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黛玉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她梳洗完毕就往前头去寻慕泽。
慕泽早起首先要练武,黛玉到时,慕泽正把一杆枪挥舞的虎虎生风,闪转腾挪间,尽是凛然夺目的光彩。
黛玉不禁看的呆住了。
慕泽收起招式,朝黛玉走过来:“今日怎么这样早起……”
走到一半,慕泽想起张夫人曾经说过他一身汗味熏人,忙不敢再近前了,慌忙后退了几步,道:“你先坐着,我去换身衣裳。”
黛玉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泽就慌张的跑远了。
“……”黛玉站在原地无声的笑了会儿。
“让人把我的早饭摆到这边来。”笑完,黛玉吩咐道。
外书房一旁有间小厅,慕泽平日都是在这里吃早饭,黛玉还没有来过,进去先好奇的左右打量了一番,就像外书房一样,这里头布置的极其简单。
这应该才是慕泽的习惯,像主屋里那些布置,一看就不是慕泽能想到的,应该是张夫人来了后,从库房里搜罗了些好物件摆出来的。
也太简单了,黛玉看着这屋里除了桌子椅子,一个摆件都没有,不由得想起库房里那些堆着生灰的花瓶屏风等物,难怪靖国公府的库房里物件那么多,都不摆,只堆在库房里,可不是多了。
不过慕泽习惯如此,黛玉也不会说在慕泽常待的地方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那样慕泽待着倒要不舒坦了。
慕泽来得很快,他站在黛玉身边时,黛玉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水汽。
黛玉见他身上穿的单薄,道:“如今虽到了夏日里,可晨起到底还有些凉意,你也该添件衣裳。”
“我不冷。”慕泽将视线从黛玉身上移开,道,“冬日里我也没穿过多厚的衣裳,这些年了都是如此。”
紫鹃领着丫鬟们捧着早饭进来,慕泽问道:“今日你有事?”
黛玉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了?”
慕泽不解道:“我看你起这么早,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急事,无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黛玉到桌前坐下,笑道:“怎么?无事我就不能起早了么?”
慕泽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跟着黛玉到桌前坐下,忙道:“我是怕你睡得不够,白日里再不舒服,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黛玉道:“我夜里睡的早,况且午时我还能睡一会儿,哪里就睡得少了?”
慕泽一头雾水,这话听着……是谁惹她生气了吗?
“行,只要你觉得好,早起些也好。”慕泽笑道,要不是黛玉今儿早起,他们还不能一起用早饭了呢!
黛玉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开始用饭。
人有时候极容易钻牛角尖,譬如之前的黛玉,她总沉浸在过去的心伤中,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唯恐再次被伤害到。
尤其是面对慕泽稍微有了些征兆的感情时,黛玉瞬间就想要缩回去,而慕泽并不咄咄逼人,他适时的给了黛玉宽松的空间,并且循序渐进的靠近着黛玉,让黛玉在短短的几日相处中,体会到了从前所没有的轻松。
于是黛玉稍微的晃动了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于是,昨日她想着我可以往前看,我可以慢慢的往前走。
于是黛玉真的鼓足勇气走了一步。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和慕泽一起用早饭。
但慕泽显然没有领会到黛玉的意思。
黛玉半是无奈半是庆幸,心想,也好。
毕竟,对于接受慕泽的感情,黛玉的心里其实还是有所疑虑的。
黛玉的心里仍然竖着高高的围墙,她想要往前走,她努力冲破心伤所造成的伤害,但那非一日之功,也非她一人之力能够做到。
但至少,黛玉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今日晴的极好,黛玉在无垠之中看到了希望。
……
皇帝随手搁下茶盏,淡声道:“赐座。”
慕泽谢座,堪堪才坐下时,皇帝的另一句话就出口了:“朕听闻,昨日北静王妃给你夫人下了帖子,邀你夫人去赏花,你夫人给推了?”
因京营节度使这一特殊的职位,慕泽自去年入京后,得以经常面圣,对于皇帝的性情以及处事,慕泽自认还算了解。
这话算不上危险。
是以,听了这话,慕泽只是平静的回应道:“臣与内子早商定了,因家事明日要到城外去,只能辜负了王妃的好意。”
果然,再下一句,皇帝不紧不慢道:“慕卿的确有事在身,只是旁人却不怎么相信,以为慕卿是瞧不上北静王府……北静王可是发了不小的脾气啊。”
这是在告诉慕泽,皇帝并没有在靖国公府里安插人,而是北静王府里有皇帝的人。
对于自己府上有没有别人安插的眼线这件事,慕泽当然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不管是皇帝还是别的想在靖国公府插一手的人,他们在西北军统帅跟前耍这个手段,只能是班门弄斧无济于事了。
慕泽关注的重点在另一件事上,发脾气的是北静王……看来想请黛玉去北静王府的并非是北静王妃,更不是北静太妃,而是北静王。
这的确不是一场普通的世家高门间女眷的赏花宴,北静王另有目的。
自慕泽入京以后,不管是谁的邀约,慕泽从不搭理,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会想看到手握五万西北军的慕泽和京中任何一位高官宗亲相交甚密。
但慕泽的身份又让他成了一个香饽饽,想同他攀扯几分的人从来都不少,慕泽对此向来不怎么在意,总之他又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只要他自己持身自正,旁人爱如何就随他们去吧。
但是他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黛玉身上……幸好昨日黛玉毅然决然的推掉了。
他如今不是自己一个人,有了牵挂,很多事的确该多想一想了。
慕泽适时的露出了点疑惑,道:“陛下是说,请内子去北静王府,是北静王爷的主意?”
皇帝不答,而是问道:“楚王问鼎,意在中原。慕帅,你认为,北静王此举意欲何为啊?”
这还用说,北静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不在黛玉身上,而是慕泽。
确切的说,是慕泽执掌的西北军。
所以,皇帝不再称慕泽为慕卿,而是慕帅,这是慕泽在军中的称谓。
慕泽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皇帝抚掌大笑道:“有卿在此,朕心安也!”
慕泽起身行礼道:“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皇帝赞赏的点点头,摆手让慕泽坐下,又问了几句京营之事,其中不乏夸奖勉励的话,才许他退下。
亲卫等在宫门口,等慕泽出来,将缰绳递给他。
慕泽今日没有骑他的那匹马,上马走到人迹稀少的地方,他才问道:“贾赦近日跟什么人有联络?”
贾赦的嘴里既然提了平安州节度使,慕泽便不可能当没听到,从贾家回来,他就让人盯上贾赦了。
亲卫答道:“除了那些公府侯门的酒色之徒,就只有一个金陵府尹。”
“金陵府尹?”
亲卫道:“金陵府尹贾化,是走了荣国府的二老爷的门路,后来又因为替薛蟠抹平了杀人案,攀上了王子腾,薛蟠乃是王子腾和二老爷夫人的外甥。”
“先时王子腾曾着力提拔过他,不过后来被陛下找了由头撸下去了。”亲卫又道,“贾化早年曾做过夫人的老师。”
“嗯?”慕泽将重点放在最后一句话上,“老师?”
“是,当年夫人上京时,贾化一同入京,拿了林老爷的书信,才得以攀上贾家的。”亲卫道。
慕泽皱了下眉头,问道:“还有别的吗?”
亲卫道:“暂时没有。”
慕泽道:“继续盯着他。”
“还有,去查清楚薛蟠杀人案的事。”慕泽最后命令道。
皇宫。
皇帝冷笑道:“北静王竟然想染指西北军,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随侍的赵公公给皇帝换了杯热茶,笑道:“有靖国公这等忠君体国的臣子在,陛下何必将那些跳梁小丑放在心上?”
皇帝一笑,道:“靖国公父子么,的确让人省心,就是家里的长辈多事,好端端的定什么婚约!”
赵公公自然是知道内情的,去年慕泽才入京陛见时,大公主无意中见了他一面,当即便春心萌动了,回去同皇后羞答答提了后,皇后又透露给了皇帝。
一个手握五万西北军的靖国公,若是做了自己的女婿,皇帝衡量了番利弊,觉得未尝不可。
然而,不等皇帝将这个意思表露出来,慕泽那里就将定亲文书亮出来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慕泽的祖父之命,皇帝也无可奈何,只能痛失一个女婿了。
少了一个女婿事小,偏偏慕泽的妻子还是在贾家养大的。
四王八公是个什么东西,皇帝可是一清二楚,难免不悦。
赵公公赔笑道:“民间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林姑娘如今已经是靖国公夫人,自然会向着夫婿,况且以靖国公的心性,小小一个女子,岂能左右得了他?”
皇帝想想,觉得也是,遂将此事搁在一边不提。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