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让歪起头，冲对面咧嘴。
靳尚胯下一凉，他转而捂裆，嘴里还在不停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啊…”
“如果你是圈子里的人，有这种程度的计谋想法，不可能会至今寂寂无名…”
“…你是“联邦”的人？还是说…”
“你，你是…“副本”派来的？”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题。
冉让心中震惊，但是对上靳尚的脸，她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把嘴角咧得更高，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是诡异的表情看向靳尚，“…你猜？”
先装一波。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等对方自行交代了。
“啊…啊…啊啊啊！”
靳尚看上去神情有些癫狂，不复此前斯文的模样，他顾不上捂裆，径直冲了过来，看上去卯足了劲儿，只想要给冉让来上一拳。
他的拳头带着拳风穿过了冉让。
因为重心不稳，他踉跄几步，然后一把跪坐在了前方。
冉让慢慢地走到靳尚跟前，她缓缓蹲下，用一种近乎缱绻的语调，对着气喘吁吁的靳尚开口，语气颇为不解，“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靳尚的瞳孔骤缩。
“我对“副本”没有意见…我，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你要制裁对副本有意见的人的话，去…去找他们啊！”
靳尚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对…对，“秩”的组织内部的确有不少人恨联邦，也恨副本…”
“可我没有啊！”
他似乎急于向冉让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恳求这个来路不明的神秘人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冉让站起身拍了拍手，“有趣啊有趣。”
“难道…你不是也很享受这个杀戮的过程吗？”
“靳尚…老师？”
靳尚的手指就不自觉蜷缩一下。
“这是你的假名吧。”
想要知道更多，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就会暴露，但是…为什么不呢？
“你、金德福、火葬场处理尸体的工作人员、提供用于实验的人员的人、还有你名义上的女朋友…”
“我竟然不知道，小小的一个市三中，却是如此的卧虎藏龙。”
靳尚听完这番话后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挑衅地看向冉让。
“在这里，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嘛——”
“副本的走狗。”
他的语气又带上了狂妄，“好心告诉你吧，我们组织的名字叫“秩”，秩序的秩。”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扭曲，似乎是心有不甘，“要不是我大意了，你以为…自己会有杀死我的机会吗？”
冉让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假装无奈地摊开手，“…我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
假的，骗的就是你。
“我来，就是想说，“秩”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继续放狠话，气势不能输。
“古语云，多行不义,必自毙——”
“子姑待之。”
反正出去后靳尚什么都不记得。
她和靳尚也没什么好聊的，她会自己去获得信息。
提前结束与靳尚死亡灵魂的交流时间吧。
“倒数——”
“一——”
“二——”
“三！”
“滴！”
一段欢快的音乐响起。
“当前副本“倒数一二三”，您已成功发动天赋“倒数一二三”七次，您的天赋等级暂时提升至lv7了，请继续努力练习天赋的使用吧！”
……
莫桑筱的班主任，物理老师靳尚，死亡前三小时。
冉让解锁了靳尚的手机后，她直接开始调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太干净了。
但是根据莫桑筱所说，她偷听到了金德福和势力沟通，两个人确实是用电话联系的啊。
还是语音？
电话那边的人现在来看，应该就是靳尚。
所以…金德福和“秩”的联络…
金德福是另有一张电话卡，还是…另有一台手机？
或者…4424手机，双卡双待？
把脑子里的广告拍飞，冉让忍不住再次在心里痛骂金德福。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把她耍得团团转。扯来扯去，尽是讲些无关紧要的，实际上什么都没交代。
靳尚有可能是用电脑联络金德福的，相关资料可能会在电脑里。但是…电脑现在应该被他放在家里了，而且，就算电脑在眼前，她也不知道密码，打不开。
靳尚现在还在办公室内，应该不久后就会去市三中门口的大灯下蹲点了。
“嘁…”
这个名为“秩”的组织又是哪冒出来的东西，怎么会知道“副本”的存在？
组织内部，似乎有人很恨联邦和副本？
…还真是麻烦，冉让本来想搞点线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找到。
“咚咚——”
有人在敲门。
冉让定了定心神，“进。”
门口站着的又是熟人，金恒。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才缓缓走过来。
金恒出现在学校，是不是有点过于频繁了？
高高大大的男生对坐在椅子上的靳尚深深鞠了一躬，他的神情憔悴。
“靳…老师。”
冉让没出声，只是玩味地笑了笑。
“那天…我只是偶然听叔叔说了一嘴，知道叔叔他晚上会去一楼的二号会议室开会。”
“我…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例会，又看不惯她天天和喻枫秀恩爱，所以…才会想要对莫桑筱同学开个玩笑…”
“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恶作剧。”
他颇为痛苦地开口，“我…知道你们在做的事，有你们的规矩…”
“但是，靳老师…这一次，能不要这么做吗？”
“她真的是无意的。”
“就当是，破个例…”
“我求求您了。”
少年笔直的背就那么一点点弯了下去，他迟迟没有抬起头来。
……
…如此啊。
他们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光彩，却被早早掷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海。
自此，悄无声息。
后来，再会无期。
……
…是时候了。
这个副本…该结束了。
冉让从识海背包中取出了那份奇怪的委托书，将其塞到了金恒的手里。
她对被委托的内容予以答复。
“委托人金恒，因喻枫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现委托冉让为代理人。”
“本人，冉让，现已查明喻枫的下落。”
“已遇害。”
……
金恒享受着金德福侄子这一身份带来的红利，在市三中肆意妄为，高调做事。
直到喻枫的到来。
金恒就不过是瞄了讲台上站着的喻枫那么一眼，就一眼。
当天下午他就什么都学不进去了。
女朋友他也谈了不少，他都是抱着别人有，我也要有的心态找的，无一例外。
可喻枫…和她们都不一样。
心里有点痒痒的，想和他说话，看到他脸上浮现不一样的表情。
金恒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
夜里，一想起喻枫的脸，他就辗转反侧，魂不守舍。
直至彻夜难眠。
……
喻枫和莫桑筱走得越来越近，金恒很清楚这一点。
喻枫很依赖莫桑筱。
喻枫很信任莫桑筱。
喻枫还…很喜欢莫桑筱。
……
金恒以前最喜欢飙完车，翻墙回学校时的感受，这让他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现在，他却是最厌恶这个环节。
他害怕会遇上一起回来的两人，看到他们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
他不敢想象两人独处时的模样：
会在街道上牵着手，或是在晚风中彼此相拥——
甚至…在月光的见证下接吻。
心口很难受，金恒一直都知道的。
喻枫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月亮。
……
喻枫在树下睡着了。
金恒静静地注视着他。
某一个瞬间，金恒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却又飞快缩回。
想要触碰，不敢触碰，不能触碰。
光与影将他们分割开来，泾渭分明。
喻枫把他的水给了自己，转头和莫桑筱喝同一瓶。
…喻枫真的很喜欢莫桑筱。
……
他不是属于我的月亮。
可是…这一个瞬间，皎洁的月光的确照到了我的身上。
……
旷课，打架，飙车，带妹…金恒努力装得和从前一样潇洒。他想要观察喻枫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无动于衷。
喻枫根本就不在意。
他和莫桑筱如胶似漆，格外甜蜜。
……
后来，能每天见到他，金恒就很满足了。
喻枫真的过得很开心。
那么…最后一次了。
最后跟他们开一个玩笑吧。
他该放下了。
……
金恒用恶作剧对莫桑筱进行了“小小的捉弄”，后果是，那个他喜欢的人“失踪”了。
金恒其实都明白的，只是…
他不愿意相信。
……
再后来啊，莫桑筱死了，叔叔说，她是跳楼自杀的。
…骗人。
中午回到学校的时候，莫桑筱的尸体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有人愿意靠近。
金恒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让对方走得体面点。
“多管闲事。”这是叔叔金德福不屑的讥讽。
“…”金恒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觉得荒唐，又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还是没有补救机会的那种。
以为只是一个玩笑的恶作剧，最终，却是月亮不再升起，我再也不能…见到你。
阴差阳错，讽刺至极。
倒数一二三end
……
“滴！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滴！判定副本完成度“特”，积分袋已掉落，请查收。”
确实有金币掉落的音效。
冉让没有继续一探究竟的打算，她选择了登出系统，回到现实。
再次睁开双眼，冉让不顾形象开始闷头干饭，把室友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室友b摸了摸她的狗头，对她心生怜爱，“咱学校的食堂…有这么烂吗？瞧把孩子馋的。”
话题转为吐槽食堂的饭菜，几个人边吐槽边吃。
……
现实，l区琼苑市。
“嗡——”
手机突如其来的叫唤打断了补觉的武亦泽。他今天早上刚到的琼苑市，现在正睡的迷迷糊糊。
听到了手机响，他凭借本能翻出被窝，挣扎着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小邹？”
“武队，刚接到消息，有个女学生跳楼了，市三中的。”
跳楼？女学生？
将手机开成免提，他急急忙忙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然后是裤子，“几点发现的？”
“这…报警人刚打的电话，张局就让我联系你。那附近的同事已经先赶过去了。”
“行，马上到。”
武亦泽挂断了电话，简单洗漱一番便出了门。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大脑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
几个画面一闪而过。
梦里似乎开了车，爬了山，跑了步…
武亦泽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疲惫。
梦境里场景正在渐渐淡去，自己…是做了一个什么梦来着？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这里是联邦l区的琼苑市。
武亦泽出差去参加一个联邦级别的交流会，今早才刚刚回来。
他是联邦特别调查组l区的区负责人，现在28岁，但已经参与过数十个联邦重案，若干个l区大案，是l区，也是联邦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22岁成为警察开始，张局算是他的师父，见证了他从一个菜鸟警察做起，一点点成长。
从新手警员到琼苑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再到联邦组建特别调查组时，他被l区推荐了过去…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联邦特别调查组l区的区负责人，负责跟进联邦指定的案子，没事就满世界办案。
累是真的累，工资也是真的高。
联邦多次邀请武亦泽去特别调查组总部工作，他拒绝了，一有时间，他还是喜欢和师父他们一块儿出现场。
也没什么，就是单纯和这帮同事混久了，舍不得。
……
市三中的教学区前方拉起了警戒线，附近聚满了警察。
围观的学生围了足足三大圈，还有不少好事者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武亦泽开着他的银色轿车在距人群十多米处停下，他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师父。
琼苑市公安局局长张恩镰和一位中年，看上去一副领导模样的男人站在一边，二人似乎正在对话。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