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丽强颜笑着说：&34;不提早年伤心事了，我家里有废书本和瓶子，我妈在家里等着呢。咱们现在过去？&34;
楚铭推着三轮车，两人并排静静的走到何小丽家。
何小丽家院子里的仓库半开着，一众废品散了出来。
一个中年女子正在弯腰分捡酒瓶子。
何小丽的母亲见过楚铭，刚开始没有认出来，发觉自家闺女和小贩的尴尬气氛，渐渐瞪圆了眼睛。
&34;你是楚靖家的小子？叫……叫……&34;
&34;楚铭。&34;
&34;对对对！楚铭！哎呀！我记得你中学和高中和小丽是同桌，当时小丽总说起你，说你为人风趣，学习成绩又好，就是家境……啊哈哈哈哈……&34;
上下打量楚铭一眼，&34;你不是去蓉城工作了么？怎么干起收破烂的行当来了？&34;
只有没本事，上了年纪的老头才会收破烂！
你年轻轻的，不努力奋发，这么早开始混吃等死？
&34;一言难尽。阿姨，咱们要不先看废品？&34;
&34;先看废品！你和小丽是老同学，不许忽悠我，我经常卖废品，知道价格的！&34;
&34;好说。&34;
楚铭上前帮何母整理废品：&34;啤酒瓶子一毛一个，四个四毛钱，白酒瓶子五分一个，易拉罐五分一个，塑料瓶两个一毛五……&34;
&34;等等！塑料瓶不是一毛钱一个？&34;
&34;那是几年前的价格了，听说蓉城新开办了两个大型塑料厂，过几年你再试试，塑料瓶能降到两三分钱一个。&34;
&34;好好好，你继续！&34;
&34;废报纸五毛钱一斤，一共三斤一块五，书本四毛，纸壳三毛五……一共是……&34;
一众废品把楚铭的三轮车装了小半截。
&34;三十二块八毛钱，算您三十三！&34;
&34;才三十多块钱？我这一堆东西，还有玻璃和铁管。&34;
楚铭解释说：&34;铁管七毛五钱一斤，不到五斤，没卖上多少钱。我给的全是实价，不然你去别处问问，不会有更高价。&34;
&34;算了。三十三就三十三吧。我们家又不靠买卖废品过活。三十多块钱不够我家老何一瓶酒钱的！&34;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楚铭只当作没听见。
&34;哎，小楚，我们家还有一个破坛子，一直用它腌酸菜，前几天不小心磕出裂纹，漏水腌不成菜了，收不收坛子？&34;
&34;你拿出来我看看。&34;
何母返回院里拿出一个白底带字的坛子。
坛子无盖，高度和底部直径超过两尺，大致呈球形，底大口小，颈部浑圆。
正面绘有彩鼎，鼎双耳三足，鼎颈缀有两排彩珠，鼎中间一个变体福字，两侧开小口，大小占据了坛子四分之一的面积。
鼎右侧书写王侯宜三个黑字，三个黑字上方绘着小篆三侯宜三个红字。
鼎左侧书写大吉祥三个黑字，三个黑字上方绘着小篆体大吉祥三个红字。
翻到底部，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微弱的裂痕，蔓延向四周。
脑海中的鉴宝图录翻动一页，一道无形的光华绘映成字，在他脑中闪着光。
&34;清乾隆文房摆件坛子。腹鼓丰满，古朴厚重，胎质纯净细致，釉面肥厚。可惜底部无款，撞出裂痕，降至第六级，价值五百块！&34;
上下翻看两圈，果然没有底款，大大降低了瓷器价值。
腌了多年咸菜，迎面一股熏人的咸菜味。
拿起坛子冲向太阳光，太阳光微弱的自裂缝处透出。
可见裂缝撞击很深，比较难修复，成为了坛子的瑕疵！
几个原因综合，使得一件精美的瓷器，降到了五百块！
不过五百块不少了！
他三四车废品不一定赚得到五百块！
&34;你这件东西很值钱，是一件古……&34;
&34;哟嗬！我当谁来了！这不是咱们四里八村的大学士吗？&34;
一个酒气上头的小青年一步三晃的走来，一身名牌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链子，头发向后梳成大背头，抹得油光锃亮。
&34;王二虎？&34;
&34;哟？还记得老子？老子以为你小子学业有成，贵人多忘事呢。&34;
动作幅度超大的上下望了楚铭一眼，&34;贵人上了大学，工作没找着，出来收破烂？你们瞧瞧，我早说过大学生多如狗，博士生满地走！不包分配你们就是一个屁！现在知道早混社会的重要性了吧，你耽搁了多少年！&34;
何小丽轻轻拉了拉王二虎，&34;你少说两句。&34;
&34;心疼了？你们两人当了六年老同桌，是不是想死灰复燃？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回回得我过来接你，金马镇你待不住呗？&34;
&34;哼！&34;
何小丽气急走回院里，懒得搭理王二虎。
她想过找一个比王二虎更好的。
比王二虎人好的人有的是，像楚铭就很好。
比王二虎有钱的，就不好找了。
路是自己走的，何小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王二虎。
爱情是什么东西？人总要和五谷杂粮生活。
她过不得苦日子。
更加受不了丈夫是一个收破烂的废物。
王二虎啐了一口，&34;看什么！看何小丽？老子告诉你一声，何小丽你没戏！那是我老婆！你以为她喜欢一个穷光蛋？&34;
&34;……&34;
&34;收拾你的破烂赶紧滚。别脏了大门口！以前上学那会儿，你从不拿正眼看我，现在特么傻皮了吧。告诉过你人不能瞎装皮，偏不信！没有实力，你说你装你麻呢！&34;
学习好有个池子用！
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
楚铭把散落的废品和坛子拾上三轮车，先递给何母三十三块钱，把废品的钱结清了，然后说道：&34;坛子……&34;
&34;坛个毛！送你了！像我们的大户人家，在乎几块钱吗？老子一盒烟钱、够你几天花销的！&34;
王二虎突然出来搅混，何母没有办法，随着王二虎口风：&34;坛子不要了。&34;
一个装不了东西的破坛子，有什么用！
一堆破烂才卖三十多块钱，坛子一块多钱撑死了！
楚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推着三轮车往出走。
背后的王二虎笑呵呵道：&34;你看他弯腰推车的狗样，真像一个收破烂的。人一辈子干什么，全是命！楚铭命不好，活该一辈子走背字！&34;
&34;他哪能和你比，我听说你的超市打算扩大规模，出售衣服和鞋子？&34;
&34;那叫生活超市！未来还要推出各种现做面包和点心，打造成饮食吃穿一条龙的超大型超市！放眼全金马镇，我家超市将是最大的！&34;
王二虎掏出一个诺基亚蓝屏手机，&34;啪&34;地一声甩开盖子，在何母羡慕的眼神中拨通一个号码。
&34;老刀子！我！二虎！你打扑克？打你玛的扑克！带上家伙、去武照村要钱！我刚才看到楚铭回来了。&34;
&34;楚铭？听说他去蓉城发展了，他是大学毕业生，咱们要不要给他一点面子，再宽限几天？&34;
&34;宽限你大爷！楚铭蹬三轮车收破烂呢！先前不敢加大力度催收，现在知道了，特么干等着？就问你一句，有必要给一个收破烂的面子？&34;
&34;不会吧？一个大学生收破烂……&34;
&34;脑子进水了呗！叫齐人，今天必须把钱要回来！&34;
&34;我看你是忘不了和楚铭当年的仇，知道何小丽牵头借钱，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34;
经历何小丽一事，楚铭颇有一点受打击。
起码循序渐进呀，一开始就遇到老同桌，力道太大了。
被王二虎侮辱、他没放在心上。
在蓉城的一段日子里，他已经把脸丢尽了。
只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面子？
不要也罢！
人穷志短！穷人的面子不值钱！
和父母妹妹的辛苦比起来，他的经历又算得了什么？
