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暝闻言刚要说什么,却见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阎邵云忽然睁开眼睛,动了动朝这边轻声道:“二位都醒了?”
见湛暝抬眼瞧了瞧阎邵云,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久屹便笑了笑坐正了些:“看来让阎公子久等了。”
阎邵云也不兜圈子,起身拍了拍灰。轻轻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酣睡者,来到了久屹面前。
盘腿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道:“昨日便觉二位眼熟,现下静下来细看方想起来,原是在上次北荒赏猎之时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
若在下没记错,旱魃之战二位都有参加吧。
当时有一位蒙面的高人还参与了梵音法师的布阵。从身段来看,应该就是阁下吧?”
久屹闻言心弦不由得绷紧了一瞬,面上却未动声色,淡然道:“高人谈不上,不过承梵音法师不弃,有幸参战。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说着久屹便向湛暝抬了抬掌,向阎邵云简单介绍了一下,转移了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阎邵云见状也把话扯上了正题:“二位今日有何打算?
听督府的说过,上一批进异境探查的有你们的人,想必你们此行也是来救人的吧”
“此言不假。”久屹抬手回绝了湛暝递来的水袋,又接着道:“不过,同是来此救人,我们倒不及阎府和督府运气好。
碰了两鼻子灰,救了七个妖两个人,却偏是没遇到要找的。”
阎邵云闻言低头笑了笑道:“昨日的事……阁下也莫放在心上。”
阎邵云说着,金瞳瞟了一眼远处的督帅,又道:“他们不过是伤痛过度以致口不择言。
实质上我等能够逃出生天,全赖二位昨日鼎力相助。
这些我等心中皆是一清二楚,感激之言我也不多讲,若今日二位有需,我们阎府上下皆会鼎力相助,绝无怨言。”
久屹知道阎邵云说的绝非客气词,点了点头道:“阎公子全全之意在下领情。既已如此,在下便直言了。
从督府和阎府此行进展来看,二位手中定然有我们值得一观的重要线索。我想,今日行程的谋划,还需着列位手中的线索而定。”
阎邵云没想到他知道这些,愣了愣,但仍然毫无犹疑的自怀中取出了一张羊皮图。
这张图摊开后乍一看画的像蜂窝一般凌乱,看了叫人头皮发麻。
“这图乃是我手下自一位私货商贩手中所得,据称是朏族遗迹古图。”
阎邵云伸手点了点图中密密麻麻的小方框中的几个略大一些的,接着道:“其中,这几个稍大些的,就是先前我受困的那种石室。
那些石室实则是原朏族城中囚困牢犯之地。
据那私贩所述,这些妖魔盘踞此地,利用早已荒废的朏族慌城做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他们所掳之囚,通常都会缉押在这些地牢之中。所以,我们同督府,是据这些图样找来的。
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想真的找到了失踪的亲随。”
“还有此等好事。”久屹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道:“何处的私货商贩如此神通?”
阎邵云对久屹在意的点不甚理解,有些疑惑,还是道:“是虚无界鬼城中的商贩。”
“虚无!”久屹闻言大惊,头脑中一丝寒光瞬间闪过。他猛地看向湛暝,显然湛暝也很惊讶,两人对视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阎邵云看了看两人,以为他们对虚无有质疑,便道:“对,虚无并非什么传说,却有此地。
而且,同人界有所关联……”
“你们如何找到这私贩的?”久屹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显然虚无到底是否存在,久屹并不需他来强调。
阎邵云愣了愣,似乎对此并不了解,良久转头看向后面躺在地上酣睡的白虹。
“这件事是白虹带人去办的,据称是无意间打探到有人兜售异境古物,具体过程我不甚清楚。
因为急于入境,也未深究。”
阎邵云说着看了看久屹,似是考虑要不要把流口水的白虹叫醒。
久屹摇了摇头,决定在他下定结论前暂且先将这些放一放。他拿起面前的地图仔细瞧了瞧道:“只有半张?”
“是,到手时便如此。”阎邵云说着接过图样摸着上面的路线接着道:“这张图中这样的牢室不多,一共四间。
其他这些小的,皆是各种山穴,自一路赶来的情况来看,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价值。
而这四间牢室,有一间我们来时已经路过,并无收获。剩下两间,我们昨夜也都见识过了。
现下你若想寻同伴的下落,也只能从最后一间着手了。
如果那里也没能找见,那我等也爱莫能助了,最多在干粮耗尽前再进行几番盲目搜寻。
不过依我看,这里规模浩大,地势繁杂。若无指路,找寻的希望颇为渺茫。
更何况,我们还要躲避这里遍布的妖魔兵团。”
就在这时,原本睡在一旁的一个差卫忽然坐起身来道:“这里的魔物数目相当之多,而且多半分散驻扎在不同的山穴之中。”
久屹闻声抬眼看了看那差卫,正是三个幸存的差卫拼死从地牢中救出的同僚。
他看上去应是被困很久了,中年样貌的脸上满是污渍和胡茬,模样即沧桑憔悴又狼狈。
他动了动身,神情因伤痛不禁痉挛起来。
良久又接着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仍不知这些妖魔的真正巢穴到底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具体何处。
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神出鬼没的魂魄,居无定所,行无规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组织。
因为,自被这些东西抓获那日起至现在,我们还从未见过他们的统帅亦或是头领。更摸不清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他们似乎是觅食的蝼蚁,散乱的分部在整个山体之中。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相较白日,他们在夜间的活动会变得极为频繁。
现下若是快要天明了,我们也算是又熬过了及其危险的一夜。
也就是有相对安全的六个时辰可以逃生。”
显然他也是受够了这里,若是可以,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
久屹也早想到了这样的状况,现下一队进来的无论督府还是阎府,皆损伤惨重。虽然救出了受困的同伴,但显然已经得不偿失。
而这样的境况下,他们能带着这些冒九死一生之险探知的细枝末节逃出生天已是求之不得,哪还有什么心思同久屹这些陌路之人寻什么毫不相干的人。
但在他们一走了之前,久屹得将他们口中的消息全部挖出来才行。
久屹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膝头问道:“所以,你是上一批来此探查的差卫?”
那妖闻言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们要找的那个同伴大抵也是同我们那批人一起进的山谷。”
他揉了揉脸,看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相当不想面对的痛苦经历。
“那天我们在境西的腾狗部落查到了关于魔物的线索,在那里恰逢一队进境探查的人族法修。但他们没有和我们一路同行。
后来我们按照线索一路赶往飞鸿岭查察。
起初在茫茫风雪中一无所获,我们本已打算放弃。后来,有同僚提议冒险向岭东北侧探寻。
我们虽然都不太赞同这样的想法,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向北走了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我们迷路了,不知走了多久,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峡谷上面的那座古城之中。
在古城之中,我们又遇见了那批人。
后来,我们理所当然的遭遇了那些可怕的虫子。”
他说道这里,几乎哽咽了起来,皱眉压抑着涌上来的情绪,良久又接着讲道:“大部分的……都被吃了。
全尸都没一个。”
他难受的抹了一把眼睛,最后平静道:“我想,你们的遭遇也都是一样的吧。走投无路,便来到了这里。
本以为逃出生天,谁知却是沦落炼狱。
到这里时我们便已不剩几个了,后来遭遇了这些妖不妖魔不魔的东西,便被抓了起来。
像猎物一样被锁在那里。”
他抬眼看了看久屹,面无表情的又道:“不知为何,他们将我们和一道被抓来的那两个人族分开关押了起来。
所以,那两人到底被关在了何处,现下状况如何,我们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