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如何看出在下身无七魄呢?”
久屹现下身披梵文锦,不漏半丝尸气,就是坊间高手看来,也不漏一丝破绽。这冥府的孟公又是从何得知自己身染尸气的呢?
他到底是从通冥坊内部得知的,还是……从魔族那边得知的?难道……魔族触手已然伸向了冥府?
放下这些混乱的阴谋不谈,说实话,久屹没有湛暝那般博学广知,但也不至于用无知形容,而孟公这说法,久屹当真是没见识过。
这缺了七魄尸化而来的僵尸,和棺养而成的僵尸有什么区别呢?难道自己当真是有魂的?
这个念头在久屹心中一闪而过,手腕不自觉的微动起来。
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这是不可能的。
乜寒涯的灵魂应该在那次大战后入了冥府才对。时隔一百多年,轮回也该轮回到第二番了,怎么可能还留了三魂在这身体里……
不对!
久屹又神志混乱的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
乜寒涯已经身故一百余年了,炆爞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将久屹抓回去并把身体还给真正的乜寒涯,一定是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真的是乜寒涯的魂魄碎裂了?
久屹身上只有乜寒涯的三魂,而丢失的七魄不知是飘散世间还是入了轮回?以致到现在为止炆爞都没能找到那七魄,所以才会暂且纵容久屹在外面闲逛至今?
不对,不对。若真如此,神识和记忆便是刻在三魂之中的,那久屹苏醒后,应该认为自己便是乜寒涯本人才对。毕竟他带着乜寒涯全部的记忆。
可早在久屹苏醒出棺之前,久屹便能够感知到自己同乜寒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乜寒涯的记忆于久屹而言完全像是一本不属于他的书册。
而久屹也只是一个无关的看客。
所以久屹应该可以肯定自己不是乜寒涯,而是这具身体中另外生出的灵智。
而且,他依稀还记得,乜寒涯当初魂归冥府时没有出现任何的差池和纰漏,灵魂绝对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创伤。
虽然久屹没有乜寒涯魂入冥府后的记忆,但……按照计划,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而现在久屹身体里的记忆一定是炆爞在乜寒涯灵魂出窍的那一瞬间靠法力强行封存的。
因为他还依稀记得乜寒涯瞑目前炆爞施法的模样。
以炆爞的水平,绝不会伤到乜寒涯的魂魄。
而乜寒涯的魂魄,也该是完整进入轮回的才是。
现在炆爞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状况,让他没能找到转生后的乜寒涯。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迟到一百余年呢?
久屹忽然发现自己想的太远了,眼下是该顾自己的问题。他恍惚的回过神来,盯着眼前重影的孟公,捏了捏眉头。
不能乱,他捏着指尖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切莫遂了他人的心愿。
孟公看了看拧眉的久屹笑道:“公子还不知,我冥府中的冥神能够开目,洞悉六道众生之魂吧。”
久屹闻言一愣,抬眼盯着孟公暗灰浑浊的双目惊道:“开天眼!”
孟公闻言竟冷笑了一声,伸指朝黑压压的天点了点道:“天人的那些东西,我们可不敢苟同。”
开天眼一说确是从昆仑传出来的。
久屹闻言笑了,似乎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先生说的可是昆仑?”
孟公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接着道:“天人有了功德、历了劫难,升了阶品,便厚着脸皮为自己封神。
怎可同冥府的冥神相提并论。”
久屹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是在聊开眼的问题吗,是不是扯的有些远了?还有,冥神哪里不同呢?
孟公好像读懂了久屹的目光,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的道:“冥神岂止要经历一次劫难。”
如不是顾及他的面子,久屹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不过久屹还是静静看着他,耐着性子等待他吧这个无聊的问题翻过去。
“总之,成为冥神后,再经修炼,达到一定高度便会开目。”孟公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接着道:“此后便可洞穿六道生魂。”
接着他又指了指久屹:“所以,我能够看见公子身上的魂魄。
只有半个。
而且……还被标记了。”
“标记?”能看见他的魂魄已经够稀奇的了,还有什么……标记?久屹看着孟公指着自己来回晃的手指,心中只一句话,大戏的高潮将至。
“公子看起来不像孤陋寡闻之人,但之所以对魂魄标记并不熟悉,是因为魂魄标记乃是上古秘法。”
“怎么又是上古?”久屹现在一听见‘上古’脑中就像有一根弦绷着痛,久屹怀疑自己脑中是不是有灵器在里面乱搅。
孟公愣愣的看着奇奇怪怪的久屹,半晌道:“就是……时间很早,早到接近洪荒,却说不出确切是什么时候,所以,统称洪荒上古。
这种秘法烙印非常复杂,施法者能够在别人魂魄上烙下自己魂兽的印记,以为寻找辨认之用。
最重要的是,即便路过忘川洗魂、进入轮回,这个印记,也不会消失。”
“魂兽?”
孟公‘哦’了一声忙解释道:“那个时候,古神兽的图腾崇拜之流还未退却,你大可理解为他们天命而定的守护神兽。”
“不过……”孟公忽然顿了顿,神秘兮兮的看着久屹低声问道:“公子可知,此秘术是何道所创?”
见久屹配合的摇了摇头,孟公正色道:“仙道。”
久屹闻言眨了一下眼,脱口而出:“仙道宗?”
孟公立刻摆了摆手:“哎!修仙道的可不止仙道宗一家。更遑论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太早,早到除了仙道其他各道都还未现雏形。仙道几乎是那个时候的风尚,趋之若鹜的景象比比皆是。
修仙道的人也很杂,参差不齐。或许里面会有些后来创立仙道宗的鼻祖,但那个时候都还不成体系,最多像一户大家罢了。”
如此隐晦的将矛头指向仙道宗又装模作样、欲盖弥彰的撇清关系,实在过于刻意。
言语的把戏纵然久屹玩的烦腻,不过还从未惧过谁。
久屹挑了挑眉问道:“先生对上古的事都如此了解?”
说着目光上下打量着孟公,随即故意点着手指数了数问道:“冥神孟婆大人守了奈何数千年?
不对,冥府同人间的时辰不同,若是人间数千年,冥府便是……”
果然在久屹的激将下,孟公冷笑了声道:“我说过了,不要将冥神随随便便同那些修炼数十年便历劫封神的人相提并论。
我存在的年头,一只手岂能数得过来。
所以我口中所言,可不是从那些大言不惭的民间志怪杂论中所得。
对于魂魄标记这样的秘法,我虽没能掌握,但……”
孟公指了指久屹接着道:“我能让你魂中隐匿的标记显现出来。”
久屹闻言一挑眉,这男相孟婆果真活了如此久?
可转念一想,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孟婆这一神职似乎在大大小小的志怪简卷或是民间传言中都有所载。
如此六合外之事,圣人皆不可言,数千年的谣传却传的有鼻子有眼,可见谣言也并不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