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看来今日这饭竟是白送了。”
石门启,门中立着黑色的身影盯着久屹两人用慵懒的声音故作惊讶的道了句。
久屹看见那人时不由得一惊,一声“是他!”不由得轻声脱口而出。
湛暝闻言感觉不妙,盯着石门中走出的身影和那人身后重新落下的石门握紧了剑魂。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人。因为湛暝看不见他身上的妖气,也不觉得他像是能收敛妖气的高手。
但湛暝敏锐的察觉到,这人轻功不错。步子轻盈落地无声,够得上坊间高手的能力。
那人手里端着一碗泛黄的米饭,上面还堆着几颗看起来便没什么胃口的清水菜。看样子是前来探监送饭的。
湛暝没看出什么别的特别的,向久屹歪了歪头,低声问道:“认识?”
久屹提高了声音,没有一丝掩盖的意思,勾着浅笑道:“人定街、虚无界,有缘得见几面。”
湛暝立时了然,原是先前小檎口中所述在虚无跟丢了的尾随犯。
那人看着两人舔了舔嘴唇,一副痞气的模样笑道:“久公子也是贵人多记事,这点小愁还记到现在?”
说着将手中的碗筷随意的向一旁一抛,碎了一地。
久屹盯着眼前这个令他浑身不适的人耐着性子道:“你进来这里,实属不智之举。”
那人闻言歪头笑了笑:“确实,我可不是二位的对手,不过我进来自有进来的目的。”
说着又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接着问道:“我以为你起码会先问‘在人定街上为何尾随于我?
’或者‘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云云……”
“这些疑问原本心中是有的,但见你出现于此,便迎刃而解了。”
久屹轻描淡写的答着,边抬眼扫着这石室的四周,以期察觉出这家伙有恃无恐的缘由。
那人听了讪讪的笑了起来,显然一副‘你框谁呢?’的神情。
久屹知道这些妖魔想干什么,但一时却看不出他们想怎样出手,他需要时间。
“腾龙阁里有你们的眼线吧。”
久屹这样说着,就见这人面上的笑容一僵,挂着僵硬的嘴角盯着久屹不动了。
久屹笑了笑,还以为他是什么狠角色,现下这外厉内荏神情煞是好笑。
久屹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你们在异境的行动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触角便早早的伸向了人界。而北荒的尸灾,就是个开端。”
这人见久屹说的话显然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在未完全看透久屹之前,他不敢同他多讲重要的事情。
这有了灵智的尸太可怕了。
“呦,说道尸灾,我倒是有些问题要问久公子。”这人缕了缕束起的发辫开始拐开话题,接着道:“这帮着别人猎杀自己的同族,换取银钱的日子可还好过?”
久屹闻言笑了起来,原来这是想先打感情牌,诛心不成再动武。
湛暝看了看笑着的久屹,想是也很想知道久屹内心的答案吧。
“还成吧。
不过,同族不同族的谁又界定的清呢?这世道,亲近的便是同族,不利的便都是异类。
更何况是我们这种,最不招待见的。
想要个同类,何时不能造出几个?”
久屹说着,目光落在了那人的颈间,饶有兴致的打着圈。
是啊,什么同类不同类的,若是久屹在他颈间来上那么一口,他便可成为久屹的同类。
不过这样无意义的‘同族’二字,久屹不会真的挂怀。
那人感受到久屹的目光,不易察觉的缩了缩肩头。
面上仍是自然的,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还以为久公子是个多么清高自持的存在,竟不惜对同族痛下杀手。
原也不过如此。
那我就好奇了,这些法修到底给了公子多少好处值得公子如此鼎力相助。
不会就是为那几粒碎银子吧?这我们也出得起啊。”
说到这里,久屹已经将这里看了几圈。除了单栓冢,似乎两人只能蹬着这些灼手的铜链爬上去。
这令人头痛的单栓冢似乎没有想再打开的意思,而对面这家伙耐着性子在这耗时间,定然留有后手,久屹没时间等他,要尽快行动。
如此一来,只有从上面出去了。
这也都是小事,灵器只会伤到久屹,对湛暝倒是没什么影响。而这样的伤害对久屹而言……也不是大问题。
可再往上,就只能徒手攀着四周的石壁爬上去。
这倒是难不倒久屹,徒手碎石久屹也不是没干过。
那湛暝呢?
他背着蒋灼,久屹再背着他?
这画面……也不是接受不了。
久屹暗自点了点头,不过千万别叫别人看见,这狼狈又有些好笑的场景,想想都令人抬不起头。不知道湛暝受不受得住这荒唐法子。
久屹想着,嘴上也没闲着,盯着那人轻描淡写的回道:“说白了,我觉得,你们没有胜算。”
说着背后托着蒋灼的手向湛暝比了比手势,示意湛暝找时机准备动身上去。
“没有胜算!”那人惊奇的叹了一声,活似见了鬼一样。随即又勾着嘴角笑了起来,露出了一脸阴鸷的模样。
“上!”久屹感到不妙,低喝一声,几乎同时,湛暝已经就近跳上了铜链。
久屹也跳上了附近的一条铜链,但意外的是,他脚下这一条栓的并不那么牢靠。
在铜链断裂的瞬间,他本能抓向了头顶的铜链。
久屹几乎闻见了自己手上传来的焦香,一时间食欲竟盖过了疼痛。
下一瞬湛暝已经跳了过来,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们拉了上去。
就在这时,石室四壁的机巧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久屹顿时闻见了一股令他不安的味道。
他低头看见下面的那人一脸奸诈的笑容对着他们,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种味道是从石室四围的孔洞中渗出的,味道中掺杂着新鲜的血气和诱人的甘甜气息。
随着味道渐浓,久屹看见石壁上的孔洞中渗出了殷红的血色,大片的片的粘稠血液顺石壁向下淌去。
顷刻间,久屹便被自己心中的躁动激的有些失神。
“久屹!清醒些!”湛暝猛地用力握紧了他颤抖的手腕,大声提醒道。
久屹立时定了定神,将背上的蒋灼甩给了湛暝,随即向后退了数步。
同周遭铜链接触的灼烧感能够让他尽量看清眼前的两人:“带着他先走……”
这些从孔洞中流出的血色让他想起了北荒铜棺上的黑色血渍。
他记得,当时那些早已干掉的黑渍就对他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和可怕的蛊惑力。
这种感觉就像他是一个已经干渴了许久的人,原本已经麻木的双唇,忽然间侵染了甘甜的圣露。
沉寂已久的欲望猛然间挣脱牢笼,排山举鼎、搅海翻江破空而出。
看来下面那人胜券在握的神情并非空穴来风。
现在久屹眼中的湛暝和蒋灼,尤其是蒋灼,散发的味道对久屹而言堪称勾魂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