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厅。
本以为又是那位大小姐故意找茬的。
夏恩浅跟在男人身后走下来,饶是刻意维持着镇定,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到了。
真出事了。
刚才还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女人,此时坐在轮椅上,脸色灰白,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完全不省人事了。
医生和护士正紧急施救。
现场乱作一团。
旁边站立的两个黑衣保镖也是满脸慌乱,其中一位鼻梁上的伤痕明显。
还有一众惊愕而不知所措的佣人。
怎么回事?
夏恩浅瞳孔极快的扩大,大脑一时迟钝,本能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和眼前混乱的场面相比,男人带着一贯的冷静沉稳,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皱了皱眉。
“在这待着,别往前凑。”
丢下一句,不管她有没有听到,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夏恩浅怔怔看着他走过去将轮椅靠背放下,让女人躺平,又熟练的握着她抽搐的手腕固定住,配合着医生施救。
另一边的楼梯也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并伴着苍老浑厚的嗓音,“怎么回事?小璇怎么了?”
声音太过威严有力,又是居高临下,一下盖过了全场的混乱。
夏恩浅回神,扭头看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佣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快步下楼,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
管家连忙迎上去,惊讶之余勉强维持冷静,低声道:“不太清楚,谢小姐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商老脸色沉了沉,推开所有搀扶的佣人,快步走到跟前。
当看清一切,他眼神也震了震。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商老握着拐杖重重敲地,腰板挺直,老眼凌厉的扫过所有佣人,在掠过角落的夏恩浅时暗了暗。
气氛压抑又紧张,像是有刀尖抵在所有人的喉咙。
一个女佣深深垂着头,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站出来,低声磕磕绊绊地道:“谢,谢小姐,刚才就,就喝了一口水,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低沉平静的嗓音插入,“黎叔,让无关的人都退下,然后打个电话给谢老。”
商颂说完都未抬头。
管家愣了下,又看了眼商老,连忙应下,“是。”
围观的人很快被清走,除了夏恩浅这个看似外人的人。
商老低头扫了眼自家稳重的孙子,又看向熟练打针喂药的医生。
最后目光停在谢璇自带的两个保镖身上,两人虽然慌却没乱。
商老浑浊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
十分钟后,保镖将恢复平静却依旧昏迷的谢璇抱到楼上卧室安顿。
夏恩浅站在角落将一切收进眼底,静静望着商颂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手,一时间心情跌宕又混乱。
商老目光沉沉地盯着医生,“她怎么回事?”
医生和护士都是谢璇自带的。
男医生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说。
商颂把毛巾丢给佣人,气质和眼神仿佛始终没有变化,腔调依旧淡淡的,“爷爷,您想问什么,还是等谢老过来再说吧。”
说完,他对着医生摆摆手,“上去盯着她。”
医生对两人点点头之后就上楼了。
一下子,空间宽敞的大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完全没有慈祥老人形象的商老,立即换上严肃的表情,犀利的眸子直直射向商颂,“这不是第一次,你一直都知道?”
商颂单手插入西裤口袋,余光映着远处女人发呆的表情,平淡地回了句,“爷爷,我知不知道似乎并不重要。”
就像她是不是残废也一样不重要。
到底什么是重要的呢?
商老目光微变,想起上次他话里的意味,语气染上薄薄厉色,“你让她过来住,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商颂神色淡然,垂眸波澜不惊地笑了笑,“您多想了,她发病没有规律,几个月一次也有可能,我只是让她过来陪您解解闷,毕竟,她一个人在山上也挺无聊的。”
商老沉了沉气,不说话。
他斜着眼睨向角落里的夏恩浅,不等后者发现,到底还是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去,一语不发的抬步上了楼。
人是在这出事的,不管什么原因,他们商家得负责。
两人谈话,夏恩浅听不见,但是明显感受到一股锋利冰冷的视线,等抬眼看过去,老人已经走了。
她视线也自然而然的转向商颂。
四目相对,短暂沉寂,眼底似乎都蕴藏着不同的内容。
商颂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打算一直杵在哪儿当个雕塑?”
夏恩浅,“……”
她不语,只是盯着他,眼神有些陌生。
她一直都知道他性情寡淡冷漠,这一刻好似才深深感受到什么是天生骨子里的冷血和凉薄。
对着商老,男人身上有的也只是恭敬,瞧不见半分温情和亲近。
对着谢璇,这个跟他有着十几年婚约的女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刚才那种惊险时刻,似乎一点也没搅乱他的情绪。
是习以为常了吗?
温柔这种词汇,仿佛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又静静对视了几秒,商颂自然没错过女人眼底的揣测和探究,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随后迈开了腿。
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停在夏恩浅面前,微微低头,商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吓到了?”
夏恩浅失焦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仰起小脸望着面前高出一头的男人,只觉浑身发冷,“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
他为什么要让她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
他这是在提醒她,眼前的这一切都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想离婚一走了之,绝无可能。
够狠!
她错了,他谁都不会爱,他眼里只有利益。
商颂看着女人有些发白的脸色,喉结滚了滚,眸色深的仿佛能滴出墨。
整个空间的气压像是被他一个人拉了下来。
商颂默了一会,长指挑起她的下巴,勾唇而笑,笑意稀疏,“能看明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