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已经能大致明白莲花上师的用意。
她完全站在关心我的角度。
我推测:这些话她早就想跟我说,只是因为马脸鬼怪的出现,而提前了一些时日。
莲花上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的真正身份,会不会如我猜测的那样?
“佛莲根基由一道道根须组成,你可以简单想象为一根根异常粗壮的藤蔓。”
莲花上师继续解释道:“隔着很远距离,就能感受到根基传递出的邪气。”
“这些邪气共同作用在一起,通过极其深奥繁琐的流程,形成强大的毁灭力量,最终在下面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佛莲根基由蓝大先生亲手所创,阴冥曾数次派来大军,想要将其毁掉,结果无一例外的失败。”
“因为其中积攒数百年的怨憎与邪恶,完全不是普通修者或鬼怪所能抵抗,只有绝对完美的圣人才能够抵御的住。”
“而在当今世上,哪儿会有绝对完美的人呢?”
不知蓝大先生怎么弄出的佛莲根基,反正现在来看,根本就是无解。
心地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纯净,就会被邪气寻到漏洞入侵,最终让其狂躁而死。
这……怎么破?
我拍了拍脑门。
愁挺慌!
“佛莲根基威力真有那么大?连阴冥都无法抵挡?”我问道。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莲花上师轻声说道:“百余年前,密宗曾出现过一个叛徒,他身为守护根基的护法,却中途擅自脱逃。”
“不仅如此,他在逃离密宗时,还顺走了佛莲根基的一小条根须,炼制成一尊黑佛像的形状……”
那名背叛的护法,当时境界并不怎么样,只是达到小圆满而已。
但离开域外密宗,他却凭一己之力,就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这家伙嗜杀成性,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双手不知染了多少血腥。
每次杀人过后,他会将对方的魂魄剥离出来,炼制成魂魄玩偶,融入自己的身体。
时间一长,他身上便有数百上千只鬼怪附身。
每当夜幕降临,从他身上就会钻出密密麻麻的鬼怪头颅,场面那是相当的骇人。
“小圆满境就这么厉害嘛?为所欲为的杀人,连一个能阻拦的都没有?”我纳闷问道。
百年以前,正是道门盛行之时。
道门江湖中高手辈出,小圆满真心不算什么。
所以莲花上师在提及那名护法的境界时,用了“而已”二字。
“小圆满当然不算有多厉害,他之所以能这样横行霸道,奥秘全在于那一小条佛莲根须。”
莲花上师继续保持着警惕,侧脸对着窗口方向,“他将其炼制成黑佛像后,自身与黑佛像建立特殊关联。”
“如果受到伤害,大部分会转移到佛像上。”
“而如果需要邪气,则随时可以向佛像借取。”
“他敢让无数怨鬼缠身,而自己免受其害,原因也在于那尊佛像。”
“黑佛像已经是天下至邪之物,又能有什么邪祟,能伤得到它呢?”
当莲花上师说到这里,我心里豁然开朗。
我知道那黑佛像是什么了。
它就是凶名远播的黑煞佛!
难怪我总觉得黑煞佛里,蕴含着说不出的邪气。
原来它就是佛莲根基的极小一部分!
在鬼巫族山门外,有十五座黑佛像,空缺的那个位置,应该是留给不知下落的黑煞佛。
那些佛像只是对应着佛莲根基,并不是真的具有同等威力。
否则,鬼巫族不至于被龙乌逼迫得那样惨。
此外,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当初正是因为黑煞佛,才将小黑从我魂魄海里剥离出来。
虽然里面邪气充足,但对我貌似没什么致命伤害。
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和黑煞佛有缘吗?
“因为有黑佛像在手,道门子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后来有人献策:使出计谋让护法和根须分离,在集结三十余名道门子弟后,这才将他一举击毙。”
“不过道门也是损失惨重,那一战过后,仅存的七个人都没有活过四十,便早早死去了。”
莲花上师继续说道。
我愣了愣,“没有黑煞佛加持,他还能那样凶猛?”
莲花上师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忘了他在前期使用黑煞佛过程中,曾积攒了无数只鬼怪缠身?”
“正是因为有这些鬼怪辅助,才让他实力大增啊!”
“这和渡魂人强大的道理相仿:借助外在力量,同样能大幅提升实力,只是在关键时刻,会有些不靠谱罢了。”
我不确定莲花上师是不是故意在提点我。
但借助外力容易掉链子,这却让我感受颇深。
比如:和丁斩厮杀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布局谨慎严密,单凭实力厮杀的话,恐怕我们真是会全军覆没的。
“我知道了大考,也了解了佛莲根基,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我问道。
“接下来就要认真思索,如何在大考中存活下来。”
莲花上师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我头上抚了抚,动作轻柔,带着说不清的慈祥和关爱,“毕竟生命十分宝贵,只有活下去,才能更好的对待别人。”
在那一瞬间,我产生一种恍惚,觉得莲花上师是我很重要的一位亲人,甚至比爷爷还要亲。
我不仅不担心她对我有敌意,甚至还想主动向她靠一靠。
哪怕一句话不说,就是静静偎依在她怀里,我都会觉着格外的宁静和幸福。
莲花上师似乎有某种顾虑,她的动作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便赶紧把手抽了回去,“另外,你抽空多陪陪山上的朋友,比如喵喵、铃儿,以及其他的朋友等。”
“你千万要记住:再不要跟山外的朋友电话联系。”
“马脸鬼怪感应很灵敏,会把你的这些信息记录下来,一旦将来密宗把你认定为敌人,就会波及到山外那些无辜的亲人和朋友。”
“这样的结局,恐怕是你不愿见到的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我不想出一个好办法来遮掩,大考中十有**会暴露渡魂人的身份。
到那时,整个密宗都会把我当做敌人。
无论我是死是活,山外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牵连。
密宗一定会对我展开最疯狂的报复。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在莲花上师叮嘱让我离开时,我问道:“今天你为什么会跟我说出这些话呢?”
“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莲花上师终究还是没说出我心中所想,“去吧,小家伙,多多思考大考及以后的事。于绝境中现生机,很多事情并不那么绝对的。我的意思……你懂吗?”
我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再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迈着大步离开。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大考就在明天了。
铃儿已经完全熟悉了破障境天目,而且据此研究出好几种使用战略。
但她仍不敢放松,只要有功夫就继续修炼,都快把自己修炼成斗鸡眼了。
喵喵变得越来越沉默。
白天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晚上则很少见到她的身影,不知她在忙着什么。
陆行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修炼同样刻苦。
问他时,他就笑着说:“大家都这么努力,我没脸偷懒儿的嘛!大家伙组成一个大家庭,我就算再笨,也要对大家庭有所贡献的。”
就连镇塔里的鬼怪都不肯放松,没谁会闲聊、闲闹浪费时间,都在争分夺秒的修炼着阴煞术法。
只有秦巧像得了魔怔,经常一个人在二层里发呆,成宿成宿的放空大脑。
“老大,这些朋友组成一个大家庭,我就是家里的一分子。你说……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卖卖力气?”
小黑近期的举动也有些反常,和香香愈发亲昵,日夜都黏在一起。
他俩经常嘀嘀咕咕,天南海北的胡聊,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说:你消停的待在镇塔里,就是对大家庭的最大贡献,只要你不添乱,我就很感谢你啦!
小黑皱着眉头,漆黑的小脸蛋抽成一团,“可是……可是这样真的很无聊啊!”
“无聊?那好,今晚我就让你透透气,领着你到外面走走。”
我脑子里闪过一道清明,临时改变了主意,“铃儿,你们待在这里,我和小黑去东庙转一转。”
“东庙?”铃儿眼中闪过担忧,“密宗不是明令禁止:不让夜晚四下转悠吗?你忘了上一次……”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就是突然想起了上一次经历,所以才要再过去查看。”
“放心吧,明天就是大考,那些喇嘛就算再怎么看我不顺眼,也不会今晚动手的。”
……
夜幕笼罩下的庙宇,怎么看怎么像五只巨大怪物。
但这种程度的恐怖氛围,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影响。
我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领着小黑溜溜哒哒的绕了过来。
中途倒是遇见几名巡逻的喇嘛以及几只马脸怪物,不过都被我灵巧躲过。
“再来东庙?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嘛!”
小黑左右打量着,看到周围空荡荡,顿时觉得十分无聊,“我还以为你能领我去一个新地方,认识更多的鬼怪朋友呢。结果……唉!”
我说:你先别着急,等会儿保准能满足你的愿望。
晚上九点整。
周围阴气变得更加浓郁。
阴风吹拂在脸上,如同一只只温柔的小手,在动作轻柔的挠着痒。
眼前闪过一道残影,于是让夜幕变得更浓。
“黑衣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你和老大有个约定?”
看到黑衣人那熟悉的装扮,小黑顿时无比的亲切,主动打招呼问道。
黑衣人直接无视了小黑,转向我时,慢慢摘下他的头套,露出一颗只有头骨没有筋肉的头颅,“我接到了你的讯号。按照约定:一旦你向我发信号,就表明你有了十足把握,能帮我找回失落的记忆。”
“真是这样吗?你真的没有骗我?”
找回记忆这件事情,对于黑衣人一定十分重要。
因为他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下意识抓住我的肩膀,前后轻微摇晃着。
还好他保持着理智,并没有捏碎我的肩膀,只是让我关节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我咧了咧嘴,掰开他森白的手指,“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今晚的尝试,应该是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敢说,但七成把握应该还是有的。”
“多余的话不用说,我们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黑衣人重重点了点头,颈椎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你真是个好人!言而有信!等我寻回记忆,我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迷惘的人生,真的好痛苦啊!”
跟我预料的一样,东庙一楼并没有人把守。
放出的幽冥鬼眼查看到:在二楼拐角的地方,一个肥头大耳的喇嘛,怀里抱着禅杖一样的法器,正坐台阶上打着盹儿。
我打探完周围的情况,领着二人去了一楼某个房间。
里面还是上次见到的摆设,一只只暗红色的棺木,整齐的排列在房间里。
“我们这次一定要隐秘,既不能被上面的喇嘛发现,又不能惊扰到棺木里的鬼怪。”
我尽可能的压低声音,悄声提醒着,“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当观众——躲在一旁安静看他们的表现,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小黑和黑衣人不约而同看向我,脸上挂满了疑惑。
兴许是对丁斩那一战,我表现的太过惊艳,微微迟疑后,黑衣人点点头,对我不再有丝毫怀疑。
小黑接过一张隐匿符箓,而后去了门口,随时关注那名喇嘛的动向。
我和黑衣人各贴一张隐匿符箓,随后联手去抬棺盖。
棺木仍然没有上钉。
在我和黑衣人合力之下,很轻松的将第一张棺盖抬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立在墙边。
做好这些,我把视线投进棺木里。
那里躺着一具男尸,身体已经半腐烂,上半层的皮肤保存完好,下半层却已腐烂的只剩枯骨。
那颗头颅上,从两耳到后脑勺位置,已经完全看不到筋肉。
但脸上贴着的面皮栩栩如生,如果只盯着这一小块儿看,不会认为他已死去,而是觉得他刚刚睡着一样。
当尸体没了棺木屏蔽,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于是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腐烂由下而上延伸,大概几分钟后,完整的肌肤就全部烂掉。
棺底留下一些粘稠的液体,有怪异的味道散发出来,感觉有点像尸油。
“来,咱们继续这么干!”
我指了指第二具棺木,抬脚率先走了过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