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
那是三个密封的小瓶子,拇指粗细,一指长短。
小瓶底端积累了一些液体,其他部分被丝丝绕绕的白雾所充斥。
我在地下室第一次渡鬼时,就曾看到过这样的白雾,它们从怨魂体内剥离出来,而后飘荡进我的小木盒里。
当时我曾推测:这些白雾是属于脏东西的怨念。
只有怨念脱离了魂体,邪祟才会平复怨怒,安然赴阴冥。
这些怨念为何特意被收集起来?是谁做的?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的脑子里闪过孕妇的身影,再联想到鬼婴以及它们钻墙的本领,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答案。
“马达,你不是有两个500人的微信大群嘛?帮我在里面问问,脏东西最怕什么?”
马达是两个群的群主,这两个群:一个是“都市民工大联盟”,一个是“山村老农欢乐多”。
让马达在群里多嘴问问,集思广益,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对付邪祟。
狼牙棒绝对是邪祟的克星,但使用时有个致命缺点——不能百分之百困住邪祟。
《阵枢》里倒是有些方法,能有效对付邪祟,不过一些制作材料很昂贵,我还没倒出空来去购买,而且制作起来耗时很长,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好嘞!”
马达答应的很痛快,随手编辑信息发到两个群里。
“老铁们,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但我马达已经不是从前的马达了。”
“今天午夜时分,我要挑战极限、超越自我,打算嫩死几只饿鬼。”
“都赶紧出来冒个泡吧,说说有啥好办法,能把脏东西收拾的王八二正滴?”
群里短暂沉默,随后就炸开了锅。
“马达,就你那小胆儿,落片树叶都能把你吓一跳,你开什么玩笑?楼下保持队形。”
“马达,就你那小胆儿,崩个屁都能把你崩一哆嗦,你开什么玩笑?楼下保持队形。”
“马达,就你那小胆儿,天黑就得扑进你娘的怀抱,你开什么玩笑?楼下保持队形。”
“…”
正经回复问题的极少,基本上都在取笑马达。
我听马达说过,他小时候遭遇过一起灵异事件,当时
他裤衩子都快吓炸裂了。
从那往后,天色蒙蒙黑还好说,一旦到了二半夜还没睡着,马达就会吓得腿发软,三条腿都软。
所以听说马达要在午夜收拾邪祟,大家伙儿是一百个不相信。
“我擦——”
马达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表情有些激动。
他还真没说假话,经过炳叔的操练,以及有安神诀的神奇功效辅助,马达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们这帮鳖孙儿,咋还狗眼看人低呢?”
“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帮我想办法!告诉你们,我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今晚我给你们直播揍鬼。”
“我要是不敢,我往后就改名叫马囔囔!”
囔囔是我们家乡方言,就是囔囔踹的意思,说明一个人窝囊、废物、软货。
马达这么说,那是列开架子,打算给自己正名了。
群里回复稍微着调了些。
“马囔囔,你用开光的灵符!那玩意儿收拾邪祟,一下一个准儿!你知道咋开光不?去找个成精的老和尚…ennn…找个得道的高僧就成!”
“马囔囔,黑狗血绝对管用!因为脏东西眼睛看到的
黑狗血,就是一团团的火。”
“马囔囔,找个阴阳先生帮忙多省事儿?用我帮忙介绍不?我们村儿有个叫郭胜利的…”
看完大家齐刷刷的称呼,马达脸都快气肿了,气囊啥样他啥样。
苏铃儿捂着小嘴偷着乐。
我把这些提议梳理一下,又在度娘上查了查资料,觉得“黑狗血”、“强光手电筒”、“五谷杂粮”这三样比较靠谱。
脏东西喜欢在阴气重的地方出现,而强光手电筒能驱走黑暗,增加阳气,对脏东西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五谷杂粮经过四季培育,蕴藏的阳气更加可观。
民间三出里有种说法——“撒米下黄泉”,这就是要借助米粒里的阳气护身,在阴冥开辟出一条路来。
黑狗血是纯阳属性,生肖属于先锋,代表正义,所以脏东西惧怕黑公狗,更害怕黑公狗的血。
相对来说,用黑狗血是最最靠谱的办法。
等出去把这些东西准备齐全,我们又去买了一些其他用具,以及三个大小合适的帆布包。
我的狼牙棒、苏铃儿的红灯笼、马达的魂砖,这些都显得很另类,还是装进包包里比较稳妥。
…
和前两次的遭遇一样,西区废楼在九点以前,没有任何异常。
九点刚过,空气里冷不丁多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来。
同时,苏铃儿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响。
“啊——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在锅里煮了粥,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长头发?”
“脑骨!这是一颗脑骨!它的嘴巴还在咯吱咯吱的动,好像在说话!我滴妈呀…”
“柱子,你这是在干啥?干嘛爬到窗户上?快回来,再往前一点,你就要摔下去啦!”
“我不想在这儿住啦!刚才我看到鬼了,它伸着长长的舌头,一边向我靠近,身上一边还在滴答淌血!”
“我真没骗你,真是我亲眼所见!啊…它,它在你身后,它的舌头…”
不知是苏铃儿的感知能力有所进步,还是有邪祟故意混淆视听,反正这些声音一股脑的响了起来,相当的杂乱,却又都听得十分真切。
我深呼吸一口气,默念几遍安神诀,把一张大渔网遮挡在一楼入口处。
随后掏出刷子,用黑狗血仔仔细细在渔网上刷一遍。
在我的判定里,西区废楼中必定还存在一只邪祟,不管它是不是那孕妇,我都要把它灭掉。
从现在开始,我要一层楼一层楼的搜寻。
每搜完一个楼层,就要用渔网把楼梯口堵死。
我要来个“瓮中捉鳖”,步步为营、逼得那只王八犊子现身!
一楼只有一个厅堂,我用狼牙棒不停的敲击墙面,很快把一楼搜完。
马达和苏铃儿照着强光手电筒,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二楼!
我刚刚封死下楼的步梯口,身后忽然响起苏铃儿提醒
。
她既是在提醒我,也同时在提醒马达。
“小心!两侧墙壁上,多出很多张人脸!”
三束强光远远地照耀过去,那些细小的灰尘颗粒,被强光照耀的无所遁形。
用我和马达这样的普通眼睛来看,两侧墙壁没什么两样。
斑驳的墙皮似乎随时都能脱落,不知从哪儿渗下的液体,把墙面颜色侵蚀的深浅不一,那些深色的潮湿印记,像极了一张张人脸。
而在苏铃儿眼里,这些却变成了真的人脸。
这些人脸有各种各样的面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
每张面孔上,还有鲜活的表情,它们或者恐惧、或者绝望、或者愤恨…种种负面情绪,在这些脸孔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很多张人脸?在…在墙上?我擦——安神诀第一句是啥玩意儿来?”
马达“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挥舞着右臂,擦掉他脑门上的冷汗。
兴许是过于紧张,他手里紧握的魂砖,差点儿没砸在我脑壳上。
我紧握着狼牙棒,半屈着腿,缓慢而坚定地向前靠近。
随着我的步伐,那些浮现在墙面上的人脸,慢慢的向走廊尽头退去,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咚、咚、咚…”
狼牙棒砸在两侧墙面上,发出带有回音的空旷声响,没有一张人脸,敢越过我的界限,逃到我身后去。
很快,我把这数十张人脸,逼迫到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因为过于拥挤,这些人脸纷纷重叠。
眼睛里长着森白的牙,嘴巴里挂着半只耳朵,下巴上
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睛…
我一边在心里听着苏铃儿的描述,一边挥舞着狼牙棒,不停地向墙面砸去。
几下过后,面前的墙壁渗出大片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儿同时钻进我鼻子里。
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很快流淌到地面,淹没了我的鞋子。
重叠的人脸上,不再有其他负面情绪,统一为惧怕和惊恐。
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这些人脸始终没有躲开,就这么任由我一下一下的砸在上面。
最终,这数十张人脸全部消失了,而流淌下来的鲜血,一直蔓延到走廊的另一端。
我跺了跺脚,用强光手电筒照耀一下,鞋面很正常,并没有鲜血或者其他液体沾染上。
但脚掌、脚背传递的感觉仍在,潮湿、粘稠,似乎真有鲜血凝固在我的脚面上。
“走,去三楼!”
我不去管这些异常,吩咐苏铃儿二人,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苏铃儿看到的那些,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也有可能是邪祟幻化出来的虚假景象。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自乱阵脚,要严格按照计划,把第3只邪祟逼迫出来。
三楼和二楼的状况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墙壁浮现的人脸数量更多,密密麻麻向后退去时,就如同江水退潮一样。
挥舞狼牙棒,绝对是个体力活儿。
砸光三楼的人脸,我瘫坐在步梯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种潮湿、粘稠的感觉,已经蔓延到我的小腿。
翻开裤腿,我看不到有任何变化,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着。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怪异的感觉呢?难道是我出现了错觉?
刚刚想到这儿,我耳朵下意识动了动。
我听到有呼喊声,从四楼传了下来。
“摆渡人,你来…你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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