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族长……”我犹豫一下,斟酌着用词。
族长是族群最尊贵的存在,直接打探对方的消息,貌似有些不太礼貌。
但对族长那种古怪的感觉,我始终挥之不去,就像有条鱼骨卡在喉咙一样难受,不吐不快、不问不快。
老妇人意料之中的打断了我,“族长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该你知道的,到时候自然会知晓;不该你知道的,听到了就是祸害。”
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刺激我,老妇人转移话题,重新提起其他的族人。
现在用来应对牧羊人的对策,已经经过历史无数次的推敲,代价最小,效果最好。
以前,族人们曾尝试过另一种方法,服用一种特殊药物,让自己变成假死人。
因为牧羊人的特性,就是对活人格外敏感。
如果能掩盖生机,让身上布满了死气,就不会被牧羊人察觉。
不过这种药物并不十全十美,它误杀的成功率很高,大约百分之六十的族人会被药物误杀而死。
综合衡量过后,服用药物的方法被淘汰,再历经几次改善后,变成现在七户人家做“诱饵”的模式。
老妇人说起这些时,我忽然想起在破庙村经历的那一幕。
当我们进入朱颜的阴怨境,看到虚假幻象时,每个人都会回忆起内心最刻骨铭心的一幕。
当时有两个人的印象,让我格外深刻。
一个是铃儿。
她突然间就变成了垂死的模样,身上死气浓郁,生机几不可察。
当时我差点儿就以为,铃儿真的要死了。
另一个印象深刻的是郁冬妮。
我听到她不停喊着什么“老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既妩媚又痛苦,口中不停说着哀求的话。
她领着马达回到师门求亲,不知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顺利不顺利?
……
思绪拉回来。
现在来看,铃儿会出现那种濒死的状态,八成和曾经服用过特殊药物有关。
她能逃过一劫,没被药物毒死,真是一大幸事。
“刚刚和牧羊人厮杀时,他曾说到:你们族人半人半鬼,终年只能生活在地底山洞中,这是个什么情况?”
山谷禁忌的问题不能说,族长的事情不能问,我的疑惑就只剩最后一个:关于苏氏族人的真正身份。
我紧盯着老妇人的眼睛,生怕她再拒绝回答,因为这也同时关系到铃儿的身份,“我的话再直白一些:你们究竟是活人还是鬼怪?为什么牧羊人或者蓝大先生这么想杀掉你们呢?”
老妇人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犹豫什么?
不是活人就是鬼怪,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而且,如果她不想说的话,完全可以像刚才那样拒绝我。
为什么会这样犹豫不决呢?
在我安静等待答案时,山洞外面响起了古怪的声响。
啪、啪、啪——
声音极其清脆,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脸色一沉。
这该死的牧羊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不是存心让我不痛快吗?
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老妇人轻声安慰:“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你,但我必须要仔细想一想,怎么样才能和你说清楚。”
“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牧羊人身上吧!”
“我们族长已经活了上百年,洞悉观察的能力非同一般。”
“他既然说你有50%的把握,能杀掉第二只牧羊人,那就有大概率真会这样。”
“期待你凯旋而归,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老妇人朝我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时,脸上满是希冀之色。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再追问什么?
就算有千言万语,都得等杀掉牧羊人那个山炮,而后回来继续追问。
既然他说族长活了上百年,那就不应该是我的熟人了,我的朋友里可没有年岁这么大的。
我朝着秦巧看了一眼,默默走出了山洞,来到外面的山谷平地上。
“你就是第二只牧羊人?你的样子,貌似没有第一只拉风啊!”
我对围在牧羊人身边的七只绵羊鬼怪视而不见,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从身高上来说,他比第一只矮了一大截,气势上就不够强悍。
手中的长鞭长度也不够,似乎随着他的身高而一同缩了水。
另有一项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深邃,宛如关卡外深不见底的水潭,于宁静中带着不可测的危机。
“我知道我的那些同伴,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牧羊人二号的声音略显青涩,“不过就算这样,你是不是也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
“你们家喊人论只?一只人、两只人?你怎么不论头呢?怎么不论条呢?”
“你……究竟会不会说人话?”
本来我就憋着一股暗火,再听到他这样挑三拣四,火气腾的一下蹿了上来。
我快速默念安神诀,努力控制着火气,但左拳的指关节还是被捏的咯嘣咯嘣响,“好,我尊重你,反正等会儿就是你死我活,我们俩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说话客气些也是没什么。”
“在搏杀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没指望这个问题他能如实回答,我只是借此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因为丁丁对第1只牧羊人的魂魄剥离,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即将捕捉到一些重要信息。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当然是能拖就拖。
牧羊人甩了甩长鞭,显得颇为自信:“说!”
我说:为什么你的身高矮了一截?你的长鞕也随之短了一截?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牧羊人避开我的第1个问题,“长鞕变短,是因为这根是临时拼凑而来的,按照历年惯例,轮到我出场的时候,就是要开始对隐藏族人进行屠戮,没想到今年还多出你这个变数。”
“匆忙之下,我只好胡乱找一只鞭子来凑合了。”
“如果硬要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那就是:会有更大的把握杀死你。”
“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同时相当于耽搁了蓝大先生的进程。”
“我一定要亲手把你炼化成头羊,送入阴冥之中,遭受难以想象的酷刑。”
“我这么解释你满意吗?如果不再有问题,那就把你所有的杀手锏拿出来吧!”
“能够将人拉扯进去的特殊法器……嘿嘿,我看你还能有多少个啊?!”
牧羊人和绵羊鬼怪之间,以及牧羊人彼此之间,都应该有那种特殊的关联。
从他话里我就能听得出来,我的底牌只要使用过一次,再使用时就会失灵。
听到丁丁剥离魂魄后传回的一些消息,我勾了勾嘴角,默默把冥尺攥得更紧。
我很希望能擒住眼前这位牧羊人,因为除了想救秦巧以外,我还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关于阴冥的信息。
蓝大先生攻克阴冥的进度,肯定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牧羊人说让我进入阴冥遭遇酷刑,在阴冥里,酷刑最集中、最狠毒的地方,不就是十八层地狱吗?
根据我所搜寻的资料,十八层地狱和六道轮回极其接近,都属于阴冥的核心。
如果这些地方都被攻克,蓝大先生岂不是相当于基本占领了阴冥?
在我沉默时,牧羊人有些等不及了,随手扔出一把黑色符箓。
对于鬼怪来说,蕴含道门奥义的符箓,对他们有致命的杀伤力,只能使用这样的黑色符箓,把阴煞术法凝于其中,用来攻击活人或者其他鬼怪。
我的道行早已经充盈到巅峰状态,微缩阵枢的防御力开到最大。
我心里正纳闷:我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如何,他应该比谁都清楚,符箓之类的攻杀,对我没有任何效果。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
脑穿刺吗?
在我这样想时,黑色符箓已经如黑蝴蝶一般,在我头顶上空飘飘洒洒。
随着牧羊人默念一些咒语,符箓燃烧出幽冷的阴火,如同雨点一样密集朝我砸来。
虽然我撑起了雨幕,但符箓覆盖范围太大,我无从躲避,只能任由落在我身上。
嘶——
卧槽啊!
尽管不会对我造成致命影响,但疼痛感却无可避免。
我疼的打了个激灵,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阴火居然带有腐蚀属性?
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
能把阴冥符箓炼化到这个程度,其对阴冥的理解,已经相当深刻乃至恐怖了。
衣服上冒起了阵阵白烟,先是被腐蚀出一个个的小孔洞,而后孔洞逐渐放大,相连成片。
只是眨眼功夫,我身上就衣衫褴褛,不对,应该叫衣不蔽体。
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部暴露出来。
老特么光溜了。
哗啦啦——
帆布包同样无可避免,失去布匹的包裹,里面的物事全都掉落出来。
牧羊人朝着镇塔瞄一眼,没有引起更多注意,随手扬起长鞭,狠狠朝我抽来。
我想像对付上一只牧羊人一样,让冥尺和长鞭纠缠,然后再跟他“拔河”。
但,这只牧羊人明显有了提防,我刚刚横起冥尺,长鞭已经灵活绕过,鞭稍向我后脑抽去。
“哎呀,这样都能被你抽中?”
“哎呀,有种你爷们一点,咱俩硬碰硬?”
“哎呀,你总这样鬼鬼祟祟的偷袭,算什么本事?”
“哎呀,哎呀尼玛牙——嘶……”
“……”
不知不觉间,我俩已经交手了十几分钟。
我完全落于下风,根本攻不到他的身前。
而在他的数十次抽打下,我身上到处都是鞭痕,火辣辣的疼,比老干妈都辣。
“吼——”
我大吼一声,拼着脑门挨了一鞭子,也要硬攻到他身前。
结果牧羊人突然变了套路,长鞭这次并没有狠狠抽打,而是灵活绕出几个圈,如同长索一样将我死死捆住。
同时,我头顶一片白。
好像有什么东西当头罩了下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