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利刃上有毒。
居然是一伙人。
花濑察觉意识不清的那刻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勉力在前方支撑着,见身后的陀思同样在狼狈躲藏, 反手将他拉近些许:“我拦住他们,你快跑。”
陀思的表情花濑已经看不清了,药效发作得太急太快,实际上花濑连自己的话有没有说完都不太确定。
意识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一艘船上, 花濑通过晃动的节奏判断得出, 外面应当正在翻腾巨浪,否则不会有如此剧烈的晃动。
陀思身上挂了彩,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醒醒, 陀思。”花濑被锁链绑在柱子边, 只有脚能动,她用膝盖蹭了蹭陀思的大腿, “快醒醒。”
“……”
陀思缓慢地睁开眼, 先是低咳了两声, 视线不甚清明, 往四周慌乱地搜索着, 看见了花濑方才稍稍定神, 嗓音沙哑地发问,“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花濑简短回答:“船上。”
陀思某种迅速地掠过惊恐神色:“船上?!他们到底抓我们来做什么?”
“冷静点。”花濑说完便感觉语气有点生硬, 放轻了语调安抚他,“……没事的, 还有我在呢。”
陀思一怔, 忍住情绪, 愣愣地说:“我们的角色好像对调了呢?”
“这不是男性的特权。”花濑用脑袋蹭了蹭他,就像是最原始动物间互相确认心意、安定情绪的手法,陀思浑身都因为这动作而僵住了,不过那瞬间很短暂,花濑低声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你不要怕,乖一点,我会保护你的。”
陀思:“……”
他无声地笑了:“好。”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一起事件,既然不是简单的谋财,必定会有人来和他们谈话,而且从针对性来看,花濑认为对方找上她的可能更大,不过……她有什么值得捉的?
然而直到花濑感觉到饥饿,都没有任何人前来。
“饿了吗?”花濑回头看着陀思。
陀思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双眼迷迷蒙蒙地微阖着,闻言动了两动,垂着的眼睫如振翅的蝴蝶缓慢舒展:“并没有,我只是有点困。”
“发烧了吗?”
花濑将额头抵在他的额上,喃喃,“还好没有。”
陀思趁机在她额头上轻轻磕了一下:“别担心,我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花濑安静地看着他。
这过程有点太久了,以至于陀思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渐渐地淡下去。
“你知道了?”
花濑默然地摇头,声音很低:“猜的。”
可能性也是一半一半,但陀思偏偏就直接说出来,懒得伪装了。
花濑有种被骗的感觉。
陀思轻松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分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与不好意思。
“气息。”花濑竟然也没有表露出特别生气的倾向,仿佛在进行十分平常的对话,“从你身上的伤口和脸色来判断,你的气息不应该还这么平稳。”
陀思略显畅快地笑出了声:“谁能想到,最亲近动作下藏着的是试探呢。”
花濑靠近他的举动只是为了验证着点。
她很镇定。
“是你不屑于继续伪装了。”花濑别开视线,“应该已经开出去很远,你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陀思吹了声口哨,很快有人进来帮他去除身上的束缚,他接过温热的湿毛巾为花濑擦洗,慢条斯理且举动温柔:“意大利,我想你会喜欢那个城市的。”
花濑摇了摇头。
陀思垂眸为她包扎伤口,侍立在旁的人对此场面没有分毫反应,完美无缺得像个假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花濑轻轻地问,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疲惫。
“如你所想,我是个危险的人。”陀思的指尖搭在花濑的右眼睑上,“……你不会骗人,所以决定远离我的时候,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本来打算多给你一段假象,看来是没有时间了。”
“假象永远没有真相来得动人。”
陀思很愉快地问:“你是在讽刺真相让你无法接受?”
花濑垂眸看着陀思灵巧为她包扎的手,叹息:“我只是不太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费心思的?”
“你当然有了。”陀思朝她眨了眨眼,在她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呼吸交错,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幽幽传来,“只不过你以为你没有。”
花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织田作。
但,织田作只是港口黑手党的下属成员,没有实权,没有重要资料,不像信息处那些人时时刻刻来得紧要,某次太宰前去追寻,半途还和花濑一起喝了下午茶。
……异能?
花濑突然想起,织田作是有异能的,但他的异能花濑没有过问,本人也甚少使用,只是从太宰嘴里大概知道是个很特别又优秀的异能。
陀思派人送来了饭菜。
“这里面放了足量能够让你无法提起力气的药。”陀思颇为好心地主动告知,撑着下颌看她的模样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我喂你吃?”
花濑定定地与他对视片刻,知道如果不顺从些,这人绝对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她微微颔首。
“我就喜欢你这么乖的样子。”
陀思体贴地喂她吃了半份,最后很是失望地看着剩下来的那部分:“你就吃这么少?”
“我一直就吃这些。”花濑平静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陀思蓦然笑了:“至少看着我的时候多吃点啊,不然我会担心的。”
“那我就罪过大了。”
两人的对话堪称诡异,掺杂着交往期的温情与背叛后的绵里藏针,宛如是在进行“不动声色”的现场比赛。
花濑并非不会陪着陀思演戏,但骨子里的东西根深蒂固,她对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不是很喜欢,说是疲于应付也不为过。彻底摊牌后陀思还偏偏要表现出这幅样子,花濑摸不准他的性子,只能跟着走,实在是心累。
如果陀思瞄准的是织田作,并非花濑高看自己,她以为凭织田作的性子不会愿意将她卷入这次事件中,所以如果一旦被威胁或暗示,织田作就算明知是有陷阱也会跟着跳下来,花濑心中的惴惴不安就是为此,只能期盼太宰能够理性地拦住他,诚然她本身也不能坐以待毙,但现下情况只能暂且观察。
花濑沉下心来仔细思考可能会被遗漏的细节,一直到了很晚,外面的动静都完全寂静下来,能够透过船身听到外面海浪拍打的声响,应该是深夜了。
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
花濑叹了口气,脑仁隐隐作痛。
——戒指。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节点。
花濑手被捆绑,脚虽然还自由但却没有力气,甚至于挎包都不在身边,她无法清楚地记得,那枚戒指是否真的被她随身携带。
如果是的话……
***
“这是彭格列戒指?”织田作的表情十分难看,盯着手中那枚自现场拾起来的戒指似乎能生生将它燃起。
太宰见势不妙,伸手将戒指夺下,放在眼前仔细辨认后,略一颔首:“不会错,是彭格列戒指没错,而且这不是普通阶层所能拥有的,戒指上印有的家族徽章纹样表示这必定是上层人员所拥有,比如——”
“十代目及其下属六位守护者。”
织田作语气不善地接上。
太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道:“但就我看来,彭格列十代目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除非他的心机城府之深已经到了能够将我都骗过去的地步。不过么……”
那就不太可能了。
织田作冷眼看着那枚戒指,眉宇间阴云密布:“你认为不是?”
“不是也得是。“太宰隐秘温和地一笑,模样温和无害,语气却十足的高深莫测,那和善背后藏着的无异于是把淬了毒的寒刃,“既然这枚戒指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就是天要让彭格列掺和进这件事来,既然如此我们当然不能推辞……表面上,我们所认定的敌人,必定是彭格列。”
织田作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真是……”
这种情况了都不忘算计一把。
“我这也是为了多份力量营救小花啊。”太宰将戒指抛回织田作手中,双手抄兜,转身往巷口外走去,“——‘罪魁祸首’可不能只有一家,接下来,我们就去找这第二份力量吧。”
织田作深深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些许,太宰的表现让他已经产生了“事情尽在掌握”的安心感,而太宰确实也从未出过错,他的心机谋算之深,大脑所涉及的领域都非常人所及。当织田作察觉到他同样在生气时,便无可抑制地生出了近乎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是出于对“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太宰治的信任。
织田作迈步跟上去:“第二份力量,你指的是什么?”
太宰背对着他晃了晃缠满绷带的手,回眸时半截未被隐藏的脖颈从风衣领口边缘跳出些许,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被阳光爱抚的唇角翘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武装侦探社,你听说过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