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肚腹中明显的饥饿感的驱使下,外面“活体”的“召唤”下,病房中醒来的偏小身躯,踟蹰摸索着嗅辨着。她试着推了推被锁住的房门,房门一动不动。她左右上下地转着头,似乎想另找一个出路。一会儿,她再次将脸贴近门边。没错,“活体”就在这堵“墙”后面,正在不停地游走。抬起已经变得乌黑的指爪,正欲插穿面前的铁门时,床上传来两声声波干扰音,随着喂喂几声之后,一把算得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简,小简,你醒了!陆小简,我是宋峋。收到请回复!”
宋峋?谁?谁是宋峋?偏小身躯收回指爪,走回床边,捏起那个刚刚发出问询的小方块儿上,一根软不软硬不硬的辫子,呆呆地看着。好像,我是会用这个东西的。应该按哪里来着?上面的钮有点多!刚拿在手里时,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简,陆小简,我看到你醒了!陆小简,是你吗!?”
看到?不由自主地,偏小身躯开始四下张望。想找到那个人看到自己的原因。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镜头,偏小身躯发现后,直接走到镜头前,呆呆地看着镜头。被人监视!这个意识突然闯进脑海,让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乌黑的手爪再次抬起,想将那个镜头抓下来,捏个粉碎!
“陆小简,你饿了吧。你往右看,那里还有一个门。在那个门外,有我给你准备的好吃的。去看看吧,还有你睡着前,一直放不下的好吃的!”
床上小方块里再度传来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变得平稳,甚至你可以明显的听出,声音里的“失落”。
收回乌爪,退着离开门,离开了门上的镜头,向另一方向走去。这是一个普通的门,门上的把手轻轻一拧便开了。抬眼看了一下门上方同样的镜头,偏小身躯走了出去。门外地面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水泥,连接的是一架铁梯,顺着铁梯上去,是一间空旷、明亮的大厅。
大厅里有两张对向摆放的,铺了黑色石质台面的桌子,一把皮质转椅。桌上有一只巨大的白塑料盆,这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澡盆。盆里,小半头剥好的变异牛还在静静冒着冷气。应该是刚刚从冷库里搬出来的。旁边一只小钢盆里,满满一盆的,是闻着味道比那冻变异牛好得多的,白不白,黄不黄,肉不肉,石不石,还有一点点的粘嗒嗒的几坨。一腿跪在皮质转椅上,一腿着地,偏小身躯伏上桌子,拿起一坨撕下一块,匆匆嚼几下,便咽了下去。再抓起一坨捧在手里,就势坐在跪着的腿上,让椅子转了半个圈。
正对着桌子的侧上方,几架镜头的后面,监控室里。宋峋抱着臂膀,两眼直直的,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屏幕上那个捧着太岁吃得两眼笑眯眯的小女人。看着她吃了一块太岁后,盯着那他们发现她醒后,急急从山庄冷库搬出来的,山庄畜圈中的变异牛。当初因为变异牛不仅撞毁畜圈,还咬死好多普通牛马,被山庄护卫队配合着“朋友派来的强火力”干死了。实验室将两头变异牛全部切开研究了一溜儿够,辟也没找到的存进了冷库。
看着她盯着冻牛叹了口气,嘴里叼着块太岁,站了起来,伸出一双乌黑的指爪,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将冻得梆硬的牛肉一撕一撕的,撕成了满盆的碎块。还用撕出来的粗大肋骨,看着镜头“梆梆”地敲了敲桌面。在看到桌面一下被敲裂了之后,仅仅一愣,就拖过大盆,盖上了那贯穿桌面的裂缝。
看到这里,宋峋刚刚沉到底的心,又随着一汪温泉慢慢浮了上来。
“小简,陆小简,听到我说话吗。是你吗?回答我!”
他是在叫我吗?是吧,这里面只有我。噢,还有那具惨白尸体。但尸体是不会再回应的了。那就还是在叫我。
我叫小简?还是叫陆小简?他问是你吗?难道他叫半天,其实并不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屏幕里的人,带着一脸思索的表情与自己对视,宋峋再次起了要将欧阳褚“殉葬”的念头。
肉还没化冻,小盆里的坨坨吃了一半,虽然算不得饱,但已经不是刚刚那饥火上炎的感觉了。心头老有一种事情没完的牵挂,是对谁许过什么事情没有办到甚至是办不到了的失落。无意识中抓起一大块冻肉,一路小跑地回了那间有床的屋子。看到那具惨白尸骸,明显是断椎断颈断手断脚了的。是谁做的?好像自己曾答应过,为这具尸骸做件什么事来着?
将手中的肉撕下一块,剩下的扔到了床上。蹲到尸体旁,看看自己的手指,一根手指猛然插进了牠的脑袋。手指抽出后,脑袋上留存的是一个深深的洞口。没有血,无论红的黑的。没有脑浆流出,已经死很久了,却依然僵硬,整个尸体干巴巴的。仿佛身体中所有的水分都耗尽了。
镜头那边,宋峋掐紧了自己的手臂。他知道,屏幕里这个女人又要搞事情了。但以前她搞事情,有自己镇着,她也很知轻重、听命令。但,现在——
右爪中指轻轻在的左手的鱼际位置划过。破开的皮肉里,浓黑里透着暗红的血渗了出来,迅速凝成一缕,向手腕流去。这似曾相识的情境,让偏小身躯一瞬进入呆愣。
“陆小简!你在干什么?”
房间里回荡着宋峋惊怒的质问。被惊醒的偏小身躯,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处,那门上方的镜头。不予理睬地迅速地将手调了个方向,指爪直直对着尸体头上刚刚被插出的洞眼。一滴两滴三滴……大概滴了二十滴,直到洞眼基本被滴满,偏小身躯才抬起手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她将惨白尸体在地上摊开、摆正,接驳好断了的骨骼位置。再将那撕下来的冻肉放在尸体手中,自己则爬回床上在被单中萎成一团,抓着那一条牛肉的手臂垂在床沿外。就那样,看地上的尸体几眼,再举起手中牛肉慢慢啃几口。
屏幕外,除了安排在这里管理监控的战士,死死盯着屏幕的人变成两个。欧阳褚带着满脸的懊恼与——兴奋,一边偷偷兴奋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正在做着“造人”的“神奇”工程的小女人,一边偷偷观察宋峋的表情。每每宋峋将眼光移到他身上时,他立刻做出一副悔天悔地的痛苦脸。恨不得任宋峋将自己一枪毙了,来让宋峋解解气!
一天后,确切地说十九个小时后——
地上的尸体开始动了,在尸体动的第一瞬间,床上的偏小身躯也动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下蹦到尸体前,蹲下身子,微微侧着头,看着尸体一点一点地抽动着手脚,像是一只电力不足了的玩具,猛然动两下又沉寂下来,一会儿再动两下。
看着屏幕里的陆小简,将早已化烂的牛肉块,撕成一条一条地塞进地上尸体口中。直到喂完手中这块,她拍拍手,又到床边用被单擦擦手上的油腻。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再度回到那空旷、明亮的大厅。大盆里的肉也早都化成一堆了,她拣了几大块放在太岁小盆里,剩下的连同大盆一起搬到地上。自己抱着小盆缩起两腿,萎在大转椅里。一边吃着牛肉和太岁,一边看着铁梯出口。
随着铁梯上不断传来的肢体与铁板的碰撞声,一只惨白的手伸向最后一层台阶。刚刚那个只能躺在地上抽搐的尸体,自己一阶一阶地爬了上来。在嗅到大盆里化冻后渗出的,并不新鲜了的血味时,那尸体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直直扑向大盆。牠赤裸的身体几乎要全部伏在盆里了,一满盆的“幸福”感,从牠迅速进食的身体动作上,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陆小简,为什么?你把牠弄活为了什么?”
看着屏幕里的小女人睁着一双全部乌黑的眼睛,审视地看着镜头,好一会儿。她猛然醒悟地指了指镜头,将手中小盆扔在桌上,自己跳起来,一溜儿风似地又跑回了病房。看着她一把抓起刚刚擦过手的被单,撕成两块,又一溜风似地跑了回来。
看着她蹲在正在进食的李晶晶尸体边,用手中的布比划了一下,将一块布的两边各撕出不断的一条边带,一把拎起正在进食的李晶晶,将这块布围住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足足两缠后用撕出的边带系住,便成了一条及膝短裙。另一块对折后,居中撕开一个小口,两边各向上向下撕出四根不断的边带,在套上李晶晶的脖颈后,整片布正好遮住了上身,八根带子前后互相系紧。此时的李晶晶不仅不再是那个赤裸的尸体,还包裹得比外面一些原本院里的女仆还严实。
看到这里,宋峋更多的放下了一点担心。陆小简不仅有不让别人看女人“便宜”的意识,还记得简单的“裁剪”。
看着穿好衣服的李晶晶又爬回盆里继续吃,看着带着满意表情的陆小简,又抱起小盆缩起两腿,萎在大转椅里,继续吃她的牛肉和太岁,宋峋又陷入了忧愁的死循环。他非常无奈地看着,看着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了。李晶晶终于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盆的肉,连同骨头也在陆小简的帮助下,一节节撅断后掏吃了骨髓。
此时她已经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走路,虽然看着还有着一点点的不稳,但一个动作就让所有屏幕前的人改变了认知。只见李晶晶脚步微晃地走到大厅这边,双爪抓住被宋峋他们关闭上的,通向假山的出口,象银行的保险门一样的第三层门。在陆小简一个动作模仿的“驱动”下,牠强制转动了门栓,打开了保险门。接着晃晃地走向第二层的古旧铁门。只是一拉一拽,普通人无奈的铁门从门栓处脱了开来。眼看着李晶晶在前,陆小简在后,两人缓缓走到阶梯分两段折行的台阶前,再上来就是假山里的电子门了。
宋峋急了!至此,他第一次从心底感到陆小简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们之间不仅没有了一直的“默契”,甚至直到现在陆小简都不曾给与他任何正面的回复。宋峋扑到监控台前,对着麦克风大声吼道:
“陆小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出来!”
屏幕里,陆小简发怒了!她乌黑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其间通红虹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镜头张开了满口尖利的牙齿!虽然听不到,但她好像确实尖叫了!
整个地下室的监控系统、照明系统、电子门禁系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