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切,恍如隔世。
棍棒,鲜血,求救的目光,瑟瑟发抖的他。
愧疚,悔恨,愤怒……
朱由锦缓缓的抬手,声音哽咽。
“你瘦了……”
崇祯笑了,一如那年。
他和母亲在冷宫,弟弟从墙头爬过来,手里面举着一块糖饼。
他的笑脸和墙角的杏花一样明媚。
“哥,我好想你啊……”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和娘……”
崇祯像个孩子似的扑进了朱由锦的怀里,放声痛哭。
王承恩在门口听到了,不住地抹眼泪。
这些年,皇爷从信王走到乾清宫,有过多少心酸无奈他都没有哭过,正应了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朱由锦轻轻的拍着崇祯的后背,目光里满是宠溺。
“娘说了,一世人两兄弟,让我好好照顾你,
有我在,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王土。”
崇祯咧开嘴笑了,好多年他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哥……”
“哎……”
“吃肉。”朱由锦拿出来一只叫花鸡。
“喝酒。”崇祯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坛子老酒。
两个人席地而坐,朱由锦扯下来一个鸡腿递了过去,崇祯也扯下来一个鸡腿递了过去。
兄弟二人用手碰了一下,随后又湿了眼眶。
一瓶酒很快就喝没了。
崇祯已经有了醉意。
靠在桌子边上笑嘻嘻的看着朱由锦。
“哥,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多辛苦。
大典那天,
如果不是英国公张维贤亲自抬轿,恐怕我都进不了紫禁城,
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这些魏忠贤的走狗,
虎视眈眈,
恨不能把我碎尸万段,
皇嫂告诉我别吃宫中的食物,我的袖子里面藏着周皇后塞给我的饼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
我当时就想,要是有哥哥在就好了,
最起码我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商量……”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朝臣,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见风使舵的玩意,
现在,我身边只有王承恩,还有方正化手下百十人可信,
魏忠贤和客印月已经试探多次,
若不是对天涯海阁内部不太明了,估计早就对我动手了,
今天,客氏儿子侯国兴竟然醉酒后跑到皇嫂寝宫,
我还要给人家陪着笑脸……”
朱由锦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哥,明天,我要给皇嫂出气,
我下决心了,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
魏忠贤他们拿准了我懦弱,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
所以,我打算把方正化他们调进来,然后借着处理皇嫂的事情杀了他们,
清楚阉党,复兴大明。
原本没算计到你们能进来,这回你们来了,我就更不怕了,
加上你们,我就更有一战之力了。
只要是拿下魏忠贤,外面的人就无惧了。”
崇祯的眼睛里充满着希冀,他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盼望很久了,所以,他不能在等了。
朱由锦笑着点头。
“事情我知道了,
明天的事情我替你办,
你回坤宁宫,把皇嫂也叫过去,我安排人护着你,
杀魏忠贤的事情就交给我,
客印月,我不会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哥,你,你怎么办。”
“明天,我穿你的衣服,在这里等他们,这样,避免动手的时候我还要保护你,
你就在坤宁宫等我消息就好了。”
崇祯笑了。
“哥,要不,这皇帝你做好了,
我真是当的够够的了,
我当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有吃有喝,和我的王后晓看天色暮看云,多好。”
朱由锦戳了一下弟弟的额头,才十六岁,也真是难为他了,后世,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因为出生在帝王之家,就不得不背负比平常人多的多的东西。
“哥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回来就是要看着你开开心心的做皇帝,
那些欺负你的,为难你的,哥帮你扛着,
等到有一天,我帮你把这万里江山治理的如铁桶一般,我就要走了……”
崇祯的眼睛又红了,死死的抓着朱由锦的手,颤声道,“哥,你不能走,
娘走了,
你要是不要我了,
我……”
“哥不会不要你的,
我只是在另外一个时空看着你,
你要是想我了,叫我一下,我就会回来,
就像那天你在梦里,
不是也见到我了。”
崇祯睁大了眼睛,“哥,我做的那个梦你知道。”
朱由锦点头。
“哥,知道。”
“嗯,那好,我听哥的。”
“我回去睡觉,我累了,明天的事就交给你了,
对了,哥,你有多少人。”
朱由锦笑了,揉着崇祯的小脑袋瓜,“满城尽带黄金甲。”
“额,这个词听起来霸气。”
辰时,乾清宫暖阁的灯熄了,一道身影悄然离去。
紫禁城之巅。
月光之下,朱由锦目之所及,尽是杀意。
第二天,咸阳宫。
客印月衣着华贵恍若神仙,眉目妖娆。
魏忠贤坐在软榻之上,下面的小凳上坐着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
“人都准备好了。”魏忠贤尖细的声音让下面的几个人一哆嗦。
“九千岁,锦衣卫调动两个千户已经在乾清门外等候,
另外,东厂也调动了一千五百人,进入弘德殿,昭仁殿。
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
田尔耕站起来回话。
客氏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朝着崔应元看了过去,“秦城过去了吗。
天涯海阁的那几个人不能进去。”
崔应元点头,“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刚才崇祯不是召见朱由锦他们吗。”
“行,那咱们就先听秦城的好消息吧。”
辰时七刻,丛文身边跟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姑娘。
虽然这丫头一直在笑,可是,他却感觉后背一个劲的冒凉风。
“这人是谁,啥时候来的,谁让来的。”丛文偷偷的跟夏朝歌问。
夏朝歌摇头,“我哪儿知道。”
“一会进去以后,你不要胡说八道,这可是见皇爷。”夏朝歌嘱咐丛文。
正说着,前面被人给拦住了。
丛文大咧咧拿出来通行的腰牌递了过去,“皇爷召见。”
“丛文,别来无恙啊。”
一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把丛文吓了一跳。
抬头,丛文傻眼了。
特么,是秦城,穿着锦衣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