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肋骨?”许清梦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不过是——”
“如今我们是爬到了高处,但是小梦,你也别忘了我们曾经也是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为了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是何等不易,你竟还拿别人母亲的性命去要挟她。”
“不是的!我没有!”
许清梦也是在娱乐圈浸淫良久的人,此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是那个贱人陷害我,是那个贱人!”
“我当时就该打死她!”她发了疯一样嘶吼着。
裴秋皱眉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邻家妹妹,出口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与失望,“小梦,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那裴秋哥哥呢?!”许清梦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裴秋哥哥也让我感觉好陌生。”
裴秋垂眸沉默地看着地上裂缝中新冒尖的绿草,左手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转着。良久,他开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存在。”
许清梦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刀划得面目全非后还要撒上盐一般,可下一秒,裴秋又紧接着说,“况且,不止她。”
不止她···不止她!
许清梦当然知道裴秋养在暗处的那些女人,她一直知道!她只是装聋作哑从而让自己好受些罢了。
只要她们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一辈子装傻也可以。可那个贱人竟敢!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报复她才和她们逢场作戏。”她哽咽着开口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逢场作戏也免不了动真格,也难保夜深人静情不自禁——”
“别说了,你别说了!”许清梦捂着耳朵再次喊叫起来。
可裴秋毫不留情地掰开了她的手,“小梦,男人都有劣根性,我也不例外。我从来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是那样有力而温暖,可他出口的话又是何等冷血。许清梦忽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竟是被气笑了。
裴秋蹙眉松开了她的手,就见她踉跄了几步后边哭边笑地看向裴秋,“裴秋哥哥,你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吗?你后悔了是不是?”
“为此,甚至不惜说这些话来激我。”
“可裴秋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能爱你到为你去死,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她大笑着擦着眼泪,“当然了,只要你想扔下我,你随时可以,我立马可以为你去死,不会给你添一点烦恼——如果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我爸爸。”
许清梦的保姆车已经开过来停在了她身后,将两人留在两辆车中间尽力为他们遮挡了一些外界的视线。许清梦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只是笑着凑近裴秋面前,开口幽幽道。
“还有啊,裴秋哥哥,希望你别忘了,裴叔叔裴阿姨还有烟儿妹妹,死前遭受过什么!”
她说完便上了保姆车,车子扬长而去,徒留下裴秋痛苦地抱着头,沿着车身渐渐滑落,最后蹲靠在车旁。
裴秋鲜少做滥酒买醉这种事,过去是因为仇恨随时需要他保持清醒,如今是工作不允许他有丝毫分神。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择手段上位苏氏便是他的极限,但他所追求的远不止此。他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眼睁睁看着他是怎么建立起一个独属于裴氏的商业帝国却又无能为力,他会走到让所有人再不敢妄议他的那个位置。
可今晚,他破戒了。
他只是觉得太累了,无论是和苏凉忆的爱与恨还是和许清梦的纠缠不清,都让他身心俱疲。
等他回家的时候裴氏别墅的灯已经都关了,只剩下守夜的人和小路灯昏暗的灯光。
他按了按太阳穴,自嘲那份让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语的清冷理智。
酒明明都已经上桌了,国那边的信息工程师却一个紧急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项目有点突发状况。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可他最后还是在酒吧开了足足两个小时的电话会议。
······
别墅里静悄悄的,他脱下西装有些疲惫地上了楼。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苏凉忆的实验小房间外。
手不由握上把手,脑海中却想起她在这个屋子里哭着喊的那句“我恨你”。
最终沉默地僵持不动了半分钟,他松开手朝书房走去。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他心里想着。
许清梦搬进来后就睡进了主卧,他则以工作忙碌为借口住到了书房,也已经很久没进过主卧了。可当他路过主卧时,竟发现主卧的门微微敞开,门缝里有昏暗的光亮漏出。
他愣了愣,他派去跟着许清梦的人分明说她是直接回了剧组。
轻轻推开门,裴秋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然后他看见屋内亮着的一盏小夜灯旁,苏凉忆趴在桌上睡容安和。
心瞬间酸滋滋的夹带着苦楚滋味,可他的嘴角却是不由微微上扬了几分。
入屋的动静惊醒了苏凉忆,她揉了揉眼坐直身子,迷茫的神情在看见裴秋后瞬间变为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秋,你回来了。”
她竟然真的是在等他。
等他回家。
昏黄的孤灯发出温柔的暖橘色,裴秋的眼眶被灼的有些热,她已经很久,很久再没有像这样等着他回家了。
他久违地有些不知所措。
苏凉忆倒是很快从困意中清醒过来,也没有留意到裴秋的不自然,自顾自忙活了起来。
“还没有吃饭吧,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我去厨房给你热粥。”接过他手中的西装挂在衣架上,苏凉忆边扎起马尾边忙活着又是替他倒热水又是端糕点,却始终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以及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酒味和胭脂香来自何处。
裴秋不知道她是没有闻到还是并不关心,只是沉默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贤妻模样,心中滋味万千。
最后在她说着要去厨房给他热粥的时候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阿秋?”裴秋已经俯身温柔地轻轻抱住了她,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像只受伤的小猫。苏凉忆有些困惑地轻轻唤了他一声,虽然有些惊讶于他的举动,不过却也很快回抱住了他。她的手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裴秋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像是在狂风骤雨中忽然抱住了那一叶孤舟,他不由自主地便以为抓住了唯一的一丝生机——哪怕只是此刻。
只是此刻也好。
“如果你不是苏家女儿就好了。”他轻声嘟囔,声音中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