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迪安没有为泰莉丝的嘲讽动摇,继续说道:
“我只是一个魔人,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要是想摆脱奴隶的身份,我想我需要要有一位话语权足够的大人物为我说话。”
“可有哪个大人物会愿意替魔人说话呢?”
“我孤立无援,我没有帮手,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能够驱使使魔的【契约法典】。”
“就我对您的冒犯来说,我郑重地向您道歉,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撒迪安真挚地叙述着自己的理由,只是位尊权重的女伯爵并不会被奴隶的悲歌命运所打动。
“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你以下犯上的理由。”泰莉丝伯爵继续冷漠地向着撒迪安施压。
“我知道您想杀了我,之所以没有立即下手,只是忌惮着使魔规则可能带来的影响。”撒迪安继续说道。
“但恕我直言,即使没有【契约法典】的存在,您恐怕暂时也没办法杀了我。”
“哦~”泰莉丝双眼微眯,有些疑惑眼前的魔人是从何而来的自信,敢说自己不能杀了他。
泰莉丝之所以想要通过阴谋的手段暗中干掉撒迪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源于作为使魔的规则束缚。
任何一个使魔都需要听从自己主人的【命令】。但这之中有着一套特殊的规则。
当【持典人】指使自己的使魔做某件事时,他需要付出一定的体力为代价来下达【命令】。
当使魔接收到【命令】之后,必须完成被下达的【命令】内容。
但相对来说,当使魔没有下达【命令】时,使魔的行动是自己自由支配,不受【持典人】限制的。
且即便使魔的主人死亡,使魔自身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泰莉丝想要杀死撒迪安的原因,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撒迪安一死,泰莉丝就能恢复自由的身份。
而泰莉丝之所以在成为撒迪安的使魔后,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杀死撒迪安,而是想要通过色诱这样的的暗杀手段,原因在于:
【持典人】下达的【命令】,是在【持典人】死后依旧有效。
就拿泰莉丝知道的某个贵族家族来说,他们家中的【持典人】早已死去,但对方生前契约的高阶使魔却仍然驻守在家族之中。
按理来说,主人死亡的使魔会恢复自由之身。
但那头高阶魔怪的主人在临死前下达了“当家族出现巨大危机时,出手保护3次”的命令,这才使得已经恢复自由的魔怪没有离开那个贵族家族。
若是撒迪安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说不定就给泰莉丝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命令】,这对泰莉丝来说是不小的麻烦。
撒迪安的战斗力出众,泰莉丝有理由相信对方会在被杀之前周旋挣扎。
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想绕开一个圈子来解决撒迪安。
“你觉得我不能杀你?我不直接杀了你个脏东西,只是担心会担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是据守一方的贵族,是王国领土的主人!任何贵族想要杀死一个以上犯下的奴隶,都是王国律法所允许的!”
“你最好为你刚刚愚蠢嚣张的发言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会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泰莉丝阴恻恻地威胁着,她试图敲打动摇看着有些自以为是的魔人奴隶。
“我理解您想要将我挫骨扬灰的想法,但您现在确实无法杀了我。”撒迪安平静地回答道。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答案就在您的围脖丝巾下。”
泰莉丝听闻撒迪安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回答,而后解开自己系在秀颈上的淡黄色丝巾。
在那里,原本偌大的伤口上,正覆盖着一团不断蠕动着的黑色黏质。
“你是说这个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泰莉丝伯爵是否知道‘血小板’这个概念?”
撒迪安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起了不相干的问题。
“”
“古典生命炼金术中的‘血小板’我大概知道它的概念”
“那是几百年前的伟人们提出的生命炼金理论,和你现在要说的有什么关系?”
其实泰莉丝已经基本忘却了曾经学习过的古典炼金术理论,但她不想展露这一点,否则会显得自己很无知。
“之所以提起古典炼金术中的‘血小板’,是因为我想向您说明,我的这份魔法,它的作用便是与血小板差不多的。”
“我的这份魔法名叫【寄生共存】,原本只是一种比较无用的魔法。”
“【寄生共存】的魔法让我能够释放出一块能够潜藏在别人身上的黑色黏质,汲取对方体内的些许营养。”
“但这份魔法有一个特别的特性,就是当黑色黏质附着的对象陷入受伤状态时,它们会将平时汲取来的养分反馈给寄生的对象,从而帮助附身对象进行疗伤。”
“这时的它,作用就像是血液中的血小板。”
“它们在人体表面皮肤遭受外创型伤口后,会在伤口之上形成一套止血用的疤痕结痂,以此阻止伤口处的血液继续流出。”
“您脖颈处的那团黑色黏质,便是我的【寄生共存】魔法效果。有它在,您脖颈上的颈动脉大出血就能得到有效的抑制。”
“当您的伤口逐渐痊愈后,这套充当结痂的黑色黏质会慢慢消散。”
“但反过来说,若是您在之前杀了我,【寄生共存】的魔法就会立刻消失。”
“颈动脉的伤口会再次暴露,您将不得不再次陷入大出血的濒死局面。”
撒迪安的谈吐流畅,语气谦卑的同时又透露着自信。
这让躺在床上的泰莉丝,在知道暂时干不掉眼前的下贱奴隶后,心情开始变得郁闷憋屈。
泰莉丝沉默着,她在心中盘算,要是强行杀掉撒迪安会需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与风险。
在这个有魔法存在的世界中,颈动脉出血并不是完全无法解决的难题。
市面上有治疗型的魔法。但这类魔法多数只能对自身生效,能为别人实施治愈的,十分稀少。
想要请来那些治疗自己的人,泰莉丝需要付出不小的钱财,可泰莉丝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与资源。
“要不然先暂时留下这个魔人,等我伤好之后再杀也不迟。”
泰莉丝权衡着,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她害怕自己被魔人契约成使魔的消息透露出去。
在王国贵族的交际圈中,玩得花哨的人非常多,但没人会真的做出自甘堕落成为使魔这样的决定。
这事关贵族的荣耀。
“我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成为低贱魔人的使魔,但做好充足的保密工作的话,或许能省下一大笔资金”
泰莉丝犹豫着,她望着单膝跪地的撒迪安仔细地端详打量起来。
说来,眼前名为撒迪安的奴隶看着年龄似乎并不大。
他身材匀称,体型偏瘦,但浑身上下有着精练的肌肉线条。
撒迪安的面庞清秀,脖子上套着象征奴隶身份的铁枷镣铐。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或许是因为长期没有修剪的关系,显得有些长,蓬散得像是一团黑色火焰。
撒迪安的眼瞳与寻常人相比有些不一样,魔人在外表上总会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撒迪安的双眼呈现出金黄色的蛇形眼瞳模样,看着有些妖异的美丽。
发现泰莉丝长久没有言语,撒迪安大致也能猜出对方踌躇的原因,于是继续添上更重的筹码。
“尊敬的泰莉丝伯爵,请再恕我直言一次,您若是想着之后取走我的性命,恐怕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