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打着头阵,几个大跨步越过草丛,率先看到了那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上,矗立着井然有序的蓝色帐篷。
穿着白色医疗制服,头戴透明面罩的医生正在人群间穿梭,不断核查着排队接受基础检查的群众。
外围执勤的军人挺拔执qiang 的样子令人安全感倍增,犹如黎明的光穿透层层乌云,照的前路明朗。
“我们到了!!!”
罗凡高兴的说着,稚气的脸上笑容灿烂,仿佛已经忘了来路的辛苦惊险。他回头看着欧世兴,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眉间带着些许忧愁。
“咱们要经过安全检查才能进区呢,这里这么多人,不知道要等多久。”一路走来,苏怡娇嫩的手臂不知道被林子里的树枝刮了多少个细小的伤口,她浑身酸疼的厉害,以至于后来都要依靠苏语凝的搀扶。
苏语凝状态还好,全程没说过累,只觉得这一趟远行,她麒麟臂都要拎包累出来了。
执勤的军人简单核查了他们的身份,便招呼医疗人员过来,快速简单的帮他们处理了伤口和褚爻的肩膀脱臼,之后便将他们六个人以性别区分开,安置在不同蓝色帐篷,等待接受检查。
欧世兴挨着万峰落座,后面正对着这里头的一个小窗口,微风徐徐吹拂,是难得的惬意。
他怀里抱着背包,奔波太久的疲惫在坐下的瞬间席卷而至,没一会居然就开始打起了瞌睡,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倒,褚爻抬手就扯着他的后脖领子给人拽了起来,看着他半眯着困意的眼睛,笑呵呵的调侃他。
“怎么,你要在这表演倒栽葱吗?”
这句话给欧世兴搞的耳朵烧红一时语塞,本来随口而出的谢谢也憋在了舌头底下。他偷偷观察了四周的其他人,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糗态后才偷偷放下心,重新搂了搂怀里的背包。
小帐篷里四散坐着疲态尽显的人,偶尔窃窃私语着。
褚爻坐在过分矮小的塑料凳子上,有些不适的动了动弯曲的腿,手肘撑着膝盖,“罗凡,你知道安全检查都查什么吗?”
他的疑问引得另外两个人也好奇的凑过来细听,耳朵立马立了起来。
罗凡仰头飞快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我表姐说过一回,就是简单查个唾液,试个脉搏,进区之后才会有一次更细致的排查,验血,虹膜识别。咱们都没被丧尸咬过,也没有隐性携带病毒,唾液试纸会显示隐性,放心!咱们没问题的!”
褚爻暗暗记在心里,询问着系统进去北区的细致排查,会不会查出他的体质不同。
【可以哦。被查出来还会被抓紧去研究,没准切成108片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混过去。
【这个……就要靠您的聪明才智了呦。】
:你们这系统升级,怎么给你升级成ai智障,要不然你主动申请报废算了。
“哎,小伙子,你们是打哪来的啊……看着岁数都挺小的。”坐在罗凡身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主动跟他们搭话,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是外国人特有的瞳色,但是国语说的异常流利想必是个国语爱好者。“现在外面可不安全了撒!”
“我们从南边过来的,老爷爷你呢,你这普通话真标准,但你看着像外国人啊!”罗凡没心眼的说着,只觉得自己身边的老头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我之前是fipu大学教授主讲哲学的,是英国人,来中国十年了,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叫白森勒。”老头子做着自我介绍,每说一句话表情都要跟着夸张的动起来,“你们来到这,就放心吧,军队会把咱们安置好的!!”
几句话的功夫,就活跃了小小帐篷原本等待不安的情绪,有几个人搬凳子凑过来,毫不生疏的就加入了话题。
“我跟你们讲奥,最近了不得了了,那个48区,被突袭了,那可不是丧尸那都是非法组织搞的鬼,咦——真真坏透了!!”
一位穿着黄白工作服的大叔摘了自己的黄色安全帽,放在地上磕了磕上面的泥巴加,一口方言给几个人听的云里雾里,三分靠理解,七分全靠猜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万峰琢磨了几秒出声问着,嘴里嚼着刚才医护人员分给他们的蛋黄小面包。这世道。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出来了!
……
几个人聊了一阵,最后围成了个圈变成了思想交流会,一屋子十几个老爷们嘻嘻哈哈最后熟的跟亲兄弟一样。
甚至有人要给褚爻、欧世兴和罗凡这几个小年轻介绍对象,搞的他们的聊天内容一度从地球污染战争过错在谁,当今世风日下世态炎凉转折到年轻人应该成家立业,有老婆才能是大丈夫……
褚爻听的连连拒绝,欧世兴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只有罗凡笑的憨厚一一应下,高兴的不得了,丝毫不放过认识姐姐妹妹的机会,搞的万峰也忍不住调侃他是热血男儿。
万峰借着这一屋子人的小道消息,杂七杂八的关系网,居然打听到了自己妻子儿子目前的最新动向,得知他们还有好好的活着没出事,这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憨笑着,巴不得逢人就说他有个好儿子在前线冲锋,自己媳妇医疗部队救援是个能手。
所以说除了热情朝阳区民众,这五湖四海的爷们儿也消息灵通。
……
他们六个人最后唾液检查结果都显示阴性,这使他们能在蓝色帐篷中安顿下来,只需等待三天后军方派车来接他们进入安全区,可欧世兴却始终无安下心。
他常独自一人走出帐篷,拿着手里仅有的照片,询问着周围人,穿梭在一张张陌生面孔间,生涩笨拙的询问,期盼着能看到熟悉身影,能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线索,可惜全都是失败告终。
褚爻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知道,欧世兴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援手。
傍晚
褚爻在帐篷后边,较远的一片空地找到了欧世兴。他走近正在高挂着的明灯底下靠着树干望天的欧世兴,拿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
欧世兴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扭头仰头看他,少见的露出了个笑容,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一块五彩纸包装草莓糖递给褚爻。
“我妹妹以前最喜欢吃的,尝尝?”
褚爻看着欧世兴,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笑起来同他妹妹一样也有一个小梨涡,也发现他又瘦了,眉眼间初见的稚气褪去,目光中多了几分成熟。
此时的欧世兴已经没有了对生活跃跃欲试的少年英气,更多的是一种对苦难的默许,他就像刚解了世界的荒芜,在一片自我挣扎中寻找出路,而种子,不过刚刚萌芽,但资源几近干枯。
褚爻拆开包装纸,将糖塞进嘴里便从舌尖漫开草莓的香甜,牙齿尖锐的磕碎硬糖咀嚼,caocao品尝就算了解它的魅力。
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总觉得太甜的食品,甜的柔软,如同将人沉闷溺在温柔乡的危险信号,让喜欢的人们不知不觉上瘾,爬上名为美梦安神的窗。温柔刀,刮骨致命。
“睡不着吗,数到多少颗星星了,欧世兴小同志。”
“哥,别调侃我了。这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欧世兴指了指天上幽暗一望无际的夜色,月亮星辰都不见。然后又拆开一个草莓糖的包装,糖块含在嘴里浓郁草莓的味道,让他对妹妹的思念更甚。
他其实不喜欢面对那么多陌生的脸庞,与人交谈和人情世故他不擅长,可每当褚爻在他身边时,总是能多几分安心从容。
“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废了?”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只会逃跑,我的身体是累赘,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以前不会想这么多,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很迷茫,很痛苦,周围一切都在无时无刻在提醒我的懦弱无能……”
“危险来临时,我没能为我的家人做些什么,也没有力量去保护谁,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在做什么,目的地在哪……”
“褚爻,我是不是……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死了就好了……”
欧世兴一开始只是想闲聊和褚爻说说话,可话到嘴边话就变成了自哀自怨的絮叨,他纠结着,心中期待着褚爻能给他一些答案,又悲观的想着要不然他就这么废下去吧。
直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他从思绪中惊醒,一股强烈的热浪将他们掀翻地。
他的膝盖重重擦在地上,紧接着他的视线紧被冲天的火焰占据,照亮了浓重的夜色。
帐篷燃烧着从中逃窜出安睡的人们,哀嚎声四起,丧尸袭来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扑倒撕咬,连驻扎的军队和医护人员都来不及去保护疏散他们,新一波的爆炸便再次袭来……
欧世兴只觉得一身冷汗,巨大的慌乱席卷而来,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恐惧压的无力,支撑不起。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
爆炸袭击了这里!做点什么,这次我一定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