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工匠身份参加蕴机制造,是乘黄诸国闻所未闻的特例,而背井离乡的木野集能否在领都扎根,也全取决于工坊造物的成败,因而匠人们对此都着紧得不得了。在监督方良跟分组长们围着几辆失败作研讨工艺期间,其余匠人们也没敢离开工坊,眼巴巴地望着生产线攒劲——
那股同仇敌忾的肃穆氛围,我想应该算是工坊集体意识的萌芽吧?
从家族作坊转向联合生产,出岔子是再所难免,这方面也只能靠工坊系统自行磨合。我除了指示温恢保证资材给料充足外,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木野匠人毕竟是以木造闻名的专业族群,对生产线进行重新梳理的匠人们,很快找到了质量不佳的原因,并进行若干修正。此后再造出来的铠车车身,问题大幅减少,其质量已堪堪达到量产标准。
工坊的顺利推进让我松了口气。
既然铠车车身已合格,接下来便是装配蕴机引擎的步骤,为做准备我再次回到本馆。因这阵子都埋头在跟生产线较劲,踏进本馆时我突然想到前次拜托飞燕她们的事情。
那时候见着邬真心事重重的模样,问她却又说没什么,无奈下我便请飞燕跟红鱼去帮忙打听下情况。可是后来那两人也没跟我说什么,所以此刻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也无从知晓。
因为我家坊副是那种有啥麻烦都会自己悄悄处理的性格,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就算不考虑男女情爱,毕竟她为格物坊做了这么多事,有啥麻烦跟我说下也没差吧?还是说,我就那么靠不住么?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往澡堂走去。
难得回到本馆想先泡个澡,但经过茶室时却听到那里传出热闹声响,稍稍探头张望,意外发现姑娘们居然在那里办茶会?
邬真,飞燕和红鱼,那脸上生着雀斑的妹子,是信和坊的女准造菖蒲?话说,她什么时候跟飞燕红鱼认识的?茶室里除了四人外,还有侍女阿妮负责伺候。一份份精美点心被端到茶桌上,还有莲子羹和肉串烧等,琳琅满目,惹人垂涎。
那与其说是茶会,不如说是在搞庆功宴吧?
看着桌上的佳肴美点,我不禁这样觉得。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这般欢腾氛围和邬真脸上掩不住的欣喜,她的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
唔,总觉得有些介意啊,要不要上去问个究竟?
我犹豫着。好奇归好奇,眼前明明是姑娘们的私密聚会,我一大老爷们厚着脸皮加进去也未免太不知轻重,果然还是算了……不过稍稍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的我偷偷瞄向茶室。
虽说多少有点王婆卖瓜的感觉,但格物坊姑娘们的素质还真不是一般高呢?好比飞燕,挥起剑时是英姿飒爽、无可匹敌的女剑士,此刻换上便服,却也是如同从工笔画里走出来般的黑长直美女。
再说红鱼。相比起半路出家的飞燕来,在拓荒行当中做到顶尖的她,身上更多些江湖儿女的果敢气魄。尽管身高略矮这点没办法,不过脸蛋不差又实力超群,直言不讳的泼辣作风,也让她受到许多同行男士的仰慕。实际我被她那快活性格帮到的情况,也是数不胜数。
至于菖蒲,位阶虽只是准造,但在男坊师占据压倒性多数的枯燥业界,却是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般的贵重存在!据我所知,她在造物上并无多少独创性,而难能可贵的是本人也清楚认知到这点,因而转过来在别的领域发挥所长。在辅佐信和坊主以外,貌似还在坊造司里担任监司文书的职务,协助处理黎阳领的坊务。
说来虽然不好意思,但对当上少监司却基本上没去过衙门的我来说,她能帮忙处理坊务真是感激不尽。那种明明很能干却又缺乏自信的羞怯模样,天下没多少男人能抵御这般的反差萌吧?
不过我对邬真可是一心一意的。
若单论事务处理能力菖蒲大概已能跟邬真并肩,不过若论大气跟美貌,终究还是后者要胜出许多。毕竟就算在名媛汇聚的宫廷,邬真都留下“贤才淑丽”的别名,而身为诸侯千金,那与生俱来的优雅气度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身上流着邬氏勇猛血脉的她,亦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坚毅女性。此刻以坊副身份打理格物坊就不说了,当初黎阳领因战祸而濒临瓦解时,也是她说服姐姐邬言出来收拾局面,并从后方撑起了黎阳府的大局。
黎阳领之所以能越过战祸泥潭,可以说全靠两姐妹的努力,至于付出代价则是她们彻底错过了自己“适婚期”——
在乘黄侧,姑娘们的适婚期普遍是十五到十八岁之间,超过二十岁已算是很难嫁出去的老姑娘了。然而若以地球侧的标准看,二十后半的邬言无疑是绰绰有余的好对象,二十前半的邬真当然更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
这样想的话,我倒不禁庆幸起那些公子哥儿没眼光了。
居然错过这么棒的女性,真是肤浅。
我嗤笑着,视线再度瞄向茶室。邬真也好飞燕也好,红鱼也好菖蒲也好,甚至包括南蛮风的侍女阿妮在内,无疑都是独具魅力的女子。众女齐聚的欢嚣茶室,则有如百花争艳的现场,光是在旁看着就足以疗愈身心。
“诶诶,格物坊也终于有点模样了呢……”
说来虽然有些可悲,但相比起几百名大老爷们汗流浃背的工坊,果然还是名媛汇聚的茶室更能让人感觉到格调,这也是男人共通的天性。
格物坊除了我应该还有别的男人,不过左右望去都没见到他们身影。继续留着打望也不是啥事,我悄悄后退打算继续前往澡堂,却不料脚后跟意外踢到某物。
“呜叽?”
“波、波纽?”话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被踢翻的壶怪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着,理所当然的引来旁边茶室的注意。
“咦?公子?”
“正好耶,在下等刚刚谈到主公。”
“快过来快过来,跟我们一起喝茶吧!”
“见、见过少监司大人。”
宛如梅兰竹菊般的美丽姑娘们,纷纷笑颜如花地朝我招呼着。
或者那光景太过绚丽,反而让人生出畏惧。我本想婉拒,但飞燕不知何时已闪到身边,挽着胳膊把我朝茶室拽过去,壶怪也不怕事大地在后面蹦跶推揉。
被飞燕推揉着的我,无可奈何地踏进粉香流溢的茶室。坐下时邬真已笑着泡好了茶,红鱼亦殷勤地把那些精美茶点往我面前推,就连斜对面的菖蒲都投来别样尊敬的视线。
这幕突而上演的有如梦幻后宫般的浮华场景,让我莫名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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