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官家和圣人又坐到一起,圣人说起肃王妃的处境和请求来,不免言辞切切。
官家想起今日看到的柳氏瘦弱可怜,也心软的叹气。
只是和离之事如何能简单决定呢,于是官家召来韩琦,打算询问开封府:肃王府后院投毒案的调查进度。
韩琦猜到被传召的原因,就是带着案件记录来的。
他今日调查很顺利,直接揪出了嫌犯,罪证确凿,就剩嫌犯认罪了。
但之后就出了问题,肃王各种打点就不说了,那个小娘子的样子本身也是扛不住板子的。
而这个原氏就仗着肃王的宠爱不承认自己有意谋害那么多孩子。
对于案情,韩琦没有隐瞒,都照实说了,肃王妃的配合态度和肃王的不配合,他也说得很清楚。给他找麻烦的人,难道他还要姑息,一个闲散王爷他都不敢得罪的话,当什么开封府判官,查案就没有不得罪人的。
官家对肃王的行事也不做评价,虽然肃王确实是他的侄儿,但听着怎么都不占理。
于是官家只能问韩琦:
“肃王和王妃感情如何,王妃与投毒案完全无关吗?”
“王妃与投毒案几乎没有任何关联。肃王与王妃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不过从王府的记录来看,王妃管家严明,体贴王爷,而王爷也尊重王妃。”
不知看过多少杀妻案,杀夫案卷宗的韩琦觉得这点生疏算啥,至少没有深仇大恨。
让韩琦退下后,官家问圣人。
“对肃王与王妃和离之事,皇后你怎么看?”
“今日见王妃又瘦了不少,不免有些怜惜她的病弱。我倒觉得,两人分开对双方也许都是好事。只是,王爷毕竟是官家的侄儿,王妃怕官家与我有宗族那边的压力,后来又改口,说她过得比许多人好了,所以请我们不必太顾惜她。实在是再识大体没有了。”
圣人的描述已经说明了她的偏向,而官家,他觉得让他们和离也不是不行,打算明天召侄儿过来,问问他的意见。
“肃王妃送进宫的衣服和熏香皇后找人看过了吗?”
“看过了,熏香遮盖的是一些活血的药物,对有心疾之人有碍,想来这就是肃王妃的身体一直养不好的原因了。”
圣人想起苏苏离开后她找人查看的结果,更觉得这个和离刻不容缓。
“肃王妃可有怀疑对象。”
官家真的想叹气了,朝堂之事要他操心便罢了,怎么肃王后院也要他烦心。
主要一个王府后院而已,就这样不太平,孩子被下毒,王妃熏香被下药。想他还羡慕过肃王有儿有女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后宫还是平稳为上。
“能做王妃主的还能是谁呢,官家多此一问了。”
圣人知道,有了这件事,想来官家也会赞同和离了,还会偏向可怜遭罪的苏苏。
官家果然沉默了,没再说什么,到底还是打算明日好好问问侄子。
于是开封府还在企图撬开嫌犯的嘴时,肃王已经先一步被召进宫由官家关心了。
听说王妃有意与他和离,肃王没在意,先询问官家开封府是否调查结束,他希望能旁观韩判官堂审,请官家允许。
官家非常直接的感受到肃王对王妃的生疏和不在意。
“若是你不妨碍开封府办案,只是旁观的话并无不可。”
肃王端着茶杯思考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的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王妃所愿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似乎也是不错的结局。”
肃王松口的当天,圣人便派人去温泉别苑通知苏苏。
苏苏请求圣人赐下女官监督王府财务交接、账册封存,还有她的嫁妆也需要搬离王府。
交接王府内务,搬走苏苏的嫁妆,都是繁琐之事。圣人以为怎么也需要折腾几天,不想女官上午出门,下午就回来复命了。
女官回复王府库房与账册再清晰没有,加上王府下人都手脚麻利,清点东西都又快又清楚。她还带回来了肃王府一式两份外的第三份交接账册,作为证物也好,备查也好,据说是特意要她带给圣人的。
圣人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翻了翻王府的交接汇总和搬离王府的嫁妆汇总。哪怕是汇总,册子上东西也不少的,能处理得那么快速,看来苏苏管家确实如韩琦所说,非常严明,所以手下都是熟手。
“苏苏可曾回王府?”
宫女很清楚圣人口中的苏苏就是前肃王妃。
“不曾,霜儿女使说柳娘子病了,有些咳嗽,不敢立刻进宫谢恩,但她很感恩圣人。听女使说要不是她们拦着,柳娘子是想要回王府的,不能进宫见您,能亲自让我转达感恩也好,她们劝了好久,大夫也阻止才算了。对此霜儿女使拉着我解释了好久。”
“苏苏不在,她们还这么能干,又有什么好怪罪呢。怎么说都是三年多的夫妻,他们的分离居然只需要一天,原来如此容易吗?”
圣人有些感慨,汴京城的怨侣数不胜数,只是真正和离的贵族夫妻,实在是不多。
“这是圣人您开恩啊,不然柳娘子她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女官把圣人对柳娘子的青睐看在眼中,觉得她便是失去肃王妃之位也没什么需要愁的,与别人如何相同。
“你们都觉得这是我开恩的缘故,殊不知这是她自己求来的。你去问问那些过得不好的贵妇人,真要她们和离,她们有哪个是愿意的?这是苏苏自己走出来的活路,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依然如此。”
圣人很清醒,所以她能看出苏苏自己的难得,固然有她的助力,但这助力难道不也是苏苏自己得来的嘛。
苏苏确实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突然放松下来的缘故,不然就是在肃王府吹了风,她正乖乖躺着喝药。
从霜儿手中接过和离书和她那份王府交接单,苏苏觉得很满意,没想到在开封府结案前她就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和离书。
肃王府中,肃王也正拿着和离书和交接账册,他被柳氏的效率惊到了,忍不住询问管家。
“交接很顺利?”
“是的,有女官看着,所有交接都按照账册所载,并无出入。另外,王妃只带走了她的陪嫁与寥寥数人,并不影响王府。”
管家全程陪着清点库房,也眼看着前王妃的嫁妆按照嫁妆单子搬出去,嫁妆外的私库也都有记录。
“所有交接明细都是一式两份,汇总账册一式三份,多出来的那份由霜儿女使交给了圣人的女官。”
“她还是那么谨慎。”
对这些肃王也没有质疑,这三年来他把柳氏的严谨都看在眼中。
“王妃一向如此”
管家也点头,正院的账册从来是他都不敢比的。
“是啊,她一向如此,只是不必再叫她王妃了。”
肃王想到柳氏越发瘦弱的身材,觉得和离也没什么,她看着也活不久。
“是,王爷。”
管家垂头,暗暗懊恼自己嘴快,谁能想到王妃会这么干脆的自请和离呢,这可是郡王妃,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后院如何?”
肃王明明是和离的双方之一,但他还不如管家有感想,只关心没了王妃对肃王府的影响。
“后院隐隐有些骚动,应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因为之前王妃,不是,之前规矩严,王爷又要求她们不能随意走动,所以,还算安稳。”
王爷没在意管家的嘴瓢,他理解,叫了三年,哪有那么快改口。
“这就好,最近注意些后院,尤其是还在养身体的孩子。”
管家自然连连答应。
肃王以为没有了王妃,府里总要忙乱一阵子,关注开封府之余,他都准备这些天都空出来处理各种问题了。
结果,府内一切如常,少了王妃和她身边的能干女使似乎对王府的运作毫无影响。
又过了两日,苏苏刚不咳嗽了就着急入宫感谢圣人,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苏苏一点没有病愈后的虚弱,倒是走得脚下生风。
当然她的脸色难免还是不太好,倒是正好合适她保持的病弱人设,今日都不用水粉压血色了。
圣人见苏苏的气色竟真的不错,主要是她偏心苏苏,一向觉苏苏瘦弱苍白得很。
看今日病愈入宫的苏苏不算苍白,便觉得是好脸色了,也觉得和离之事对苏苏来说是解脱。
“现在和离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呀?”
“不着急计划长远之事,今天的计划的话,我打算亲自去出名的樊楼长长见识,可惜圣人不能和我一起。”
苏苏因为熏香之事,最近老穿新衣服,今日一身宝蓝为主的大袖衫显得人更精神一些。
圣人见苏苏心情很好,也觉得开怀。
“正好,就当庆祝你获封郡主了,等下你就在这里把旨意接了,以后在汴京走动也不虚什么,进宫也方便递牌子。”
“多谢圣人教旨。”
苏苏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她连忙要行礼。
圣人伸手扶住要跪下的人儿。
“急什么,接旨时再跪吧,好好坐着和我说话就是。”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