
久屹头痛的皱了皱眉,就知道蒋灼安奈不住试探余庆丰的心,不想这孩子这么好哄,几句话就给拐走了。
见反应过来的小擒也跟着起身要一起,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他们怎么胡闹都可以,你,不行。老老实实的呆着看你的戏。”
“啊?”小擒失望的看了看久屹,见他不肯松手,只好泄气的坐了回来。
小擒心不在焉的看着台上,良久目光扫过异常沉静的久屹和湛暝,反应慢半拍的歪了歪头:“不对啊,久哥,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淡定。
你们是真的不想管这事吗?”
久屹看着小擒试探的模样不禁笑了:“才反应过来啊,别像余庆丰那傻孩子一样。跟着蒋灼早晚会被他卖了,连数钱的机会都没有。”
小擒一听便好奇起来,抓起桌上的马蹄糕,边吃边问道:“怎么说?蒋老头又在坑人啊?”
“经过府衙清剿后还能余留下来的市霸在官中定有靠山,岂是打退这几个打手小厮就能够解决的。”
久屹点了点小擒的脑门又道:“你那蒋哥又不傻,他摆明着涮小余玩,想让小余亮一手给他看看。”
“这也太缺德了吧!”小擒睁大眼睛,喷着糕饼渣道。
就见久屹一脸‘你第一天认识他?’的神情看着他。
小擒心想也是,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那,既然惹不起,他们还去?会不会被那些坏人盯上啊?”
久屹笑了笑眉头一挑反问道:“若你打算去拦路劫道,又怕被你姐姐知道,你会怎样做?”
小擒眼睛一转:“蒙面!”
对啊,蒙面呗。久屹手一摊,不用再说什么了。
三人各怀心思的看着戏台。
湛暝是真的在认认真真的看戏;久屹就真的在认认真真的看湛暝;小擒,就完全心不在焉,总是想着那边找死的蒋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然而过了不多时,之前那个市霸便风风火火的从雅间冲了出来,嘴里还压着声音指使手下:“给我追,搜遍全城也得给我把那两个孙子给我找出来。
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不他妈想活了……”
说着一队人呼呼啦啦的就走了,那管事的还不忘在后面恭恭敬敬的赔不是、送客。
“久哥!”小擒看这阵仗,忙拉过久屹的手臂惊道:“他们出来了!蒋老头他们呢?”
久屹瞟了一眼风风火火、细看衣衫还有些不整的市霸,冷笑了声:“惹了祸,当然是翻窗逃了。
他自己惹的麻烦,不彻底甩开哪敢过来找我们。
他若把这些人的矛头引到了通冥坊身上,你姐姐恐怕不会绕过他。”
小擒想了想,看两位大神的样子也不怎么担心,心下掂量着这些人想抓蒋灼和余庆丰也确实不太可能,便放心看戏了。
于是待三人看够了戏,顶着黄昏出了人定街口才看见两个身影蹲在路边等他们。
“呦,扮相不错。”久屹看着两人身上不知从何处顺来的粗布衫和头巾,这副良民扮相,冷笑道。
蒋灼闻言不以为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吊儿郎当的道:“必要的乔装还是要有的,不然我们两个怎能如此顺利的脱身呢?”
听着蒋灼没心没肺的笑着,久屹看了看旁边面色不大好的余庆丰,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旁边低声道:“善者,问心无愧即可。”
见他抬眼看着自己,久屹像没发生什么一样提高了声音对后面蒋灼道:“闹也闹够了,快些回去吧。”
直到后来小擒回去问余庆丰,才知道他为何一直默默的。
余庆丰说他们蒙了面进去时,那管事的正在苦苦向那市霸解释。
两人进去三下五除二的撂倒了一片,但还未打到那市霸,便被那管事的阻止了。
“怎么会这样?”
余庆丰看了看小擒疑惑的目光,面上的神情竟有些悲凉起来。
余庆丰说那管事的不但阻止他们,而且还同那市霸沆瀣一气,遣手下同两人对抗。
小擒握着小拳头捶桌子嚷道:“他没毛病吧?”
“他是害怕。”一旁的久屹忽然道:“他怕那市霸。
即便蒋灼他们今日将市霸打跑,威武豪气一番。但到了明日,蒋灼他们走了,市霸还会回来,而且会变本加厉。
所以他与其在这两者间选择,不如一条路走到底。”
久屹看了看余庆丰,接着道:“这不能怪他,作为弱者,这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而你这颗赤子之心也没错,错在你的方式,不够好。”
余庆丰闻言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愣愣的。
“一件事,如果你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只会给自己留下无穷无尽的后患。所以才有了所谓的‘擒贼先擒王’。
所以在你不够强大、不能‘擒王’之时,你只能韬光养晦、委曲求全。”
余庆丰闻言,良久笑了:“明白了,怪不得公子一开始便说我管不了此事。原来早就想到了。庆丰受教了。
是我鲁莽,还险些为大家带来麻烦,下次不会了。”
久屹无奈的笑笑,那句‘被蒋灼卖了还老老实实背锅的也只有你了’没说出口,全当给这意气用事的年轻人一个教训罢。
不过,这市霸的事,好像一般人真不好插手。官僚里的浑水,岂是那般好蹚的,恐怕这次真的要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