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叹,芳菲绝色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笑容,却也不再一如既往地冰冷,温泉的水汽升腾,更是柔化了那醒眸中的温漪。
芳菲嘴角还有着,未干的血迹,再一次被忘川花反噬,她似乎清楚自己将时日无多。
温泉只能暂时,控制忘川花的攻击反噬,可她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紫陌,原谅我做不到,我知道离开温泉,忘川花就会继续让我气息逆转,你的内力也渐渐不能护住我的心脉。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想他,没有办法做到不动情,我不在乎,此生他是不是能许我什么。
我真的不在乎,我只想进宫告诉他我的真心,我知道这次决战,他不一定会胜出,或者他会失去一切。
所以,我一定要进宫去,为他殉葬,这辈子我和他没有缘分,芳菲想要他,再一次亲口许下来生。”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阻止芳菲,也没有理由再阻止她,‘情’这个字又有几个人能看破。
浅香在前两天,突然下落不明,因为芳菲的事情,我无法分身下山,去寻找浅香。
只能传言给叶倾尘,让他带我寻找一下浅香,顺便照顾她一下,至少要护她平安不是吗?
现在芳菲又这样子,我究竟该怎么办了?凌霄宫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所有风波都过去了,我们三个还是不能简简单单的,一起回到雪域圣宫呢?
重新过着我们往昔的,那种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呢?
情关!又是情关!
我又何尝不了解情关难过,女人是一种用生命去爱的动物!
看来古代,现代都是一样,难道千年轮回中,发生的所有凄美故事,都因为女子的痴情吗?
望着芳菲眼中盈盈的泪水,那种绝望似曾相识,我眼中似乎又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穿越前的自己……
次日,芳菲不告而别了!
她真的舍下一切,去追求她最后的心愿了,她不愿吃绝情丹,我也救不了她。
现在,只剩她和皇上的一夜春宵,做皇上的一夜女人,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了。
偌大的凌霄宫,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紫檀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不放心浅香,更担心芳菲,她这一去也许就是永别了。
我索性提着一坛,雪山之巅独有的雪莲酒,缓缓的走房间,喝酒、望月、赏雪景。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廊下声声虫鸣,时有微凉抚颊面,却感不是风。
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
芳菲殿里以椒涂壁,雕栏画槛,薄澈若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露出宫阙深窈处盘龙舞凤的绣柱雕楹及种种陈设。
殿外星沉月落,鸟鹊低语,纷繁的流星如火坠落,四散如雨,向人间坠去。
空荡荡的凌霄宫里,侍女们也许都已入梦了,我一个人悠悠荡荡的走着,宛如游魂一般。
不对,不是宛如幽魂,而我真的只是一缕幽魂,而且还有千年后,甚至是几千年后的那缕幽魂。
我才刚刚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有浅香和芳菲的日子,而她们却一个一个不辞而别,让我重新归于孤独。
“禀宫主,西丰城的战事已起,左右护法好像也在战场现身了。”
我静静的听着侍女,禀报战场上的动向,芳菲在西丰城?难道皇上御驾亲征也到西丰城?
浅香?难道浅香也忘不了林玄夜吗?那,那林玄冥应该也来了吧?
战场凶险,他们会不会受伤?刀剑无眼,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禀宫主,西丰城的战争已经开始,战场非常惨烈……,宫主哪?”
低头禀报的侍女,抬起头宫主的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她们宫主我终于忍不住,早已飞身下山了。
西丰城最高城楼门口上,我就站在城楼顶,看城楼下几十万混战将士们,这就是战场吗?
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
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炮声震天,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一队丢盔卸甲的兵卒踉踉跄跄地逃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还有一抹对未来的绝望之色。
他们的头发散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迹。
贤王的军队进攻愈发疯狂。火石的熊熊火光,几映红了半边天际,空气之中,充满了刺鼻的火油混合着皮肉,烧焦散出的奇异味道。
护城河的水面上,渐渐蒸腾起了氤氲的白气,上面漂浮着一具具扑倒的尸体。一个士兵还在水面挣扎,突然,一块巨石再次轰然落下,正砸中他毫无掩蔽的身体。
他连人带石,迅速没入水下,再次浮起之时,他已一动不动,半边身躯,焦黑一片。
一千投石机,几乎在同一时刻,弹射出裹着熊熊火光的满天巨石,宛若天际流星,纷纷射向对面的河滩。
弓箭手连弩发箭,万箭织出一张密网,吞噬了罩在其下的一切敌人,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挟着滚烫热风的火石,轰然砸向水面,激溅起道道丈高的白色水浪。
闪着寒光的黑色利箭,宛若当头暴雨,咻咻而下,转瞬没水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