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事能成吗?”
“指出:不做评价,但是你还是别乱来。”
尉晚皱皱眼睛,边踢着脚边的石子边越过校门口看向校园里面的课间情况。
长脸的门卫大爷还拎着他那根警棍,一脸不耐烦的依靠在自动门上,尉晚心虚的收回目光,转身用胳膊捅了捅闭目养神的左嶒:“要不咱去那公园守着吧?”
“肯定:乐乐说过她会在太阳落山之后‘回家’,所以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回家么?尉晚摸摸下巴,站起身走了。
中央大街,10:47a,西街。
左嶒跟着尉晚一路向西走,直到看见一处野草丛生的废弃隧道时才收起了刚才的疑惑,她看了看周边不见人烟的荒凉样子,心里一紧。
“不急着走,咱先看看这最后一个恐怖传说。”
龙开中学校园第七恐怖传说:不要独自穿过隧道,必要时需异性结伴且打开手机定位。
尉晚拨了拨有些高的稀疏灌木,站在空洞洞的隧道门口,里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从隧道尽头吹来的风好像一声声低沉的威胁。
“提问:怎么样?”
“直接穿过去,还省下了绕路的时间。”
左嶒沉默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表明:我怕黑。”
声音小小的,和平常的自信放松截然不同,连尉晚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嗯,没事,我牵你手。”
“指出:现在是十点零五十三分,学生放学时间为十一点二十分。”
尉晚满不在乎的点头应着:“啊啊,好,你看你都这么说了,还是走隧道会稍微快一点吧?”
左嶒抿直嘴唇,还是狠下心,紧咬着牙,硬着头皮跟上了已经往隧道里走的尉晚。
大概走了一半,身后的光越来越小,而前方的光却没有多么亮眼。
突然尉晚停了一下,左嶒一愣,也僵硬着身体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尉晚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手心里不知怎么就浸出一层细汗。
“提问:怎么了?”
“嘘。”
尉晚比划了一下,侧头倾听了一会,左嶒看他这么一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是不是没开定位?”
左嶒一惊,连忙掏出手机看,上面显示没有信号,但是定位好端端的开着呢——尉晚的手机同样也是这样显示的,他沉默了一会。
突然手机熄屏,同时一道寒光闪过,尉晚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左嶒按着头弯下了身去,两人一起转身,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可是身后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尉晚就慢慢放下了手,他警惕的四下看看,除了皱着眉的左嶒什么也没有——滋滋的噪音和凌厉的攻击仿佛都不复存在。
“有什么感觉?”
左嶒摇摇头:“联想:这里曾经死过一对年轻情侣,他们的尸体像是被啮齿动物啃咬留下的。”
“老鼠?”
“指出:不清楚,当时的新闻没有太多内幕,也没有多少人关注这里,甚至有些前辈也没听说。”
尉晚看了看身后有些朦胧的光,搂着胳膊继续往前走了:“我希望是一箭双雕。”
周遭的环境潮湿,苔藓和昆虫尸体的味道无时无刻不敲打着两人的神经,泥土咯吱咯吱的踩着,偶尔还会踢到无缘无故跳到脚边的小蚂蚱。
尉晚拽着左嶒拼命的跑来,踏出隧道的一瞬间回头看去,只撇到一个黑黢黢的高大的影子,两人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什、什么玩意儿……”
“提问:为什么灵器对他没用……呼呼……”
尉晚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嗓子拉扯的生疼,他艰难的开口:“这传说,怎么大白天的碰到啊……呼呼……你没事吧,左嶒?”
“……啊……”左嶒的嗓子也干燥的生疼,她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发呆似的望着天空:“指出……我没什么事……另:那东西的身上,我感觉很……”
左嶒沉默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有一种雨后的潮湿感……”
“你也感觉到了?对,我是觉得它发霉了。”
尉晚盯着黑黢黢的平静的吹着风的隧道,挠了挠头,他把左嶒拉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马路边上走:“时间也差不多了,该验证的也都验证了,走吧。”
中央公园,11:47a,银杏树下。
左嶒再一次推开了昏昏欲睡的尉晚,她看着甬路上偶尔走过的学生,凭着闵乐发来的照片一一比对。
“呼啊……还没有吗?”
“嗯。”
左嶒站起来往学生来的方向看了看:“指出:时间差不多,她也该到了。”
尉晚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他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左嶒手机上的照片。
这是一张远景的偷拍,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脸部五官还是可以看清——穿着干净的校服,扎着一个辫子,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看书。
心不在焉?尉晚皱皱眉,怎么看出来的……
“呜喵~”
左嶒一下子就弹开了,她有些惊吓的找猫,尉晚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他看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姿态柔媚的猫从树后翩翩走来。
至于为什么这么描述,尉晚觉得,这只猫更加的偏向人类——神态,动作……这样描述肯定会让人匪夷所思,但是这只猫……嗯,或者,这位小姐理应如此。
“你们在等她。”
跟着猫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校服头发长长的年轻女孩,她怀里抱着另一只白色的猫,而这一只就没有地上那位安静清洁爪子的猫小姐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是……木依棉同学?”
“嗯,我就是。”
尉晚和左嶒对视了几秒,还没张口,木依棉就突然微微前倾着身体凑了过来,一脸纯真的眨着眼睛:“我猜你们不仅仅是为了找这位小姐,你们应该……不,你们必须得找她。”
“怎么这么说?万一我们有能力忽略呢?”
木依棉应该是笑了一下,左嶒没办法从她的那张脸上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什么?我没有表达什么——今天真热啊,得体的小姐也该找处阴凉处理自己疼痛的皮肤了。哦哦,树下的阴凉——千篇一律;树顶的光圈,灿如烈阳。”
左嶒皱了一下眉,她完全搞不懂木依棉在说什么,似乎所有的话都没有逻辑。
“死去的夫人,她周身浮动着湿润泥土的飘香,她的眼睛破土而出,长出细小的嫩芽,我的嗅觉灵敏,总是能闻到洞里的气息。”
“所以死去的夫人死去,你会得到救赎?”
木依棉突然就神色激动的凑近,她手里还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左嶒被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却被木依棉紧逼着,直到脚跟碰到了长椅,左嶒不小心坐到了长椅上,有些懵的看着尉晚。
“木依棉同学,能讲讲你的奇遇么?”
“奇遇?不不不,大哥哥,对我来说不能是奇遇,而是……童话故事!那是迷幻的美妙的梦!她会低声对我诉说那天的遭遇,她被埋进泥土,而我,总能嗅到潮湿的泥土味,感受到微生物的滋生。”
尉晚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他根本听不懂这些文字凑起来的句子,他求救似的看向左嶒。
“表明:也就是说,你好像是变成了死掉的她,被埋进泥土里?”
木依棉点点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白猫的脊背,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瞳孔因为刺激的阳光而紧缩成了一条缝隙。
“冒昧的问一下,你不是猫吧?”
“说不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尉晚沉吟片刻:“你认识闵乐么?她是你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你们应该见过。”
木依棉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风吹过她的长发,她怀里的白猫突然惨叫了一声,焦急的跳下了她的怀抱,飞似的跑走了。
“不清楚,我没有太关注过这些事。”
“疑问:你是否受过伤?”
“如果说被猫抓伤也算的话。”木依棉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她静静的看着提问的左嶒,笑了一下:“我的印象里,没有过。”
尉晚率先抢过左嶒还要提问的话头,和木依棉道别后急匆匆的离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木依棉和那只黑猫仍然在那里一站一坐,目送着两人离开。
“疑问:她说谎?”
“不无可能,但是……”尉晚沉默了一下:“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可能说了真话。”
“不解:乐乐说的那些,难道是假的么?”
尉晚叹了口气:“不,她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的真话,只是这个木依棉,也许不是真的木依棉。”
鹤尾区,17:21p,公寓。
“烧茄子,真不吃一口啊?真不吃啊?”
尉晚生无可恋的看着乔韦恩的筷子仍然停留在他碗上方几厘米的位置,张口:“不吃。”
“不能挑食,再考虑考虑,真不吃啊?”
尉晚抿直嘴唇,用筷子接了过来放在碗的边缘,头也不抬的扒着米饭。
“今天调查的怎么样?”
“恐怖传说有问题。”尉晚把茄子放进嘴里,扭曲着不能再扭曲的五官咽下去,叹气:“唔……学校附近的隧道里有很多的蚂蚁,很多很多,那具被我班主任埋掉的黑猫就是那女孩脚边的猫……”
乔韦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之所以有记忆错乱,是因为夺舍么?”
“大差不离了。”尉晚夹来炒土豆片,碾成碎泥后搅拌着米饭吃了下去:“唔,还不错。”
“她说了什么?”
“说要杀了你,师傅,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乔韦恩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啊。”
天色越来越晚,尉晚撑着脸坐在书桌前,正发呆,突然就被对面楼顶上浮动的亮光吸引了——好像是在打斗,偶尔迸溅出来的亮光像是溢出的灵力。
尉晚想要看清楚一点就打开了窗子,他皱着眉仔细的看那人的脸,但因为高速的移动而刺了眼睛。
有些眼熟。尉晚撑起身子,快步走去了阳台,一开门就看见乔韦恩正津津有味的坐在小板凳上看。
“哎哟,听见动静啦?”
“您知道是谁吗?我看不太清。”
乔韦恩撑着脸,笑呵呵的指了指:“十王司的,看那身行头有点像白无常。”
“白无常?”
“嗯,应该是在执行任务吧,他们活儿挺多的,一般闲不下来。”乔韦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电视剧快开始了,先走了。”
浮动的寒光在夜里格外的刺目,尉晚紧紧盯着白无常凌厉的招式,心脏也随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突然一瞬的幽蓝色火光撞在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的中间,尉晚惊讶的前倾身子看去。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楼梯房里慢悠悠的走出来,尉晚的心脏咯噔一下,他觉得这个颜色很眼熟,他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那人的脸,可惜他现在只能紧紧抓着围栏。
白无常似乎是和那人说了什么话,一条不甚真切的影子瞬间破空而起,朝天台边缘的人猛扑了过去,那人的胸口被瞬间撕开,一股黑色的雾气犹如扎破的水气球一样喷出来,白无常迅速的收复了它。
“师傅……师傅!”
“看见了。”
尉晚一惊,发现乔韦恩早就在自己身后抱着胳膊看了这场战斗,他指着对面问:“他……”
“那是龙。”
“龙……”尉晚自言自语着,转回来看天台上正收拾残局的白无常,可那个瘦高的人已经不见了。
“师傅,他不见了!”
“不见了才好。”乔韦恩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回了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电视剧:“哎呀,别管了,这种事很常见的。”
尉晚又找了一会,放弃似的回了卧室,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对面楼顶上还没离开的白无常,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