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牠只让我等了五分钟。
充血的眼白,死寂的眼眸,空洞的视线,眼睛还未突鼓,瞳孔还未能变形。
发乌的嘴唇,已经盖不住开始突出唇角的利齿。压抑在喉间令人背脊发冷的嘶吼,带动着脸部表情的扭曲,似乎在忍受着机体突变带来的极大痛苦。
残破的身体,苍白赤裸。青黑的血管,突起胀大。僵硬的四肢,缓慢行动。双腿肌肉的明显缺失,还是影响了牠的站立与行走能力。
看着牠一直在挣扎着往起爬,在拼命重新体会掌握身体的平衡。暴露的部分股骨、胫骨与腓骨,就那样在你眼前,像个吊线偶人的肢节一样,僵直地一动一动的。明明旁边还有被切割挖断的肌肉,你的眼睛却会因为那骨骼的暴露而只看得到它们。
唤起了丧尸女孩,让牠两个等在门外。轻轻跃过院墙,开了院门,门外已经站了十余个周边赶来的丧尸。我不想再往里去,不想直接看到必然在上演的,一些会让我“失控”的情境。
有“组织”的丧尸,行动是很安静的、迅速的。
很快,小楼的半地下室里传出两声枪响,就没有下文了。五个男人中两个已经被丧尸青年男女带着那十余个龙套丧尸,分两处开始用牙齿、利爪切割,分食了。
剩下三个男人,在将同伴推出去挡住丧尸的围堵后,自己逃进这最里面一间半地下室。这里曾是他们的“娱乐厅”,被关、被囚的女人或男人,也有“服从”的人或时候。这时他们将人带出地窖,用压力井的水冲洗干净,带到这里。此时外屋角落里还有一个最早被推出来挡尸,现已经昏迷的半裸女子,正躺在丧尸群后却被丧尸无视。
等着众丧尸青年男女吃得差不多了,我才又驱动牠们撞向最里面、最后的一间半地下室。室内三人此时竟也在对峙着。
此时屋里剩下的三人,正是扔人出来的中年人和秃头男,另有一个看着三十岁上下的胡须男。而外面喂了丧尸的是中年人的儿子和那个一起扔人的黑炭头。
对峙的原因,是突发事件下,中年男人损失了儿子,其它人对彼此的合作“信任”坍塌。
站在院中的我,观察了一下那个昏过去的女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拔出手枪,进了屋子。
这屋里的桌上有个大号移动电源箱,竟然还连着房顶的一套野外徒行的太阳能板,还正尽责地工作着。
桌上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还开着,里面是这些日子这些男人的寻欢录像。几只手机正在安静地充着电。两支录音笔也让我更确定了行动方向。
四大间半地下室,两间都堆得满满的,想必是前面两个店面的全部存货。对于早被迫吃习惯预制菜的人们来说,除了没有了“新鲜”的蔬菜,度夏的冰块,这帮人的生活水平可以说基本没受末世的影响。
将昏迷的半裸女子拎起来,关到一间半地下室里,门上的吊锁正在门上的扣眼里挂着。我下面要做的事,不希望有活人看到。
一脚踹开了三人藏身的“娱乐室”,带着十余个丧尸闯了进去。无须赘述三人看到我和丧尸同行的惊恐,瞬间只有跪地的哀求,屎尿的横流。
这五个人中,中年人是懂得一定的破案规律和痕迹学的。秃头男是庖丁和力量担当。胡须男和黑炭头,算是晚天的后加入人员。唯一少爷命点儿的是中年人的儿子。现在这五人组合里,占领下这个院落的“三元老”,已经折损了一个了。
“现在,每个人自己主动介绍、说明一下自己在以前、在这末世都干了点什么。别让我废脑细胞再问。开始吧。”
让丧尸女孩拿着打开了的录音笔,举在这些人面前。丧尸青年则在抓紧时间补充牠缺失过多的营养。只有每当一个人交待结束,牠便在我的控制下转向其他人,等这些人点头或挺脖子揭发、纠正。
秃子出身屠夫家,原本踏实工作,继承父亲的手艺和店铺,也可小康。但他在送走老人之后,将店铺出租,开始了他躺倒宅男的生活。
单身自己一个人,住在县城外缘的他,每日只在网上打混,除了游戏便是些让人激情喷血的小说、杂文和漫吧。当洗脚房不能满足他被岛国视频、动漫挑起的欲望后,无人监管的满街跑跳笑闹的孩子,吸引了他挂着巨大青色眼袋的混浊眼睛。于是他常常通过赠送糖果零食、小玩具甚至直接使用零钱,诱骗附近的小孩儿。
他将小女孩或年龄极小的男孩骗到家里,在实施凌辱后将“吓不住或哄不好的”,堵严嘴巴捆缚结实,藏在床下柜中,等夜深无人时搬出来继续施暴。待几天后孩子在身体的折磨,与饥渴交加中死去时,他把孩子在浴室分尸,挑自认为“优质”的位置割下存放冰箱里,剩下的残骸趁黑埋到自家早已弃用,窝在墙角堆放了些陈旧杂物的水缸下。
孩子们的家人以为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有的人家抛家舍业外省寻找,一家人痛不欲生。有的为老人幼子生活拖累,只能含恨咬牙,将这块肉自己从心头挖走。
末世来临前,至少七、八个孩童被他侵犯,其中三个年龄稍长的女童和一个极幼小的男童,永远地睡在了冰冷阴暗的水缸下。
中年男人做为一名辅警,他经常会利用身份去“适当”地敲诈埋银女,或白白享受她们的“服务”。也会在专门销赃的人手里“没收”贼赃。更做出了在协助执行抓捕任务时,制造混乱,假摔扔掉损毁执法记录仪,让已被他通知却没来得及逃跑的两名罪犯,趁乱逃走一名。他个人在当时缴获的赃物堆中盗走一块名表。
东窗事发后,他拒不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隐藏赃物,编造谎言搪塞,刻意隐瞒事实真相。同样,这及时降临的末世让他再一次逃过了律法的制裁。
中年男人的儿子则是部分接收父亲的技能。他借接女朋友从“闺蜜”那里回家时,摸清“闺蜜”女孩家中状况,两次撬锁盗窃变现,涉案金额达7万余元。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但中年人家里却认为是对方拿了赔偿不肯接受调停,不出具谅解才导致儿子被重判了。
于是中年男人,在自己不出面的前提下,让“江湖朋友”不断骚扰恐吓“闺蜜”女孩,直到“闺蜜”女孩被迫搬家离开。然而,让中年男人喜出望外的是,儿子还没正式住进监狱,末世来了。末世又让父子二人双双成为二级免疫者。于是,他们相信——属于他们的时代到了。
黑炭头一样的青年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胡须男人,则都是县里镇上的“无业青年”。他们或在家啃老,或干些偷鸡摸狗的“小生意”。与秃子算是相识。末世刚开始没几天,胆大年轻的他们便在开始体验“零元购”时,在一家珠宝店相遇了。自此,魔鬼五人组正式聚齐。
我坐在电脑桌边,一边摩挲着录音笔,一边听着里面中年人的“供词”。抬头看看里屋热闹的场景,我走过去,将关着女子的房间门上的吊锁摘下来,挂在“娱乐室”门扣上。走出楼门,站在院里抬起手摸向腰间的对讲机。
不过十分钟,宋峋带着的两辆吉普,两辆运输厢式货车开过来了。
“你是早就到附近了吧。”
我双手抱臂,一边带着他们往地窖去,一边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地喷着宋峋。尽管当时是我自己接过定位器放在了兜里,但心里确实是想扔了的。
地窖门打开了,下去的战士很快带着十个女子、两个男子爬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痕、异味、污秽、赤身裸体。其中四个女孩因为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治疗,导致炎症恶化,已经奄奄一息。
这些女子们除了偶尔有人被带到半地下室,其余时间都被锁住一手一脚,关在这断了供电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在这里受辱被虐待,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可能与伙伴同样结果的最终时刻。只有五人下来时,简单挂在屋顶,连接在外面的节能炮才会亮起来。
中年男人本想用这个方式,为自己和他们的“团队”造一些“奴隶”出来。甚至,他们感到已经成功的调教出了两个乖顺的女子。但没想到,第一次放到院子里单独去打水,为他们洗衣时,就有一个女孩冲上停在墙边的“观察梯”,意图翻过墙头逃跑,但在男人们一片叫喊声中、追赶而来的脚步声中,她终是慌乱的摔下墙头,成为外面丧尸的口中肉。
现在,在宋峋刻意安排下,男孩女孩们都被带到了半地下室。“娱乐室”的门大开着,两排战士持枪守卫。向门里看去,在众多已被战士爆头的丧尸中间,三具被啃咬得勉强辨认的尸体,正是五人中最凶残、最下流,总有层出不穷手法折磨他们的三个。外间两具看脸已经几乎看不出是谁的尸体,也让一众刚刚脱险的男孩女孩们在一顿踢踩后,相互拥抱,失声痛哭。
一部分战士为男孩女孩们做了简单的伤口急救处理,烧了水煮了一大锅泡面,让这些久未吃饱的孩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其余的战士们在收拾清点着半地下室里的物资,搬到货车上。不想加手,我溜达出楼门。刚刚一阵手机的震动,已经让宋峋先一步出去了。
背着光独自站在院中的宋峋,还是用那样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无顾忌的、专注的看着我:
“你放进丧尸来,吃了那几人。”
我将录音笔扔给他,走过去,靠在吉普车车头上,艳羡地摩挲着车盖:
“这种人留着干吗?你要包养吗?嘿嘿哼!不逗了。那么,我是先回大学城,去找那两头变异丧尸。还是先回实验中心,去接待那几位——‘权威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