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还没踏进府门,远远便瞧见叶孤清身边的小厮等在门口,看见她的马车,立马迎上前。
“二小姐,老爷有请。”
该来的总会来,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倒是不慌。
“好,劳烦稍等。”
说完卸下头上的珠钗和手镯,深呼吸,慢慢步下马车,神色淡定。
门口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仿佛叶家是个杂戏团。
小厮见她神色淡定,不由心生敬佩,引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老爷下朝回来脸色不是特别好,回来就进了祠堂,一直待到现在。”
“祠堂?”
她微愕,竟这么严重?都跑祖宗面前去了?
“是,老夫人和夫人随后也去了,还有大小姐,此刻都在。”
这么大阵仗,看来是场难打的仗了!
心不由一紧,还有些慌。
古代家族祠堂凡大事才开,今日一家子齐聚祠堂,看来这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不过,从决定开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无论前面有何困难,直面就是。
穿过前厅,绕过后花园,再穿过玲珑院,才到达叶家祠堂。
叶溪仰头望着头顶漆红牌匾上四个烫金的“叶氏宗祠”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
垂于身侧的手不禁握紧,深呼吸,才提裙踏进去。
绕过影壁迎面铺来一阵香火气,在正前面的供桌摆放着一排牌位,牌位下摆着烛台和供品。
叶老夫人和宋氏坐在左下首,叶识卿站在旁边,而叶孤清则面临着牌匾而站,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祠堂里压抑的气氛。
“跪下!”
叶孤清语气冷且严肃。
记忆里,他们虽见面次数不多,但很少听到他这么严肃的说话。
叶溪没有说话,而是乖乖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你可知错?”
叶孤清又问。
“女儿知道这件事让父亲为难,但女儿并不觉得是错。”
“还不错?”
叶孤清转身,诧异的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三岁小儿都知士农工商,做生意乃是最下等的营生。并且,朝廷有严令,凡在朝为官者及其家眷不可经商。你就算再不爱读书,听别人说也该知道官家子女不可经商!如今满朝文武,京城百姓都知我叶孤清的女儿在做生意,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是,女儿知法犯法确实是错。但女儿并不觉得经商是错。父亲可曾想过国库里的钱,各项苛捐杂税哪项不是商人和百姓所缴,所以经商并不是最下等的营生。”
“你倒还为他们伸起冤来!”
叶孤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朝廷保他们安居乐业,缴纳税款也是为保国力强盛,这不冲突。而且我们现在论的是你身为官家之女,却私开铺子经商之事,莫扯远了。”
她自知理亏,并不打算辩解,伸长脖子,挺直脊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女儿确实在外开铺子经商,情况属实,父亲要打要罚,我都认!”
“打,罚?”
叶孤清被气笑。
“哪里轮得到我打你,律法有言明,但凡违反律法者,自去京畿衙门请罪,根据情况进行判决。”
“那可不成。”
叶老夫人终于忍不住说话。
“二丫头身体不好,又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去衙门!”
“姑娘家。”叶孤清冷哼。“她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不仅在外面抛头露面,还瞒着家里人做生意,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忍心她去受苦?”
“母亲!”
宋氏忍不住嚷嚷。
“这事已由不得夫君做主,夫君虽是吏部尚书,但也不能徇私枉法,况且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次若真徇私情,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宋氏说完看向她,目光冰冷,带着怨怼。
“我知你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太有主意不尊父母,终会出错,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你竟还执迷不悟,真是冥顽不灵!”
这二丫头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从小就给她带来诸多麻烦,长大更是没让她省过心,自从和离回府就像变了一个人,事事和她对着干,没一件顺心的。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得说道说道。
叶溪不想理,垂头盯着地板不说话。
叶老夫人眉头一皱。
“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最重要是把事情解决。”
有老夫人在宋氏不敢多言,而是望向叶孤清,委屈巴巴的说:“我这可都是为了叶家,二丫头都敢顶撞老爷,可想而知她在外头又如何大胆。”
“母亲!”
叶识卿实在听不下去,皱眉唤道。
“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外人不知原因可以胡乱说,小溪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也不问缘由,胡口乱说。”
“我……”
宋氏一下红了眼。
噌得站起身。
“她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无论谁说都不管用,非要捅破了天,闹得人尽皆知。老爷在朝为官讲的就是名誉,如今全被这丫头给毁了,你们还觉得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