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忘了谢丫头的腿是怎么造成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那么深厚,现在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要置她于不顾?你让整个商氏的脸往哪放?你让外界怎么看我们?”
说话的人依旧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责备的语气中透着很重的失望。
夏恩浅静静看着他,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先不说商氏的脸往哪放,但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商颂不仁不义,首先就很响亮的打了商老一巴掌。
毕竟孙子是他亲手教养出来的。
知道说不算商颂,所以直接给好面子的老人家施压。
这个三叔,呵……
果然,商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却还是没出声。
夏恩浅视线落到风云不动的老人身上,目光微微深了深。
气氛格外紧绷沉重。
商颂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俊美的脸仍是波澜不惊的淡漠,“她的腿是怎么造成的我比谁都要清楚,就不需要三叔提醒了,她若是需要,我和太太,可以养她一辈子,三叔刚才还说了不会管着我养谁,现在又忘了?”
商老三一噎,面上闪过怒意,伪装出来的沉稳风度隐隐要崩。
商音音见状急忙拉了他一下,小声咬牙,“哥!少说点!”
……
夏恩浅始终没有下楼,也没有开过一次口,因为那男人撂下一番话后,直接牵着她离场了。
一直坐到车里,商颂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她才懵懵的清醒过来,“咱们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他就这样丢下所有人走了?
商老还在呢,而且气得不轻,她就不信他一点看不出来。
男人掀起眼皮,淡淡道:“不然,你还想留在这山里过个夜?”
夏恩浅看着他平静的俊脸,蹙眉,“他们现在都对你很不满,你再这样一走了之,不怕以后在集团里难以服众?”
想到刚才那些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直以来他这个继承人当得大概也没那么轻松。
“我留下,他们该不满还是会不满,并不会影响什么,况且,如果只靠顺从来服众,我一开始就不会接管公司。”
夏恩浅静了静,脑中想起刚才那些对话,一股冲动之下突然就问了出来,“不想顺从,为什么和谢家的这桩婚事还能维持十几年,如果不是我这个意外,你们现在就算不结婚,婚约应该也还是在的?”
这股冲动太快,她几乎没有思考,也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问出来了。
也许是好奇,也许只是突然发现一点也不了解他。
商颂将她的安全带扣上,维持着姿势靠在她身旁,慢悠悠的勾唇笑了,只是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反而嘲弄的很,“势单力薄的时候,顺从,难道不是最省事省力的办法?爸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不在了,你指望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子带着一个孩子去跟集团一群人较劲?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恩浅微微一震,心情像是受到一股重击,忽然很难受。
前任商总夫妇去世在网上都是公开报道的,但只说是因为车祸,同时去世。
那时他只有七岁……一天之内从无忧无虑的贵公子变成了孤儿。
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面对一群人的逼势只能忍辱负重。
四目相对,商颂望着她眼里浮动的情绪,忽然又凑近了点,喑哑的低笑,“怎么?你这表情,是同情还是鄙视?”
夏恩浅抿唇,“我有什么资格鄙视你。”
她在夏家过得还不如他,有什么资格鄙视,他好歹还有个能撑腰的爷爷。
她现在连唯一疼她的外婆都没了。
商颂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情绪也隐隐低落,不由得伸手抬起了她的小脸,薄唇扯出笑弧,不温不火地道:“夏恩浅,你可以鄙视我,我确实是靠着和谢家的这段婚约争到公司继承权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择手段才是你现在看到的真相。”
夏恩浅窝在皮质座椅上,听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完,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她仿佛感受到他身上突然转变的气场,暗黑凉薄的气息渲染了整个车厢。
鼻尖空气略显稀薄,她无声吸了吸气,撇嘴嘀咕,“我本来也没当你是什么好人。”
“哦,那你当初为什么还死活都要嫁过来?”
“……”又来。
夏恩浅终于有些气急败坏,“我那天脑子抽筋了行吗?”
男人挑眉,“你想说是那天晚上被床撞坏的?”
“……”
夏恩浅懵了三秒,脸蛋腾的一下红透了,脑袋差点烧着。
一本正经说荤话的男人,真致命。
“你给我滚开!”
她咬牙切齿的使劲推开他,然后打开了窗户,扭头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混蛋!
商颂回到驾驶位上,瞧着她这幅气呼呼的模样,心头浮现少有的柔软,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夏恩浅,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意外,人要学会接受意外,不要总沉浸在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上。”
说完,他目视前方,启动了车子。
夏恩浅面向窗外的身子一怔,脸蛋发烫,缓缓咬紧了唇瓣。
……
两人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就近在餐厅吃了一顿饭。
饭后,商颂也没问,直接带着夏恩浅回了东郊花园。
刚进屋,夏恩浅将身上的外套递给佣人,又将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递给男人,“这个还给你。”
商颂只是瞟了一眼,就转身走过去倒水,“你留着吧。”
夏恩浅一愣,淡淡扯唇,“这不合适。”
眼前浮现他在众人面前牵着她的手,以及那声郑重的宣布:我太太……
她唇角的笑不自觉加深了些,透着释然。
不管如何,不管过去他那个无心之举,还是现在他的薄情寡凉,他在她曾经最孤独绝望的时刻也确确实实的温暖过她。
他说得对,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那个心事也确实可以圆满了结了。
商颂端着杯子喝水,眼里映着那道娉婷曼妙的身影,面无波澜地道:“这段时间需要见客的话,总还要用,拿来拿去的,你不觉得折腾?先放你那儿吧。”
“或者,”他放下杯子,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你觉得这个不好看,让佣人带你过去再挑一款喜欢的风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