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电影《彗星来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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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时节,谢心洲好像每天都睡不饱。
有几次,谢心洲在一楼吃完早餐,又上楼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继续睡。他放下筷子转身上楼的动作自然得让人觉得事情就该这么发展,通常喻雾得去床上把他捞出来,有时候得用刨的。
江南这个时节是乍暖还寒,庭城则是冬未尽,春未来。
在喻雾又一次在早餐后的被窝里找到他,搓搓他脸颊,发现谢心洲终于不再是那样清?的瘦,他脸蛋那儿有了些肉。
“真不能睡了。”喻雾说,“哥,醒醒,清醒点,走了。”
卧室门口的帮佣手里拎着干洗好的谢心洲的演奏礼服,安静地等在那儿。在这个家里打工非常惬意,不同于其他的庄园主,动不动办个宴会,所有人累个半死。
他们甚至每天事儿做完了还会在院子角落翻翻土,种点菜。
终于,喻雾走来门口,把礼服接过来说:“给我吧,谢了,你去忙你的吧。”
然后折回床沿,连哄带薅地把谢心洲拽出来,含着笑拖他来床边,像给人偶娃娃换衣服那样,脱掉他的睡衣,帮他穿上衬衫。
“我不想上班了。”谢心洲两眼空空。
喻雾替他穿好皮带,在前腰扣好:“再撑一下,五月就去德国了。”
五月在柏林有一场户外音乐会,这场的大提琴独奏家是谢心洲。这将是他人生第一次户外演奏。
“……”谢心洲垂着眼眸,很想睡觉,像小动物,小动物根本撑不住困意。
喻雾没辙:“乖,车上再睡会。”
谢心洲慢吞吞地扭过头,看着他。他头发长出来了些,但还不是很长,看着有股子野性。头发依然修饰不到面部,整张脸张扬地展露着。
看了他一会儿,谢心洲舒出一口气来。
而长久的相处也让喻雾懂他的情绪变化:看看这张帅脸,可以暂时原谅一切。
所以有时候喻雾会悄悄觉得庆幸,虽然他从来不在意外貌,但还好自己长得不错,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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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一起看除夕的雪夜,谢心洲的“下次一起看电影”就成为了两人之间的固定项目。
多数情况下是谢心洲选电影,喻雾什么都能看,喻雾是那种最好的电影观众,不出声,不点评,认真安静。而谢心洲果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所有电影都是他看过的,他知道进程和结局,也知道所有伏笔和暗线。是观影时候的主导方。
这天他们看的是《彗星来的那一夜》。
电影的光整体偏暗,床头柜的小夜灯都关上之后,谢心洲慢慢往下滑。他靠着两个柔软的羽毛枕,整个人陷在里面,低垂着眼。
喻雾知道他又要睡着了,每天都睡不够,于是将被子向上拉了些,拉到他下巴那儿。
“这部电影它……”谢心洲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它是,唔,一部偏
科幻的电影(),彗星过境?[((),搅乱了时空,让本不相干的平行时空产生纠缠。”
电影进行到60多分钟的时候,事情已经明了,彗星过境的这晚,无数个平行世界纠缠在一起,主角们碰上了平行时空的自己。
电影的主基调为观众们量子退相干,薛定谔的猫,在盒子打开之前,两个平行世界就已经形成,猫活着,和猫死了。打开盒子,只是通向其中一个世界而已。
网上有很多关于这部电影的解析,大家畅聊着电影剧情以及导演的伏笔,跟“找不同”似的逐帧分析从什么时候开始,主角走入了不同的世界。
喻雾也看出来了,这的确是一部很妙的电影,每句台词,每个摆件,甚至餐桌上的每个杯子都有其深意。
“挺妙的。”喻雾说,“我以前看过一句话,不记得在哪儿看见的,大概是说‘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谢心洲一抬眼,不困了,偏过头看他。
房间里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床尾墙上的投影,而电影的光也是暗的。这种光线下,喻雾的脸部格外立体,雕塑一样。
察觉到他有点耿直的视线,喻雾问:“怎么了?”
“这部电影,比起它的科幻部分,我更喜欢的就是这一点。”谢心洲说,“人往往没有勇气去直面另一个自己。”
喻雾稍顿了下。
的确,主角们并没有在纠缠的时空中去直接与另一个自己对话,唯一的一次两拨人相遇,隔着一条马路,随后迅速跑开。
喻雾自己设想了一下,如果出现了另一个他自己……喉结有些发紧,他吞咽了下。
不行,他无法接受。
“是的。”喻雾说,“人……确实没有勇气去直面另一个自己,我估计也不行。”
“嗯?”谢心洲又一次扭头,“为什么?”
“我大概会跟这个人一样。”镜头拍摄到主角们聚会房子的主人,喻雾说,“我大概会去另一个房子把另一个我杀了。”
谢心洲笑笑,重新陷回枕头里:“因为你知道对方会来杀自己,所以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
“对。”喻雾很认真。
这是搏击手与生俱来的攻击性,少年时代塑造心性的时间里,他在格斗场跟人搏命。所以尽管时至今日名誉加身,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还是那样。
谢心洲思索片刻后,说:“看来你适合看《恐怖游轮》。”
“嗯?”喻雾对电影知之甚少。
“下次吧。”谢心洲笑了下。
“你呢?”喻雾问。
“我什么?”
“如果这世界上,出现了另一个你呢?”
谢心洲坦然道:“那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
……确实。
因为太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可能恨不得成为地球的南北两极,那就是谢心洲和谢心洲之间最好的社交距离。
没有好奇心,也没有攻击性
() ,但我们都保持默契,不要靠近。
喻雾发现谢心洲比较喜欢这种开放式结局的电影,上一部《潘神的迷宫》也是这样。《彗星来的那一夜》电影的最后,女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世界,她进入到这个世界中后,将原本这世界的“自己”……杀了?喻雾不确定,电影也没有给明确的答案。总之原主失去意识被锁在卫生间,第二天,彗星完全过境,太阳升起,那段时空纠缠随着阳光的到来而结束。
最后,女主站在男友面前时,男友的手机响起。
男友说:“很奇怪,是你在给我打电话。”
随后男友接听电话,再转头,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电影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任何非此即彼的答案。
说实话折让喻雾挺头疼的,他更喜欢直白的东西。格斗和画画都是,一拳打出去是什么力道,就是什么伤害;一笔画下去是怎样重量,它就是怎样的线条。
“怎么样。”谢心洲问。
“呃……”喻雾组织了一下语言,“不错的电影。”
片尾曲随着电影的结束而响起。
谢心洲笑起来:“啊,这首歌,叫《Gaxies》,你还记得吗,电影刚开始的时候,第……嗯,第四分钟,Beth问Lee这个小瓶子是在哪里买的,Lee回答的店名,Gaxies。”
谢心洲困了,讲话的声音越来越飘忽。
他就是这么一个……漂浮的人。喻雾看着他在枕头里慢慢地呼吸缓慢,眼睫乖乖地伏着。
喻雾俯下去亲了亲他额头。这夜喻雾做了个梦,醒来累坏了,他梦见这世界出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他一个个打过去,就像八角笼里循环不休上来的陪练。
——他们都是来抢谢心洲的,要把他们全杀了。
以至于醒来的瞬间,是陡然睁眼。
接着他更惊恐,因为旁边是空的。这阵子谢心洲每天都比他醒得晚,应该说,谢心洲每天都是被自己叫醒的。
他当即掀了被子下床,接着听见卫生间有水声,是谢心洲在里面刷牙。
从镜子里看见喻雾,他回过头,嘴里有牙刷所以没说话。
“你起这么早。”喻雾走过来站到他旁边,拿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
谢心洲已经刷完了,他漱口,然后稍微捧了两下水洗脸。今天上午乐团休息,下午去开个会就好。
毛巾架在喻雾站的那边墙上,谢心洲伸手去够毛巾。喻雾低头漱口,他又缩回手,再去伸手的时候,喻雾抓住他手腕,倾过来带着点凶狠地吻住他嘴唇。
今天喻雾有点变态,他从后面来的,这样,两个人都面对着镜子。
他手掌托住谢心洲的脸,另一只手按在他腹部,像兜着一个等身娃娃。
这是喻雾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此前他一直是自下而上地看谢心洲。他嘴上叫着哥哥,配合着谢心洲,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就像开放式结局的电影,谢心洲也从没给过他任何非此即彼的答案。
他微微用力,迫使谢心洲抬头,直面镜子里的两个人。喻雾问他:“你爱我吗?”
谢心洲张了张嘴,他喉咙有些哑,刷完牙还没喝水。
第一个音节没能发出声来,喻雾很恶劣地又用力动了一下。
谢心洲咽了下,说,“我爱你。”
喻雾弯起唇:“我也爱你。”
萌生出的占有欲一发不可收拾,后面很多天,喻雾都必须扼制着自己。他像某种克系生物,努力把自己可怕的触手全部收在外套下面,尽量用正常温和的表情和外貌养着他的娃娃。
这种病态的占有欲“病发”的那天,喻雾很紧张,紧张到不敢看他。那天谢心洲从乐团大楼出来的时候,和一个喻雾没见过的人边说话边往外走。
是个年轻的乐手,应该刚来乐团不久,喻雾没有印象。可怕的是,最后二人在院门口分开,谢心洲挥手说再见的时候,朝那人笑了一下。
泼天的醋意弥漫在车厢里,他一上车喻雾就掰过他脸强行亲吻。谢心洲当即就知道,他是看见了,于是谢心洲反手去捏住喻雾的下巴。
他磕痛了嘴唇,蹙眉愠怒说:“你给我正常点,他只是一个在我后面跟我老师学琴的师弟。”
又说:“你具备唯一性,下次无缘无故这么突然强吻我,我会扇你。”!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