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第一次,宣落堇觉得酒会是甘甜的味道。
而天欲雪的酒确实名不虚传。
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只一眼,她瞬间不知所措,为何到现在还清晰记着他的点点滴滴,明明该恨他怨他遗忘他,为什么见到任何与他相关的事物,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他。
稳如泰山的她此刻步伐略显仓惶。
出了天欲雪茶楼,她一上马车便失力般闭目靠坐在马车壁上,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陶儿遂儿随后跟上马车,看着宣落堇这凝重的神情,陶儿担忧的说:“高都尉的条件……?要不我和遂儿再想想其他办法?小姐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你们放心,高承没有条件。”宣落堇没有睁眼,怆然一笑:“只能说他偷东西挺精准,确实是有备而来,而事后由我亲手了结他也是对他最好选择。”
陶儿遂儿不太明白,但见宣落堇如此神伤,定然是高承能答应帮忙的条件与秦疏脱不了关系。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的默不作声,留给宣落堇一个安静的空间。
宣府,宣落堇刚入揽兮阁,江亭便突然出现跪在宣落堇面前,面色焦急:“求大人去看看主子。”
宣落堇未做停留,错过江亭直往书房方向,漠然说道:“告诉他,耍脾气是小孩子行为,乖乖听话,解药自然会给他,你若照顾不好他,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再随意离开他左右便彻底离开吧!”
“什么解药?”江亭一把拽住遂儿手腕,语速极快:“昨天下午那碗药有毒是不是,所以主子一晚都睡的不安稳,中午醒来后不睁眼不说话也不吃饭,不知这次又是为什么?有什么直接问啊,给颗甜枣再猝不及防的打一巴掌,这样子真的很折磨人,主子他受不住的。”
遂儿反手一巴掌打在江亭脸上,怒瞪着他:“闭嘴,小姐自有打算,少在这儿废话,你只管照顾好姑爷,其他的不该你管。”
看着马上消失视野的宣落堇,江亭大喊:“那被大公子鞭打,也是大人的授意对不对?”
陶儿遂儿同时看向江亭,瞳孔骤然放大:“你说什么?”
再望向宣落堇,宣落堇已然掉头跑去乘风院。
陶儿遂儿也顾不上江亭,紧随其后。
江亭跟在后面,当清楚看到他恍恍惚惚从进去就没出来过的院门上方的乘风院三个字,他意味不明的无声笑了笑。
这名字真好听啊!
但他回来了,彻底回来了,你又算什么?就让过去永远尘封吧!
进入院门便听到宣洛书暴怒的声音:“你给我说话,你不是挺能说会道,把我们都哄的团团转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装出这可怜模样给谁看,给谁看…”
宣落堇站在门口看着宣洛书几鞭狠狠打在秦疏后背。
而秦疏始终悄无声息的斜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床头雕花木栏上,头朝里埋的很低。
宣落堇看了眼宣洛书手上拿着的柳条,嗤笑一声,走进去。
“哥哥在训小孩子呢!”
扬起的柳条顿在半空,宣洛书看向宣落堇,没好气的说:“小孩子打两下还知道哭两声讨饶,问什么说什么,他这都快累死我了,不吭一声,早知道拿个皮鞭,气死我了!”
宣落堇走上前,接下宣洛书手中柳条,将腰间挂着的长鞭放在宣洛书手上,“他吃了三颗真言丸和一颗透心醉都能咬紧牙关不说,哥哥这柳条跟闹着玩儿有什么区别,正好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审问他一次,现在有哥哥代劳,省的我亲自动手。”
“你给他吃了透心醉?”宣洛书惊了一瞬,肃然郑重,将手中长鞭递还给宣落堇,“能扛得住透心醉,这鞭子跟闹着玩也没什么区别。”
再看一眼一动不动的秦疏,到底是不忍心,负手而立,“不用审了,若哪日珈炎不安分,直接杀了便是,那些图现在也不重要了,到时候堇儿要是下不了手,便由我来,总比落在高承手里好百倍。”
“在此之前,哥哥不想出出气,替你手下死去的将士们讨点利息吗?”宣落堇余光瞥向门口面带焦急之色被遂儿紧紧拽住的江亭,冷漠的继续说道:“哥哥真能忍的了他好端端的待在这里吗?”
“不能”如何能忍,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本该是最高兴最期待的时候,而上千人在此时永远没了活着的希望,有部分正期待着春暖花开之际的一次回家探亲。
他们都是与他喝过酒吃过肉,一同操戈训练的兄弟。
宣洛书陡然拿过宣落堇手中长鞭振臂一挥,鞭声扫破长空落在地上激起一声震人心神的响声,鞭尾扫过之处,摆饰花瓶应声倒地破碎。
宣落堇看着愤怒的宣洛书,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不能打不能打……”江亭挣脱遂儿的禁锢,跑进屋内跪在宣落堇身后,急声哀求:“求大人手下留情,主子会受不住的,真的受不住……”
而在这时,秦疏动了,他缓慢的爬上床,爬到最里侧,拉过被子将自己完全藏在里面,蜷成一团。
仔细看去,便能看到他细微的颤抖。
江亭见此,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感同身受般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眼中闪过他不明白的心疼。
而秦疏这突然的举动,让宣落堇和宣洛书大为震惊,更是在这不怎么静谧的房间内,他们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压抑低泣声。
但在这之前,鞭声响起时,宣落堇和宣洛书便注意到秦疏惊恐的剧烈一颤,才有了片刻后躲进被子里的行为。
见多审讯场面的两人,自然看出秦疏这样的举动是被鞭打怕了,想躲又不敢躲,动作缓慢的试探是否可以躲起来。
宣洛书不明白,堂堂南疆珈炎王最宠爱的儿子,谁敢打,谁会打,这与他查到的完全不符合。
冲动之下拿在手中的长鞭异常烫手,用柳条打秦疏,就是怕把人打坏了,妹妹心疼。
他知道秦疏对妹妹的重要,他也知道真正挑起战乱的人并不是秦疏,有人意图不轨,战乱只是迟早问题,恰巧秦疏正是推进事态的棋子,其中牵连他虽不是特别清楚,或许秦疏必须死,但也不是为替兄弟们出气被他活活鞭打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手起刀落,干脆利落,折磨人不是他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