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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在我以为我会一直生活在这皇宫中的底层的时候,西方大旱的消息传来,钦天监夜观天象,向皇帝进言“天璇星被遮挡,才导致西方久不下雨,需要命中带水且位于东北向的皇室中人在兴庆宫连续祭拜求雨五日,才可拨云散雾,使天璇星重见天日,降下甘霖。”
事到如今,皇帝终于想起来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被内侍传到了养心殿。得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文渊阁,傅临在给我开小灶教我战国策。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阳光穿越树木打到他的身上,玄色的衣衫闪烁着金色的光斑,棱角分明的脸散发着威严,古潭似的深邃眼眸蕴藏着波诡云谲,薄唇轻抿,不苟言笑,声音磁性而冷冽“莫怕,去吧。”魏临向我微微颔首,我则冲他粲然一笑。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也知道我的老师魏临志不仅在此,我也不满足于现状。
从文渊阁到养心殿,是我第一次走这段路,十年来我只远远的见过我的父亲,本朝的皇帝。在内侍的引领下,我进入了养心殿。
“儿臣嘉煦拜见父皇,父皇万安。”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我的父亲,身穿墨色常服,浑身散发着威严,令人生畏。
听到我的声音,眼前人批阅奏折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嘉煦”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起身吧。”他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抚了抚我的肩膀,“时间真快啊,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我的记忆中你还是个婴儿呢。好啊!长大了好。”
这么个父慈子孝的场面,我内心却毫无波澜,因为我的父皇啊,在透过我思念着他和先皇后的嫡长公主,那个早夭的女儿,昭宁公主。帝王的宠爱从不在流有郑家血脉的人身上。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不遗余力的讨好他,哪怕是扮演其他人,甘愿做个替身。帝王家,无真心,亦无真相。
“父皇,魏少傅曾教过儿臣,要使百姓在丰年得以温饱,凶年不致填沟壑,才可称之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知晓此次责任重大,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认真斋戒以祈求天神降下甘霖,庇佑我大祁的百姓。使百姓安居乐业,帮父皇解决烦恼。”
父皇乐呵呵地笑了,周身萦绕的戾气也平和了下来,“不愧是皇家儿女,看来魏临没白教你,当初让你去读书的选择是对的。”
他优雅的背着手,走回太师椅,悠然自得地落座其中。缓而开口‘刘忠,去库房里寻些公主这个年纪喜欢的东西连带着祭祀用的东西送到公主殿上。’
“是,奴才指定办妥。”刘忠弯腰上前回答皇帝的话,并示意指引我出养心殿。
“多谢父皇赏赐,儿臣告退。”行礼起身后,跟随着刘忠走了出去。走下台阶之后,我与刘忠分开之际,我向他行了一礼,“刘内侍,辛苦您啦,还要麻烦您去珍宝阁一趟,劳您费心。”刘忠又和我客套一番,结束后我独自走在幽长的廊道上。
今日倒是赌对了,“丰年得以温饱,凶年不致填沟壑。”这固然是魏临教我的,可是当日的情景却并非是先生授课,学生听课并且认真记下。而是魏临告诉我这是昭宁公主常挂在嘴边的话,问我觉得如何,固然有道理,可只让百姓得温饱便觉得万事大吉总有些片面,百姓吃饱了便会追求精神上的美满,我朝实行举荐制,累世公卿,世家大族权力愈大,不好掌控不说,阶级差距越大,“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使得下层百姓生活贫苦无希望,不能反应百姓的问题与想发,难免发生割裂。且百姓读书贵读书难读书无用之风难除。
魏临对我的看法很是赞扬,也表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循序渐进方得始终。并讲解道,昭宁是皇帝与先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由父皇亲自教导,她的言语代表了父皇的想法。有朝一日见到陛下莫要多言,并给我讲述了一些关于他们父女俩的事。有些话不用说白说尽,我也心知肚明,父皇年龄渐长,愈发思念过去,要想得父皇的眼,就得不像郑家,像昭宁。
在我思索着下一步如何去做才能和父皇产生更多的联系时,苍挽迎了过来。靠近我的身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公主,冷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什么时候去见一见。”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下了然,有些仇终于可以报了。我不禁眼神闪烁,唇角微勾“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走了许久才到冷宫,推开门,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景象。走进去有数不清的灰尘扑面而来像女子积累的怨气一般,给这宫中更添加了一份凄凉。我在苍挽的引领下找到了舒贵人现在应该叫郑庶人的住所。
只见她随意地坐在破旧的床上,享受着少有的阳光,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到了阳光中,挡住了她的阳光,她终于抬起了头。不过一年光景,她已形同老妪。见到我,她恍惚了一瞬才记起我是谁。也对,这一年没有她的磋磨,吃穿都变好了,长得比以前快多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看来没有我,你这个公主但是活得潇洒自在,名符其实了。”她懒懒地开口,似乎说一句话就已经耗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当然。”我的心像被一把火烤着,眼神也忽明忽暗。“你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皇帝怎么看了那些信件会怒气冲冠,不过就是写陈年旧信,甚至于皇帝都知道那些事。想不通吧,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一回事,三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们之间的陈年旧事,就顺水推舟模仿你的字迹,做了一些你们现在还在联系的信件,你太低估皇帝对郑家的恨了,根本不愿意查证,就惩处你。”我娇俏的看着她的反应。
只见郑庶人怒目圆睁,指着我道“你还真是和你生母一样狠毒,就不该只折磨你,应该杀了你,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多谢夸奖。其实之前我也想不通你为何这么对我,发现了你们之前的事,我就想你还是太蠢了,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想要报复他们,上了皇帝的船,殊不知这艘船很容易就翻了,满宫都知你卖主求荣还不得皇帝喜欢,帮他覆灭了一个家族,也就封了个贵人,你的前主子就算失势了,也和你平起平坐,让你连炫耀的机会都没有。”
“你住嘴”边说边伸手向我扑来,可惜身体太弱了,让她直接摔倒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