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兽皮
朱科虽然身形高大,胆子却很小,被孙子安呵斥几句过后,他脸色煞白,身子开始轻微抖颤。
“孙哥,‘三棵树领地’到底是个啥意思?”
“那个恐怖东西不是没有追来嘛,你为啥说咱们是死路一条呢?”
这也正是我心里的问题。
陆行茫然的望了望我,表情却没怎么慌张。
他虽然住在外围村落,不过平时活动地点都在村子附近,以及前往小井村的路上。
对山林深处的情况,他也不怎么熟悉。
陆行离开太平村后,精神一直这样萎靡不振,兴许况锦燕给他的打击太大,让他再次萌生了死志。
“你们往后看!离这儿大概20多米的地方,那里长着什么?”
孙长安晃了晃手电筒,光线照向远处。
随着他的提醒,我和朱科不约而同把光线照向那里。
那位置是在我们逃跑路线的侧面,约莫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除了中间3棵松树以外,周围都是光秃秃的。
不知是天然生长还是人为种植,呈品字形长在那里的3棵松树,彼此间距很均匀,形成一个工整的正三角。
光线上挑,才发现最上端的树冠长得很古怪,枝杈回收,围拢成1个球形,如同三颗低垂的活人脑袋。
“这三棵树…长的是有点儿奇葩,不过它们不会给咱们带来危险吧?”
朱科畏畏缩缩的问道。
“不会带来危险?哼哼,你想的美!”
“咱们今晚百分之百死在这儿,谁都别想逃出去!”
孙子安的语气极其肯定,“你是不熟悉这里,所以才说出这样幼稚的话。”
“如果知道山里有哪些恐怖存在,你就不会心存侥幸了。”
“我问你们一句: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吗?”
孙子安话题转得太突然,朱科不由得愣了愣。
“鬼…鬼怪?”
“孙哥,你的意思是…这山里有真正的鬼怪存在?”
孙子安重重点了点头,惨笑一声说道,“嘿嘿!恭喜你答对了!”
“那三棵树外面的山林,属于狐蜮的地盘;三棵树之内,有山妖称王。”
“三棵树领地,就是指山妖的地盘。”
“刚才在逃跑前,我们是不是听到了诡异的哀嚎声?”
“那声音就是狐蜮发出来的!我们逃跑时受到了它的蛊惑,这才稀里糊涂跑进了三棵树领地。”
“前有山妖、后有狐蜮,你说咱们还能活着回去嘛?”
说到最后一句时,孙子安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绝望的情绪感染到每一个人。
连我都感觉心窝口发堵,默念了好几遍安神诀,才让心情顺畅过来。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孙子安竟然知道狐蜮的存在,既然这样,他还有胆子来这里猎捕山兽?
他是有备而来,还是为了义气冒死而来?
如果是后者,孙子安的做法就令人钦佩了。
“狐…狐蜮?那是个啥玩意儿?”
兴许朱科脑补出一些恐怖画面,把自己吓得站都站不稳,瘫坐在一堆枯枝烂叶上,手电筒光线随着他手臂的颤抖而不断晃动,“你说的山妖…那玩意儿是妖精嘛?跟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是同一个品种?”
孙子安果然了解狐蜮,描述的很清楚,甚至还说出了狐蜮变换不同面孔的能力。
关于山妖,孙子安了解的不多,但确定它一定存在。
“你们可以把那三棵树,视为1座分水岭,隔开了山妖和狐蜮,让它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三棵树分别代表三条人命,每年还会有新的尸体
埋藏在树根下,都是在警示后人不要越界。”
我说你先等会再说,我去树下看一眼,看那里是否有新的尸体。
我不能只听他说,要过去亲眼看个究竟。
朱科像是看白痴一样望着我,“小兄弟,几个菜把你喝成这样?”
“明知道那里有尸体,你还非得过去瞅一眼?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等我回答,孙子安决然的站起了身,“既然知道必死无疑,想那么多也没用。”
“走,咱们一起过去瞧瞧,这样我后面再说什么,你们就会更加信服。”
朱科的脸色变得比哭还难看,嘴唇剧烈哆嗦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在我们身后,一起来到三棵松树下。
走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我心里升起股怪异感觉,好像自己主动走进了刑场,死亡随时能够将临。
转身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山林格外安静,可我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黑暗里,偷偷盯着我们。
松树下多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有肉质的东西重度腐烂。
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在呼吸间,有极微小的颗粒粘在了鼻粘膜上。
“尸体一定在树根附近,我们找些粗壮的树杈来挖,很快就会挖到!”
孙子安对这里很熟悉,他找来几根干木柴,分发到我们手中。
几下过后,果然在第1棵松树下,挖出一具半腐烂的骨架。
爬满虫蚁的腐肉上,散发出更加难闻的气味儿。
“你们看,这一定是刚死没多久的。”孙子安不敢多看,匆忙用泥土盖住骨架,“现在快到初夏了,白天温度比较高,用不了多久,就能让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
“死的这些人,都跟猎杀野兽有关,或者是不爱护小动物、虐待小动物的。”
“山妖对兽类有天然的庇护之心,它这样做,是为那
些惨死的兽类报仇呢。”
“另外两棵树下,就由你们去挖吧。”
“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是真不想再做了。”
朱科哆哆嗦嗦的站在不远处,手里的两根干柴被他摆了成十字架,看他的架势,好像根本不想插手。
陆行虽然有些害怕,但不至于被吓崩溃,“我去挖吧!老子跟鬼都做了连桥,还能在乎这点破事儿?”
我拉住陆行的胳膊,“还是让我去,不亲眼见识一下,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刚见到朱科和孙子安时,我就莫名的觉着不对头,总感觉好像忽略掉了某些细节。
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刚才慌忙跑路时,我试探过他们二人,身上带有体温,心脏剧烈跳动,他们确定是活人无疑。
而从说话、举止、反应等方面来看,他们也并没有特别异常的表现。
究竟是哪里不对头呢?我神经太敏感了嘛?
从第2个松树下,挖出一些更加新鲜的筋肉,周围泥土都被染成暗红色,骨架残缺不全,很多骨头还是折断的,不知死者生前遭到了怎样的折磨。
在最后一棵松树下,我挖到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上面粘着很多黑色的毛发。
和活人的头发相比,毛发油亮更有光泽,稍短稍粗一
些。
这是…二黑的狗毛?二黑遭遇了不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的把泥土埋好,转身走回孙子安身边,“现在我相信你的话了,这里果然十分危险。”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腿长在咱们身上,既然能进来,自然就能走出去,干嘛非得留在原地等死呢?”
孙子安咧了咧嘴,脸上写满了绝望,“走出去?只要进入三棵树领地,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这和民间说法——鬼眯眼有点像,却不完全相同。”
“这里的山路、树木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鬼怪在蛊惑我们,只是因为特殊地形的缘故,我们才会一次次的回到原点。”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9点。”
“在最后的存活时刻,你们想不想听听三棵树领地的来历?想不想对山妖了解的更多些?”
其实我很想尝试一下,如果绕过这里向远处走去,隔一段时间后,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不过孙子安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我还真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朱科表情纠结的捂住耳朵,高大身形缓缓蹲下,挤成了一坨小肉山。
这家伙的胆子真是小的可以,他连听一听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里原来住着人家,两个小茅屋比邻而居,周围是用藤条隔开的篱笆。”
孙子安指着光秃秃的山坡说道。
这两户人家分别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单身汉,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终日以打猎为生。
夫妻俩容貌奇丑无比,照镜子都能把自己吓一大跳。
单身汉白天总是戴个草帽,帽檐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当夜幕完全降临时,单身汉才会取掉草帽,用一块白布围住脸,在小院子里剥兽皮或者刻画符箓等。
“刻画符箓?单身汉还会这个?”我忍不住嘀咕一句。
“不仅会,而且还很厉害。”孙子安时不时看一看时间,似乎时刻关心着自己还能活多久,“两户人家分工明确:那对儿夫妻负责把活的野兽抓回来,单身汉负责剥皮、腌制肉干等。”
“夫妻俩天黑上山时,单身汉都会各自赠送1张符箓,保他们平安。”
两户人家在这里不知住了多少年,猎杀了多少野兽。
如果不是有符箓保护,恐怕那些山野精魅、荒野鬼怪早就找上门来。
“山林野兽相当于是这些脏东西的好邻居。”
“要是你们家周围的邻居,左一个、右一个的被人抓走,再残忍杀害,你能看的过去眼儿?”
“不管出于侠义,还是出于人道考虑,你是不也会上门帮忙报仇?”
“将心比心,就是这个道理。”孙子安说道。
他打的这个比方倒是挺有意思,不过大体逻辑说得通,我也懒得在细节上挑刺。
孙子安继续说道,时间一长,这三个人吸引了大量仇恨。
白天还好说些,晚上周围会聚集很多野兽,它们像通灵了一样,齐刷刷朝着茅屋方向嘶吼。
不过周围布置了很多陷阱深坑,以及大量的陷阱套子,篱笆上贴满了纹路古怪的符箓。
这个小小的篱笆院,竟成了一座坚固堡垒。
不管是山林野兽还是脏东西,都没法越过篱笆墙,伤到里面的活人。
变故发生在某一个黄昏。
那天单身汉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跟着上山看一看,结果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脖颈下挂着根绳子,晃晃悠悠悬挂在一根松树枝上。
将对方救下过后,才发现她并没有咽气,应该上吊没多久。
夫妻俩有心成全单身汉,借口查看陷阱远远走开,留
下单身汉帮人家做呼吸。
单身汉发现,除了脖颈下的勒痕以外,姑娘家的手腕脚踝等处,满是横纵交错的抓痕,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非人折磨,才会选择上吊自杀。
再往后的剧情比较狗血。
叫小蝶的女孩从此住进单身汉家里,洗衣做饭,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单身汉眼角眉梢都含着笑,似乎对眼前的生活极其满意。
想想也是,凭空捡到一个黄花大闺女,换做谁,不都得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估摸着单身汉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不知为什么,夫妻俩每晚都能听到小蝶的哭声,一颤一颤的,听着很可怜,似乎单身汉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等到第2天,就会发现小蝶的手脚上,多出一些新的抓痕。
难道单身汉身在福中不知福,每晚都要打骂小蝶?
老爷们动手打人不都是拳打脚踢吗?怎么会像个娘们一样的上去挠人?
夫妻俩就算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也不会去询问单身汉,毕竟双方建立了长期合作的关系。
而且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蝶身上虽然每天都多出一些新伤痕,但她对单身汉极其柔顺,言谈举止
间并没有发现她有厌憎单身汉的意思。
半年后的某个晚上,夫妻俩像往常一样,身上贴好新画的符箓,上山去查看陷阱套子。
在一个岔路口前,夫妻俩短暂分开,各自查看一处。
丈夫那里的陷阱套子空空如也,于是赶紧转身去找妻子。
附近山上越来越不安宁,他有些担心妻子的安危。
急匆匆赶到那里,结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地上留有一只妻子的鞋子,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在鞋子附近还发现一些新鲜的血迹,明显是刚刚留下的。
是妻子的血迹嘛?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丈夫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应答。
临走前,丈夫的身形忽然一僵,他在地面上,忽然发现1个小东西。
那是1支毛笔。
这毛笔他见过,因为单身汉常年用它刻画符箓。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