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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鹿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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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榕前辈对我没有恶意…可要扯上大黎山,龙属与狐族先时关系不好,这事情现在还要我来传达…兴许这也是两族之间改变关系的一次尝试。”

他仔细回忆白榕的话语,心中渐渐清晰:

“两族缓和关系固然是最大的矛盾东方游身死…可关系不好可不是凭借宿敌生死来缓和的…狐族很是积极,龙属也极给面子,很可能是外界压力所迫…”

“他们若有共同的敌人,这一次尝试又要以观察落霞山隐秘为枢纽…让我这个与落霞山有深仇大恨的魏李作纽带,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李周巍面上笑容得体,金瞳之中没有半点厉色,心中却越来越敞亮:

“是落霞山逼迫两者化敌为友…那为何时至今日才行动,是否因为落霞山做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碧水鳞兽行驶极为平稳,殿中乐声阵阵,灵果清香,美酒荡漾,李周巍却如同身处风暴中心,空中风云际会,霞光荡漾,落霞、龙、狐,还有许许多多不知潜藏在何处的势力…

“我李家和最弱的狐族比起来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落霞山知道么,那位又是如何看待…”

鼎矫再三保证,今日之事不会被任何人算到,李周巍却从来没有听到心里去,甚至全部当做客套话,担忧却没有放下半点:

“先前请我入蛟宫,江南紫府岂能不知?我家的人寻狐数次,就在周边的紫府岂能不知?甚至我离开湖上,在南海上了碧水鳞兽,众目睽睽之下同样不是什么瞒得住的事情!”

“这事情哪里要算?前因后果一推,岂不是知道得七七八八了!鼎矫到底在保密些什么…仅仅是入渊么!”

李周巍面对着上首笑容亲切的龙太子,心中没有半点放松,静得像一片湖:

“匣中乃是虺元灵水,我龙属用来洗额头双角,人属则常常用来修炼瞳术,伏掠金唯独在这一类灵水之中能够呈现出倒影,用这灵水一照,好方便找它。”

“来。”

殿外的水流飞速流淌化为一片碧红色倒影,碧水蛟兽正极速往东海而去,天空中阴云密布,涌动的雷霆在云朵之中穿梭。

鼎矫见他不推辞,才皱起来的眉头松了,笑吟吟点头,转去看白榕,轻声道:

“这玄矝紫火是鸾凤长辈早年前去西海游历之时机缘巧合得来,前些年有只火鸾来我这里游玩,便将此物送给了我。”

“可我思来想去,我龙属乃是水族统帅,玄矝紫火我等用不上,放在我龙属远远不如你狐族的作用大。”

李周巍没有异状,将目光投去,发觉这盒中正盛放着一匣子透明清澈的灵水,颜色淡得几乎看不清,一点亮黄色的倒影浮在水面上,再无他物。

“两家长辈早有商议,我也不多说,白榕收下即可。”

面前的迷雾之中始终没有真正的线索,这乌甲妖将已经将石盒呈上来,奉到面前,掀开盒盖,一点亮光浮现,在盒中荡漾。

李周巍听了他这话,默默运转体内的上曜伏光,虽然灵识不能看到面前之物,却能感受到这法光的蠢蠢欲动。

“毕竟是龙,这一路来的宴席歌舞没有一次是重复的,虾蚌蟹蛇样样皆有…在这方面龙属是真花了心思。”

白榕明显顿了顿,似乎玄矝紫火的珍贵程度超乎了他的预料,颇有喜意地应下,鼎矫大悦,拍了拍掌,殿外快步进来一群紫衣女子。

李周巍听说过这虺元灵水的名头,海内也有一道清元灵水相类,自家用来修行瞳术,颇为珍贵,这头却有整整一匣子。

这位龙太子第一次见面取的就是古灵器,寻常之物哪能入眼呢?虺元灵水都不过是用来照明这灵物,李周巍遂正色点头:

“我不过跑了一趟,不曾多尽力,实在愧领了,情谊记在心中,多谢殿下!”

“这灵物确实是好东西,恐怕是太阳一道中难得又特殊的灵物,否则以鼎矫的脾性是断然不会拿出来的…”

鼎矫更是说龙属用这东西洗角,算不上稀罕物,全然没有一点可惜,着重取了这看不见的伏掠金来说,轻声道:

“这东西是太阳一道的灵物,有些独特,可以放入升阳、巨阙、气海之中,用于辅助修行法光,对绝大部分的法光都大有裨益!”

东方鼎矫笑了一声,挥手止住大殿之中的歌舞,轻声道:

“明煌,此物乃是伏掠金,乃是太阳之精掉入深海所成,视之不见,识不能察,纵使是明明白白放在面前,除非修成神通,否则也看不出一星半点。”

李周巍用灵识扫了一扫,只觉得面前的一匣子水灵气逼人,那片倒影却毫无由来,找不到出处。

东方鼎矫举了杯,这群紫衣女子跳起舞来,袍子底下带着些紫青色的虾尾甩来甩去,显然是群虾妖化形,舞蹈颇具特色。

“不过是用来照明伏掠金的灵水,底下铺上薄薄一层便可一装就装了一匣,足见龙属之富有…”

“这位太子的级别比寻常紫府还高…他固然是结交我…难道没有其他图谋…”

李周巍举了举杯一片歌舞之中谈起话来,鼎矫有心结交,白榕、李周巍则有心应答,主宾尽欢,一片乐融融。

望月湖。

平崖洲上的大殿空旷,几位修士匆匆忙忙路过,李绛迁一路从阶上快步而下,他这两年眉眼长开不少,一路顺着长阶而下,身后的几人跌跌撞撞地跟着:

“殿下!”

这两人年纪都不小,白发苍苍,按照身上的服饰看都是教习先生,李绛迁却步伐矫健。从一众侍卫底下哗啦一声溜过去,顿时将两人甩得远远的。

两人只好停下,长吁短叹。

李绛迁年岁才大些,渐不爱听蒙学之物,逃课是常有的事情,往这方向看,定然是找李阙宛去了,内殿两人不得入内,自然只能停下。

“昔年感慨殿下聪慧…怎地如今不爱学了…反倒是阙宛善学,大有仁德心…”

“是啊…”

两人叹了一声,不得不退一下,李绛迁却一路迈步子狂奔,踏到了殿中,把大殿的门嘎吱一声推开。

便见殿中桌案规整,架上的书籍摆得整整齐齐,他把门一开,金灿灿的光照在面前的女孩身上。

“阙宛!”

李殊宛已经归入湖中,复名为李阙宛,衣着也明艳起来,气色好看许多,眼睛明亮,发上钗着一朵小桃花,捂嘴笑了一声:

“迁哥又逃来了…明日不得被数落几句!”

“那有什么,他们几个也就唠叨几句,只要不告到大人那里,也拿我没办法。”

李绛迁从袖中取出竹盒,啪嗒一声放在案上,把盒子掀开了,几点雪白的糕点正点缀其中,李阙宛谢了一声,却皱起小小的眉毛:

“迁哥,几个先生讲的都是人伦大道、仙凡断绝和团结望姓、梳理诸脉的道理,你以后是要当家的,怎么可以不听呢?”

李绛迁吭笑了一声,含笑看着她,把自己几本功法抽出来,一边摇头道:

“那是漆工之言,听一遍够了。”

《天离日昃经》和《候殊金书》是紫府功法,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放在这大殿中,早就收好了,两人也早就记在脑海之中,不必多读,能拿出来研读的不过是些修行的秘要。

李阙宛听了这话,不解地看向他,问了一声,李绛迁一边把功法书卷翻开,找到自己上次作的笔记,一边随口道:

“凡是仙族仙门,皆如宫殿,这些人讲的都是殿上的金漆,用以装点门面,各家有各家的道理,就用各家的漆,或亮或暗,都是漆而已。”

他抬眉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迟疑了一刻,改口道:

“也许重要罢,只是我听腻了。”

李阙宛却没有轻轻放过,沉思了一下,摇头道:

“迁哥虽然厉害,可是我却不认为只是漆…这些话也不是装点门面…话既然说出来了,我家的民众就有依仗。”

“也许对迁哥儿来说用什么漆不重要,可是百姓抬头只能看见漆的色泽,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她的话让李绛迁顿了顿,他正色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皱眉道:

“可民望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东西,一道法术一道神通就可以了…他们怎么想不重要,也没有意义。”

“你看那北方释修,百姓何其苦困?从生到死何其迷茫?那过的日子放在江南都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可他们一心一意只想着下一世,对法师崇拜至极,哪有什么不好的名望可言?”

李阙宛沉默了一刻,那双眼睛悄悄望了望对面的李绛迁,轻声道:

“可他们怎么活,这很重要。”

李绛迁思索一刻,遂恍然答道:

“是极…这毕竟是我家根本之事。”

这女孩抿了抿嘴,明白李绛迁是想到符种上去了,欲言又止,仔细想想,暗暗笑起来:

“好像也没有区别,只论行迹,谁看心思呢?迁哥聪颖,我不能及,只要他有心,将来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李阙宛嘿嘿地笑起来,一想到能同李绛迁这般人同心协力,好像未来的路都平坦许多,翻了书继续读,李绛迁却暗暗瞄了一眼她:

“她天赋异禀,我可要好好相处,无论何事,有个天才帮着,再好不过!”

两人虽然争论一阵,却好像怪异地对彼此都更看重亲切了,李绛迁心中暗暗思量:

“我和她都聪明且天赋高,两個天生立场相同的聪明人是难有矛盾的。”

两人专心读了片刻,外殿上来一人,传了两声。

“四殿下来了。”

这自然指的是李承淮之子李周洛了,算得上两人的四叔,李绛迁收了东西,连忙起身出去,正出了内殿,正逢上李周洛略有不安的踱着。

“四叔!”

李绛迁明显大方的多,李阙宛还有些不熟悉,静悄悄跟在后头。

李周洛礼貌应了,很是为难,轻声一叹,摇头道:

“湖上出了事情,我父亲昨夜一夜忙活,老大人都去了青杜商议,一大早就把我赶到这里来了…在这里等着,几个兄弟都会过来,这是要白猿前辈接我等去青杜。”

“哦?”

李绛迁年岁虽然小,却很有想法,只问道:

“这是什么事情。”

李周洛跟在父亲身边许多事情也熟悉些,叹气道:

“东岸发现了一只凡鹿,虽然不能言语,行动却如人,拖着几个人一路叩首流泪到了山下…鹿蹄沾了一些墨水,竟然还能写字。”

李阙宛一听这新鲜事,睁大了眼睛来望,李周洛轻声道:

“我父亲研究了一夜,家中的几个筑基都不能通兽语,好在白猿前辈是妖物,有些熟悉办法,问了一夜,才知道究竟。”

“这鹿原先是一凡人,在东岸讨日子,父亲好赌,方才过世,家中穷困潦倒,妻子又卧病在床,便一路出去,想要进山打两头鹿来救急。”

“这猎人这才进了山,运气不错,猎了两头鹿,兴冲冲回来,想要救妻子,谁知半路遇见个和尚…”

李周洛浮现出些愤色,摇头道:

“这和尚怒他杀生,这猎户立刻苦苦哀求,和尚却说他为了一条性命去害两条,就这样施法将他也变为一条鹿,说的是让他自己也尝尝被追猎的滋味。”

“这…”

李阙宛浮现出现迷茫之色,李绛迁面色却一下阴沉下来,低声道:

“哪来的秃驴…倒把天下杀生之人全变成野兽好了,空衡法师何在?可有消息?”

李周洛面上浮现出焦躁之色,摇头道:

“这才是麻烦处,空衡法师看过了…说是施法之人修为极为高明,从这鹿身上看不到半点法力痕迹,道行绝对还要胜过法师。”

李绛迁皱眉,李阙宛等到他两人说完,这才轻轻问了一句:

“他既然变成了鹿,那他卧病在床的妻子呢?”

“她…”

李周洛摇头道:

“本就重疾缠身,又许久不曾进食,找到之时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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